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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缘修道半缘君1

  

  我叫流岚,生活在一座水上城市,是这个水葵国一名普通的平民女子,靠采集花瓣制作花露进贡给宫廷为生。

  之所以叫水葵国,是因为这个王国的宫廷里处处可见的奇异的水葵,它不像北国的葵花,它不生长在土地上亦不结果,只是开花并不停繁衍成林,极尽繁茂和妖异。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样奇异的花种会成为这个国家的象征,但是也从未有人质疑过它的存在,它象征着尊贵荣耀和一切至高无上的权利。

  然而那些都不是我该关心的,我只不过是一名无足轻重的女子,喜欢穿碧绿色的衣裙和闲来无事时阅读一本一本喜爱的诗词,我的世界很小,我的心也同样小。

  我时常独自划船去这个水城的最高处----望涯谷,看日升日落,或是站在门前看一栋栋井然有序矗立在水中的木屋子映在水中的影子。从记事到现在,生命一直平静如水如此度过,有时候我几乎以为就要这样看着时光一寸一寸的从皮肤上爬过去,直到老、到死。

  或许是上天怜惜我的寂寞,所以在我二十岁的时候让我遇见了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他真的是一个迷人的男人,因为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俘虏我的心,尽管他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却总是能轻易让我怦然心动、蓦然欢喜、刹那神伤。

  在这个水城之中他不算英俊也不算高大,但他的微笑、他每一次的靠近,都带着让我难以抑制的心跳和慌张,他笑起来的时候,声音极有穿透力,仿佛带着阳光一直一直通往心里去,让我不由自主、淬不及防。

  他叫青善,从遥远的苍都赶来,带着迷人的气质和让人想一探究竟的神秘,他比我大整整十岁,我想我是着了魔,喜欢得这样不顾一切毫无保留。

  他不同于水葵人的白净细腻、斯文秀气,而是常年黝黑五官深刻,脸方眉浓,笑起来时豪放不羁,露出漂亮的牙齿。

  我们的第一次相遇竟是在夜晚的碧水湖上,那晚皓月当空,星星稀疏,月亮洒下的光晕罩着整个碧水湖,仿佛一层薄薄的霜,衬得那个夜晚格外的亮。他执剑对着一个黑衣人的咽喉,墨蓝色的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陆岸,时至今日,你还不肯回头么?”

  “回头?人生从来没有回头路。”

  “你可是忘了,是谁在你奄奄一息之时救了你的命?”

  那黑衣人“嗤嗤”笑出声来:“宫主是救了我,但他同时将我推入了另外一个地狱!”

  “你我的命都是宫主给的,效忠他本是应该。”

  那人噬之一鼻,声音里没有丝毫惊惧:“我这一生声名狼藉,不叛离,至少可以做一个忠诚的人。”说完便手握剑尖刺入自己的咽喉,刹那间血流如注。

  我全身战栗,明知该逃却又无法动弹,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他走向我微微一笑,道:“不必惊慌,他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不是什么坏人。”

  或许是因为那一刻他的迷人笑容,或许是得知自己将有惊无险,身体里绷紧的弦渐渐放松,然后硬撑着说了句:“我知道。”

  也许是从那一次相遇开始,我便认定了他,所以任由心底的感情肆意疯长将自己淹没。

  我清楚的记得,那晚的月亮极亮,周边有一圈薄似纱的光晕,仿佛轻轻一吹便要烟消云散,还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自己不同以往的慌乱的心跳。

  那一次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在那一年的时间里,我时常以为是自己做了一场梦,毕竟对我来说他只是一个陌生的男子,不知身份底细,不知姓名,我对他一无所知,却又深深渴盼着再次相逢。

  手中的书本翻开又合上,难以集中精力,看到哪里都会被莫名干扰,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笑……再也没办法继续,只好倚在屋前的栏杆上怔怔出神。

  可是我们还是久别重逢了,在茫茫人海,不然就不会有后来的纠缠,就不会任他在心底越印越深。我知道,这是我的劫数。

  我曾后悔过再次相逢,我曾以为,如果上天给我一次再来的机会,绝不会选择遇见他,但是当我渐渐不再年轻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些恨已经淡得几乎没了痕迹,假如没有他,就没有那些难熬的日夜里的苦苦守候和相思,但同时,也就没了那份甜蜜和期盼。生命的可贵在于,每一天都是新的。

  然而命运就是这样奇怪的东西,当你期盼一件事一个人的时候,哪怕用尽一生的虔诚和善心也未必能如愿,可是当你已经忘记或放弃毫无准备的时候,它又会突然来临,带着你无法察觉的神秘慢慢渗到心里去,机灵勇敢的人总是能抓住机会,笨拙自私的人总是与之失之交臂。

