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泽是一所名牌大学的大四学生,相貌不差,又因学业优异,还没毕业就已经和一家大型国企签了合同。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小子的往后的日子该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咯!她呢,要显得卑微许多。生的是白白净净的,一米六的个头虽算不得高,但凑上那略显精致的五官,整体感觉就上去了。勉强可以归于靓女一列吧。生得一副好皮囊却选错了行业,当了一名站街女,成了大家唾弃鄙视的对象。一个是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大学生,另一个是肮脏行业的服务者。他和她应该被很明确的划分在两个世界里!这是所有人的理解。
临近毕业,课程都结束了。振泽也开始四处租房,为实习的事儿忙了起来。几经辛苦后,在离单位不远的一个城中村里租了一个小单间。房租低离单位又近。美中不足的是城中村里的治安管理向来都不好,这儿也一样。黄,赌,赌,不多占,就一项,黄。但黄的很是猖獗。单说振泽上下班必经的那条小道,百十来米的距离,不正经的发廊就有四家。
故事也就是在这条小路上开始的。
每天下班的点正是她们生意的高峰期,很多姑娘都会主动地搭讪拉客。刚开始振泽也怕自己会被缠上,一段时间的相安无事让他明白这些姑娘的眼力很是老道,能从路人的神态和目光中来锁定客户。他,自然就没了姑娘上前搭理。日子久了,振泽也将她们认了个八九。印象较深的便是她,原因有二:话少,没怎么见她开口拉过客,总是一件商品样的杵在那,安静的等待着挑选。其二嘛,因为她和自己那还在学校的女友有几分相似。
相安无事的局面终于被打破了。一天振泽下班从小道回家,被一个老辣的姑娘给缠上了。不知她是因为没生意还是想故意耍他,反正就缠上了他,一边说着暧昧的话一边硬要拽他进去乐呵乐呵。振泽弄了个脸红耳赤,手足无措的不知该怎么办,就和那姑娘在路边僵持着。“哟!兰姐,没生意了连小青瓜蛋子也不放过呀,真给姐妹们张脸哟!呵呵……”“你个小狐狸精!姐我今天心情不好,寻他的开心,不行呐!?再乱讲小心我撕了你的嘴。”兰姐拽着的手松开了,振泽循声扭过身映入脸帘的是那张熟悉的白白净净的脸庞,迟疑了一下冲她报以一个感激的微笑转身便逃了。
一个多月后的某个晚上。振泽正在逛夜市,很意外的看见了她也在那儿。想起上次她帮自己解围,振泽便过去道声谢。“呵呵,出来玩呢,上次谢谢你了,我叫周振泽,你呢。”对于他的意外出现,女孩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喜,“嗯,没什么,大家都叫我小雪。”女孩一副很随意的样子。“小雪,你一个人出来逛?”“姐妹们都来了,她们还在逛,我累了在这歇会。待会去ktv玩呢,要不一起玩玩?”小雪不咸不淡的客套了一句。“哦…那,那你们好好玩吧,我还有事情没办完。”振泽讪笑的推脱道。他突然强烈的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和她及她们走得太近。道了再见后,振泽急匆匆的逃遁在了夜色中。
日子如一池湖水般平静。而意外如投入湖水中的石子,让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这天振泽回的很晚,一直到夜色将整个城市侵染得模糊不清的时候他才拖着摇晃的身子出现在小路口。满身的酒气,诉说着他今天的不同寻常,又像在预示着今晚将要发生的故事。让人意外的是他没有回家,而是跌跌撞撞的向站街女那边歪了去,醉眼朦胧的辨认出那个一直杵在那儿的商品后拽着她的胳膊就要走。小雪吃了一惊,诧异于眼前的客户竟然是他。僵在那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振泽一拽没拽动,“我,我有有钱。放放心,不会亏了你的。”振泽拍了拍口袋里的钱包舌头打卷含混不清的道。再拽起小雪的胳膊,小雪稍一犹豫,还是顺从的跟了去。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再加上酒精的催化,不出意外今晚应该是一片春光。
一路沉默。来到振泽租的小房子门前,开门进屋开灯,还是没有任何的对话。房子小,在促狭的小屋里两人的沉默把气氛弄得有些尴尬,浓浓的酒精味中似乎能嗅出几丝暧昧的味道。“脱衣服吧。”振泽打破了沉默。小雪怔了一下,嘴唇动了动终究又选择了沉默。照办吧。但是动作好慢好慢,内心在挣扎着什么吧?随着衣服一件一件的剥离掉,她的动作愈加缓慢地如停止了一般。“好了,不用脱了,躺床上去,把灯关了。”当小雪身上只剩下内衣裤的时候振泽让她停了下来。房子再次融入黑暗中。一个身体扑进了小雪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了她。就那样紧紧搂着,没再有动作,也没有声音,好像时间被这粘稠的化不开的夜色凝固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屋里传出了低低的抽泣声,对,都没听错,是抽泣的声音。不过压得好低好低。循声而去更让人意外的是抽泣声来自把头埋在小雪怀里的振泽。小雪这时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悬在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小雪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肩膀,以这种无声的方式安慰着他。振泽如一个受了委屈扑进母亲怀里寻找安慰的小男孩般哭的更是伤心。哭声大了起来肩膀也抖得更厉害眼泪鼻涕淌得小雪一身。小雪一点也没有觉得脏甚至认为那是一个男人对感情最纯洁的证明。哭够了,宣泄够了,累了,睡了。只是这种睡姿显得暧昧又温情。
从一开始看见满身酒气一副颓然模样的他,小雪就已经猜到这个纯洁得还只能称为男孩的他受伤了。她并不是第一次接客,她只是不想他因为一次的受伤一次的鲁莽而失足,继而偏离了本应该属于他的那条让人羡慕的康庄大道。那条路,小雪同样极其向往!
