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人包括村长谁也不会想到多年杳无音讯的大狗能在这个时候回来。回就回来呗,主要是开着车回来的,而且那车还是名车,后来听乡长说的,大狗的车叫奔驰,外国的,贼贵。
大狗的小名叫够蛋,村长都这么喊大狗,管大狗的爹叫老狗,由于家里很穷,连四邻八舍都不拿正眼看待。老两口就这么大狗一个儿,都很大了还抹鼻子,弄的嘴唇边整日像长了胡子,村里人都评价说,大狗这崽娃子又和老狗一样的命了。
大狗自当兵到退伍只回家一次,之后便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大狗到哪儿去了,村人都认为大狗出了不测,早不在人世了,所以,老狗的日子更加的难过,谁都想捏一下这个软软的柿子。
大狗的爹很是倔强,认死理,说共产党总不能让穷人穷到死吧。有人就问,老狗,你离死还有多远,富了吗。老狗说,俺死了还有俺儿哩,俺儿是共产党员,大狗亲口说给他娘的。人们听了哄哄大笑,说,你儿哪,趁着没死再生一个小狗吧。
大狗的爹一直坚信儿子还活着,总有一日会回来的。想不到的是在这个时候回来,在场的有村长,乡长也在。平日里,高不可攀的乡长和他的权威象征--轿车,在大狗的车前显的格外的破,破的不忍心去多看一眼。
有乡长坐镇,本来这次宅基规划是很顺利就能结束的,因老狗的倔强招来众人对他批判。
分宅基是村长最头疼的事,都想要一处风水好的,那风水不好的分谁,总不能都给老狗家吧。每到分宅基就有吵嘴打仗的,每到分宅基村长就会请来几个保安来维护,有时乡长也来,每到这时候,村长家就会很热闹,热闹的像要娶媳妇,大狗的爹见了就会在心里骂:早晚撑死你这些舅子。
这次分宅基的方式是抓阄,大狗的爹手气好,村里那块最有风水的地被老狗抓到。许多人有意见,村长说这次不算,重抓。结果又被大狗的爹抓去。其实村长比谁都想要这块地,据一个八卦说,谁要在这盖宅子,家里准能升官发财。两次都让老狗抓去,众人一提,村长就重抓。第三次,老狗问村长,第几次算数。村长说,这次一准算。老狗又问乡长,乡长说,这次算。抓阄开始,村人把挑剩下一个阄扔给了老狗,大狗爹展开一看,还是那处升官发财的宅基。
村长和部分村民都想补助一些钱 和老狗换宅基。说,你老狗现在又没有钱盖房子,老宅又好,能换就换了吧。老狗说,谁贴我十万块钱我和谁交换。村长就骂他,你老狗穷疯了不是,拿国家的土地来换个人财产,这次宅基不分了。
老狗也来了犟劲,骂村长说话像放狗屁,分不分这宅基就是我老狗的了。
村长急眼了,骂老狗你是什么东西,敢私自占有国有土地,说不分就不分了。说完还推了老狗一下。老狗也不甘示弱,爬起来就去抓村长,被几个保安抓住,说,你老狗老实点,不准随便殴打干部,否则送你到派出所。
乡长过来说话,要老狗相信党的干部,我们会公平公正的对待每一个百姓,我们再和村长研究一下,这之后的宅基划分吗------。
乡长还没有说完被一阵汽车喇叭声给打断。乡长回头一看,一辆加长的黑色轿车停在他的车后。乡长摆白手,让司机让出个道来。后面的车没有动,车门一开,下来一个人,冲着人群中的老狗哭着声喊:爹--,爹---。老狗愣了愣,半天回过魂来:大狗,是我的大狗。继而喊:大狗我的儿,你还知道你有个爹啊。大狗双膝跪地,泪如泉下:爹,儿不是人啊,让你受苦了。
大狗和老狗抱头相拥,完全忘却了周边的人群。乡长问村长,大狗是谁。村长说,除了他儿还有谁喊他爹啊,这小子不没了吗,咋还阔了呢。
在村长家吃饭,乡长问大狗干什么。村长说不知道,从来没拿他家当人看。乡长说,人家已不把我们当人看了。村长哼哼鼻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开个死人的车回来吗,还能当村长当乡长啊。乡长说,你真当瞎了村长,知道那叫什么车。村长说,黑底白字,死人才坐的车。乡长说,井底之蛙啊,你见过几次这样的死人车,告诉你吧,那是中外合资企业的车。村长问,你是说大狗和外国人在一块。对啊,你看大狗开的车,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坐坐。这叫奔驰,老贵了。
村长听的嘴都合不上了,想不到大狗混的这么风光,怪不得老狗光抓那块宝地,那块地应该是他家的。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正眼拿老狗一家看,活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