  尽管那些个日夜,我觉得对生命已无所留恋,伴着泪醒来,伴着泪睡去,情感的痛苦让我备受煎熬,但是我仍那样怀念,我年轻的生命原来不是一滩死水,它是活的,是旺盛的,尽管是以疼痛的方式证明它的寻在,但它毕竟是热的。

  在母亲尚在人世的岁月里,我时常猜测,她对父亲的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可是这样的感情我理解不了,直到她死,直到遇见青善。

  一切似乎渐渐有了眉目,但又不够清晰真切。

  母亲是一个执拗的女子,尽管水葵国的法制没北国的严谨保守,尽管曾有一个男子向她承诺过会照顾我们母女二人,但母亲始终没有妥协过。

  她从不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或许是父亲亏欠她太多,或许她到死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女儿。

  但是母亲的离去让我愈发感觉到自己的孤独,一日胜似一日,我常常因此感到后怕,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还没有经历过这人世间一切的幸与不幸。于是望涯谷和碧水湖便成了我的常去之地,我总是对着湖水自言自语,日复一日,直到遇见水葵

  想到此,不禁又想起青善,于是又开始黯然神伤。

  对一个人的感情如果足够深刻,往往是又爱又恨,所以我说服自己,要遗忘爱的艰辛恨的苍凉,这样就会活得比较容易。

  我们的再次相逢令我始料未及。那是一年后,冬尽春至的清晨,我去收集花儿的露水,顺便看日出,还未走进花海中央,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的寻着这味儿一点点靠近,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小心,可是还是有一把匕首凉凉的架在了我的肩膀上,来不及有所反应就听身后的人冷冷道:“你是何人?”

  我听见自己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熟悉感紧紧将我包围,让我忘记了语言和思考。

  匕首逼近脖颈,那人再次道:“别逼我杀了你。”

  “这是我的花野,应该是我问你。”尽管心里已经怕到不行,但嘴上还是如此说,当我意识到自己竟无意识将心里的想法表达出来的时候才眼睛一闭,知道自己死定了。

  “帮我找个地方养伤。”本已做好准备却听对方如此说,于是傻愣愣的“哦”了一声,转身就走,也不管露水打湿了衣裙,手中的瓶子掉在了地上隐没于花丛中。

  “去哪里?”对方的态度很严谨,好像我要将他推入狼窝一样。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于是站住脚步暗自后悔,但自知目前情况已容不得我后悔,只好硬着头皮道:“我家。”

  我的住处位于水域城最偏僻的红缨谷,虽僻静冷清,只有一个小小的茅屋,但除茅屋之外的其余地方全部都是花海,所以不用费心寻路左拐右拐,我领着一个陌生男子径直往我的住处走去,没有惊惧反而兴致勃勃的欣赏起早晨初升的红日头。

  “我叫流岚。”毫无犹疑的,我对着身后的人说话,或许是好久不曾与人交谈,或许是因为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我开始试图打破我们之间这种尴尬诡异的对立:“是专门为宫廷育花进贡花露的花女。我觉得我好想在哪里听到过你的声音,总之很熟悉。”

  或许是我的坦诚令他放松了警惕,他开口与我说话,声调没了之前的生冷:“我叫青善。”

  我越听越觉熟悉,忍不住回头看他的脸,这才明白那股莫名的熟悉和欣喜,不禁掩不住欢愉,轻叫道:“是你?”见对方疑惑蹙眉,就笑眯眯的简单说了几个字:“夜,碧水湖,陆岸,宫主。”

  只见他微微一怔,表情略显诧异,而后对着我笑:“原来是你。”

  那是一个美丽的早晨,阳光将花儿的露珠照耀的晶晶闪,还有我心里幸福的呼唤。

  没有比这个更美好的事了,对于一个刚陷入情感世界的女子来说,照顾心上的人是一件那样美好到无法形容的事。

  他伤得很重,因为身穿墨蓝色衣袍所以我并没发现。伤口从左肩胛骨一直延伸到右侧腰际,皮肉朝外翻开来,血已经凝固,但看起来却好像随时都要重新裂开一次一样触目惊心,但幸好没有伤及骨头,我深吸一口气,终于放心许多。

  “这只是剑伤。”他爬在床上,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道。

  我包扎伤口的动作一顿,蹙眉问他:“还有别的伤么?”

  “中毒。”

  “你得罪了什么人么?”

