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知 kuaihz

迷生(一)

  午夜,猛然惊醒。安声嘶力竭的笑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我睁大眼,任窗纱漏点点街灯在我脸上,好像又看到她染满绯红的脸。

  起身,取一杯凉水握住。光着脚在有限的空间四处游荡。电脑显示器的开关一直在闪烁,我已很久没有敲过一个字了,是不想看到一个字一个字堆砌起的扭曲的模糊的脸。Sea还在睡,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缩成一团。不记得是那本书上说,这种睡姿的人最缺乏安全感。

  可世上又有几个人真正心安,人人都不过是顶着各自的假面,装出一副心安。

 

  将冷水兜头淋下,让一瞬间的冰冷刺激一下麻木的神经,赤裸的面孔赤裸的心。

 

  床上已渐渐失去了我的体温。皱着眉的Sea不安的扭动一下身子,从他的颈间滑出TB的长发制成的徽章,——未亡人的相徽;该说是Sea过于执着还是我太过冷漠,这么久才偶然想到他!

  【TB】

  从那时到现在我几乎没有任何改变,时间对于我来说根本无所谓。几乎从来到这个城市开始我就没在白天出过门。一直对阳光有着本能的拒绝,讨厌它过于明亮和永无止境的热情,即使不得已的采购也固执的等着夜幕降临。我一向将自己隔绝在人群外。但我每个星期都会去那里坐一坐,不为什么,仅仅因为那里的客人都化奇异夸张的妆。而我,常年不见阳光苍白的脸适合那里,而且它只开在夜幕下。

 

  第一次在那里见到他——TB。

 

  他留染成棕色的长发,明亮的眼带着六月的阳光出现在我面前。灼热的气息几乎使我窒息。上帝反复玩弄人类于孤掌之间,有黑就有白,有生就有死,有光就有影,有人活在黑暗里就有人带着一身阳光,多讽刺的事实。

 

  嗨,我是TB,每个人都这么叫我。我注意你好久了,你是这里唯一没化妆的客人,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他笑着问,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

 

  为什么?我无谓的摇着杯中的冰块,看它们一点点的融化。人是不是也是一种冰块,而生命也不过是在一点点的融化,只是有人融化的快些,有的干脆直接加热融掉?我几不可见的挑动眉毛,转开脸拒绝与阳光对峙。

 

  像外表呈现出的一样,他无视我刻意的冷淡疏离,一迳用轻快的语调问,你叫什么名字?

 

  漠漠。我从不介意别人知道我的名字,它不过是一种毫无意义的符号,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将它看得那么重要。人有时候真的很可笑。

 

  也许我的冷漠感染了他,他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盯着我,像无孔不入的阳光一寸寸肆意侵占我的领空,压得我感到窒息。突然他说,漠漠,你真的很特别,疏离又神秘,沉默的像个谜。我观察了你很久,可是一无所获。直到此刻我想我已经喜欢上你!

 

  他的告白亦如他的人,简单又直接,却叫我这习惯于黑暗的人措不及防。

 

  我笑,极轻蔑的。我说,你说你喜欢上我?

 

  你不相信吗?我是认真的!虽然我以前也有喜欢过别的女孩子,但你和她们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你实在太不一样。他涨红了脸急切的表白。

 

  特别?我端起一直晃动的冰水,倒转,倾下,在他头上。看他的表情一下子转成的错愕。去他的鬼特别!

  【我】

  不知道从那里传来电视剧里特有的人物夸张的哭声打破了一室的宁静。我一个人静坐在窗前。我习惯在深夜码字,燃一支藏香,让那特有的辛辣味弥散刺激着我早已麻木的灵魂。

 

  Sea说我根本不像活在黑夜的人,我不嗜烟不嗜酒,连咖啡都可有可无,更不要说爱情、男人,他说我几乎是个严谨的清教徒。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是怪异而又夸张,似乎是真的难以置信。可是其实我只是觉得一切都无所谓,笃信人除了一副承载灵魂的皮囊,其他的什么都无法拥有,即使短暂的拥有最终也会失去,就连这副皮囊总有一天也会回归尘土,既然什么都无法拥有那么为什么还要一味的坚持。所以,我努力将自己的世界清空,只是漠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就像烟花,绚烂,然后消失,一朵接一朵,如同人来来去去。

 

  浮生若梦,转眼就沧海桑田,苦苦追寻到头依然是一场空,本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我的世界几乎是一片漆黑,可是为何总有人要执意闯入,为何总有人觉得我特别?安是这样,TB是这样,连Sea也这样说。我不过是人海中毫不起眼的一滴,淡淡的毫无声息的沉落。谁注意过我?我又要注意谁?

  【安】

  安是跟我截然不同的人。她的生活一向斑斓。她喜欢最时尚的衣服,最高档的饰品,最精致的彩妆和各式各样的男人,以及,同这些男人发生各种各样的感情。

  她是我幼时的邻居。没想到多年后会在这陌生的城市再次相遇。时间让我和她都改变了很多,只是由于工作而一直维持着若有若无的关系。每个月安来收拾走我随笔涂鸦的一些东西,间或做一顿晚餐,然后看着我吃完,伴着她和一个又一个男人的故事;然后在我的淡漠中离开,一如她从未出现,然后再一次出现。

 

  每一次见面,她的话题总围绕着男人,年轻的,中年的,英俊的,有钱的,凡此种种。我只是一直漠然的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而她,似乎也满足于这种状态,说完,离开。

 

  我想她需要的可能就是一个听众,倾诉,仅仅是为了倾诉。其实人生的变数实在太多,在命运的罗盘下有谁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于是各种的抱怨接踵而来,积聚的久了便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我一直认为我和安就是这样的关系。

  【Sea】

  几乎是认识TB的同时认识的Sea。在我浇了TB一头冰水转身离开时和拿着面巾的他迎面相遇。藏在黑色眼影后的他并没有引起我丝毫的注意,直到——

 

  他是端着一杯冰水坐到我面前的。和TB的明快相反,他是安静的,安静的如同清冷的月光。他也是一个活在黑暗里的人。他沉默着,安静的看着我。他涂深蓝色的眼影,深紫色的唇带着一丝妖异的闪光,浓厚沉重的妆容掩盖了所有的真实,像一个奇特的面具。他很怪异,却不具备任何侵略性,反而带着奇异的柔弱感。我们彼此注视,直到他终于开口。漠漠,他叹息着,涂的鲜红的食指轻扣着桌面。我不奇怪他知道我的名字,却对他明显的再浓的妆容也掩藏不住的悲伤落漠起了一丝好奇。我想TB是真的喜欢上你了,漠漠,我从没见他为了哪个女孩儿这么用心过,可是,你会爱上他吗。他叹息。

 

  如同梦呓般,他缓缓诉说着他对TB那缠绵的爱,他那无望又无尽的爱。我静静听着,不发一言,一如面对着安一样,我等着,等他倾诉完,然后,离开,只是这次离开的人是我。

 

  时间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周而复始的轮回,寂寞是深埋于骨髓里的无可慰藉的彷徨。不管得到什么,得到多少都无法将它拔除。于是我迷恋上化妆。用不同的色彩细细描绘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感觉一下子拥有很多。Sea偶尔会指导我,在这方面他无疑比我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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