经过上次的“肌肤之亲”后,振泽再在小路上遇见小雪时表情就丰富啦。羞赧,局促,尴尬,呵呵,几种表情几乎是同时演绎。对此,小雪总是报以淡淡一笑。总之一句话,他两的关系亲近了不少。遇见时,彼此都会用眼神或微笑来问好,有时还会寒暄几句。
湖水平静了几日后又被一股歪风给吹皱了,这股歪风就是小弄里的闲言碎语。
“现在的大学生不行咯,都学会嫖娼了,道德败坏呀!”“谁呀,不会吧,受了那么多年教育还嫖娼呢!?假的吧?”“你还不知道呢!?就是隔壁单元的小周,都把人家小姐叫家里来了,每天上下班还和人家小狐狸精眉来眼去,还名牌大学出来的呢,狗屁!”这样的对话,这些天振泽听见的可以论箩筐装了,没听见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开始郁闷,接着愤怒,最后害怕了。害怕这些闲言碎语吹到了公司,飘进了同事和经理的耳朵里。就算自己和小雪无比的清白又能怎样去解释呢,小雪的工作决定了人们只会站在流言蜚语那一边来审视自己的道德和品行。振泽害怕失去,害怕失去工作,害怕失去以后的美好生活。他,败给了流言蜚语。小雪,很自然的划分到陌生人名单里。几天后小雪就察觉到振泽的异常,没见他和自己打招呼,自己和他打招呼他也不搭理。他怎么了,又遇到挫折了?小雪嘀咕道。一天振泽下班从小路回家,小雪看见后迎了上去想一问究竟。“这几天怎么了,又遇见什么难题了吗?”小雪的关切换来的却是不耐烦的表情,他一句话没说跨越障碍般的从小雪身旁绕了过去消失在小路尽头。不死心的小雪跟了去想弄清出了什么事。回到家,刚躺下看书没多久就传来一阵敲门声,振泽起身开门发现是小雪,吃了一惊继而有点恼怒。“你来干什么,不怕被街坊邻居看见吗!”振泽站在门口,并没有让她进屋的意思。“怕什么呢?我又没干什么。”小雪有些疑惑。“没干什么,是没干什么,但是因为你的工作,别人会以为你来工作的,懂吗!”振泽语气有些重。“我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业,你这样缠着我对我很不好,再说咱们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对吧。你也过二十了,应该足以明辨是非通晓大义了吧,什么工作能做什么工作不能做不用人教,劝你还是换一份正正当当的职业吧。”振泽开始了语重心长的说教。“哦,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会考虑的,谢谢。”小雪的嘴角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后埋下了头转过身,压抑在眼眶里的泪水随身后的关门声喷涌而出。
她不怪他,他的说教一点也没有错。她怨的是自己没有一副好命。她的故事是很俗套的那种,家境贫寒,父亲早亡,母亲身体不好,她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她就如一株生长在深山里的百合,高傲,倔强,一直不曾屈服于生活。当弟弟那红通通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摆在桌上时,她在母亲和弟弟的眼神里读到了祈求和渴望。面对亲人祈求的眼神,她最终选择了妥协。几经辗转换工作后她选择了现在的职业,因为钱来得快。一朵倔强纯洁的百合终究躲不过被蹂躏的命运。在小路口第一次遇见他,就被他的青春朝气吸引。虽然她和他一般年纪,但这种蓬勃朝气她早已不曾拥有。她承认自己喜欢他,但这种喜欢比暗恋都要显得卑微。想要靠近却始终不敢。夜市的时候是她一个人,不是玩不是K歌,是给弟弟去打生活费。小路上的解围夜市的谎言,她都刻意的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轻浮爱玩的女孩。她害怕在他心底留下一丝的好印象,虽然她很想,但她不敢。她知道自己和他没有结果,所以不敢和他有什么开始,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也要将它扼杀在摇篮里。他是如此的优秀,但却长满了扎人的刺,让她徘徊不敢靠近。理智告诉自己没有结果不能靠近,但是心还是慢慢贴了上去。最终,被扎得千疮百孔。她知道是自己错了,一开始都不应该奢望爱情,伤心是注定的。但她还是感激上天让她拥有那暧昧温情的一夜来回忆。
经过上次的一番大义凛然的慷慨陈词后,振泽再也没有看见过小雪。他以为小雪真的听了自己的说教从良了。心里乐滋滋的赞自己挽救了一个失足女孩。殊不知女孩子做这种工作的无非是两种:一是自己好吃懒做,二是家境太过于贫寒无奈而为。她无疑属于后者。弟弟那高昂的学杂费早已把她死死的绑在了这儿。只是每当到了振泽上下班的时间她都会很知趣的躲在那阴暗的小屋里。
一个月后,为了响应中央的精神文明建设,城市里开展了一次大型的扫黄打非行动。小雪那儿也受到了波及,小路上拉起了禁嫖禁赌的横幅,店面被封了人员也被遣散了。当振泽再经过小路上班时,冷冷清清的街面让他很不适应,心底莫名的有些遗憾没落。
再后来振泽经济条件好了起来,换了房子搬走了。正如人们所说他的生活和事业一步步的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偶尔孤单寂寞的时候会想起那个给自己一夜温情的女孩。她呢,现在还流离在城市里那些灰暗的角落吧,还在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亲人们的美好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