国师爷在明月汀沉香阁恭迎圣驾。阁内早已扫洒洁净熏香设案,准备就绪了.见了礼,国师爷拉扯些天文地理占卜相命之说,夸说成非常之功者必有非常之士相佐,林烈果然是天下奇才,乃苍天厚赐皇上也。末了,国师便把二人往阁内让。皇上道:“华屋重檐,里面局促,不如挪到这棵大槐树底下闲坐,岂不畅快。”国师领旨命道童从速摆上。
林烈见那沉香阁前的古槐,盘根错节,躯干苍老劲健,宛如虬龙出海,冠盖婆娑。深秋落叶之后,枯干嶙峋,枝桠纵横,形貌狰狞,仿佛一不留神,就会跳出些树怪木妖来。
林烈本以为皇上宣召商议袭取鹿云关之事,不料却到这闲话,又见那国师巧言令色极尽阿谀迎奉之能事,绝非善类,于是存了戒心。
国师爷深谙诸子百家杂收旁取博学强记令人叹服,道家修为,可谓炉火纯青。纵谈古今横论八方之后,他笑道:“此等闲话,世人皆知,贫道有一手绝活,却可以独步天下。”
皇上赞许道:“国师无所不通,道法无边,何不露一手以助雅兴。”“万岁,先师醉心音律,尝于梦乡得异人一曲仙乐,妙不可言。所惜俗世知音难求啊”“如此说来,朕不通音律,岂不辜负了国师一番美意。”皇上表示遗憾。国师笑道:“不妨,万岁天禀聪颖,自有一番妙悟。林将军精通音律,便是知音人亦未可知。”
道童奉上尺八洞箫。国师握箫在手,坐在林烈对面,晚秋风烈,枯树枝头呜呜作响,国师爷端坐老槐树下,法衣飘洒。
箫声悠远而苍凉,仿佛引人步入远古洪荒的境界中,狭深转促的曲调,密匝匝乱纷纷如漩流吸卷,又似漫天卷地的乱麻疯舞天地间,狂吟悲歌呼天抢地之状令人神不守舍,眼前一片迷糊。
林烈正诧异国师爷吹出大悖音律的曲调,忽然,一道犀利阴毒的目光紧紧地钉在自己身上,一种无法抗拒的磁力使他挣脱不了这目光的威摄。
国师爷邪恶的目光与怪诞的箫声在林烈心头肆虐。他包藏祸心,企图以江湖术士乱人心志的伎俩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林烈情知不妙,但头脑中飘出的莫可名状的若断若续的幻像却无法扼止。他中招了,迷魂大法转眼间就会使他迷失本性。
情急关头,他豁然想到“摩天揭地咒”。那是年少时与凌波玩耍,凌波常吹起短笛,一曲“灵蛇流韵”耍得他心志迷乱,不由自主洋相而出。为破解魔笛,他翻遍行山文书阁,找到一本《大荒神异经》,其中有这条咒语,可以破除魔法,他屡试不爽。这咒语其实是礼赞天尊道法无边,剪除妖孽廓清环宇的偈语。后来,他不耐烦老道士似的念念有词,替之以气贯长虹的出塞曲,长宁关大捷四大名将会师的盛况从熟稔的曲子中走来,那是珍藏在他记忆深处的不老的童话。出塞曲奏响在心底,“灵蛇流韵”被拒之千里之外,魔力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