  “嗯。”

  见他无意交谈,吐字也有些模糊,我便不再多话,等彻底包扎完,才发现他已沉沉睡去。

  坐在床头打量这个让我一见倾心的男子,母亲的话一遍一遍在我耳畔回响,令我在那一刻不知该进该退,只好轻叹一声,暂时撇开万千愁绪,转身出了屋子,采了一束百合插在了桌子上的瓶子里。

  太阳当空,为这个初春带来了暖意,我闭上眼睛闻着屋前的花香,喃喃自语:“今日不想明日事,母亲,我会保护好自己。”

  他醒来时已是夜幕降临,灿烂的星空在这个偏僻的山谷显得尤为寂静。

  或许是因为从小跟母亲生活在此处,所以对这里有着非常深刻的依恋,尽管宫廷负责验收花露的灵素姑娘想帮我换个好的住所,也都被我婉拒,只说,怕别的住所离红缨谷太远,这漫山遍野的花打理起来很费时日,若久了只怕迟早要荒废。灵素姑娘只是一笑,也不再试图说服我,我想她是明白我不想离开这里。

  从红缨谷培育出的花因地域问题,产出的花露不但清香持久,并品种多样,极受宫内妃嫔的喜爱,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文王慕玉的喜爱,所以也就成了众妃嫔的主要香料用品之一。

  天边的月亮如同一个圆润的玉盘遥遥的挂在天际,光亮洒在这片春日里的花野上,衬着满天繁星,倒也不觉得月亮的孤独。

  他轻轻走到我身后,和我共同望着眼前月光下的花野,我们都没有开口说话。

  远远的笛声传来,还是那种幽幽的、带着流水般的笛音,静悄悄的穿透望涯谷直达这片寂寥安宁的花野,我知道是那个人来了,不禁微笑。

  “我明日便走。”

  “你的伤......”我微微蹙眉,担忧的回头望向身后的人。

  “去找解药。”

  我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相较于他是江湖中人的身份,我更像一个对世事一无所知的隐士,心里有着浓浓的不舍,却只能淡淡问道:“去哪里找?”

  “宫廷”,他将眼神从远处收回,看向我笑:“我们还会再见,等我。”

  他向我说这么多,放下一开始的戒备,是否说明开始想认识我?还叫我......等他?心里的欢喜一层一层掀起,我仰起脸微笑点头。

  第二天醒来他已不在茅屋,我知道他已走。

  里屋的方桌上放着一枚青白色的玉佩,这是我认识他以后发现他一直挂在腰间的,心里的欢喜更是无以言语。

  等待的日子变得如此甜蜜、漫长又艰辛,心里悄悄开出一朵艳丽的花儿。

  或许热恋中的男女都是如此,即使每天所做之事单调繁重,但心中的甜蜜温情会铸造起一座恢弘的宫殿,白玉雕砌,美轮美奂。

  但是有些东西注定悄然进行改变,知道自己的生命突然要进来一个人的惶恐已经过去,随之而来的是寂寞孤单,在未认识他之前从未曾想到过的事情,我明白这或许会是一次彻彻底底的心里路程,里面有太多的复杂情绪,然而那时的我只是陷入短暂的甜蜜和茫然的孤独等待之中,却不知,这突然降临的短暂幸福带给我的痛苦是终其一生也无法忘却的。

  我开始了甜蜜而漫长的等待,似乎生命中所有琐碎的事情都充满了缤纷的色彩,但同时又为这样一段不明不白的感情感到忧愁不安,如此矛盾循环。

  亡涯的笛声总是响起在深夜,于是我总是习惯在深夜寻着声音去追寻,在那些因为思念而无法入眠的夜晚,那种安静的如水流淌在山谷间的风轻云淡的曲调总是夜夜来访,轻易的进入内心,又好像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冷醒认知和无可选择,好像有回忆掺杂在其中,诉说着人事变迁之后的沧海桑田。

  只要是他的笛声响起,我必定会跟随而去,或许是我的虔诚打动了他,这次我没有同以往一样一无所获,那笛声也没有突然终止,我终于见到了他本人。

  他长身玉立,一袭黑色锦袍从头到脚,手握长笛站在碧水湖畔,偏过头看着我淡淡的道:“我是亡涯。”

  我呆愣愣的看着他,像好多次听见他的笛音一样忘记了语言,这个男人虽然白净但却没有水葵的病态孱弱,虽然挺拔却没有青善的冷峻威武,他是忧郁的淡漠的深沉的,甚至是尊贵不容忽视的,可是又让人感觉难以亲近。或许是因为他的衣袍是出自水域城的“云丝纺”所制,或许是他的神情太过难以捉摸,也或许是因为他的笃定让人由衷感叹,总之,他的寂寞与水葵的截然相反。

  水葵是被皇族驱逐、在偌大的望涯谷孤独生长远离同类的无奈,亡涯是置身于万万人之中依然孑然一身的刻骨寂寞疏离,他们的处境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我呆呆的道:“我叫流岚。”

  一阵夜风袭来,扬起我的长发他的衣摆,他莞尔一笑,道:“你似乎很喜欢这首曲子。”

  “晚上睡不着,习惯了就觉得好听。”几乎不假思索,我张口便道。

  他一怔,似乎未料到我竟这般坦诚直白,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么晚一个人出门不怕么?”

  我摇头,看着他问:“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它还没有名字”,亡涯的神情有着说不清的忧郁,思忖良久才道:“叫流岚可好?”

  我一怔:“我的名字?”

  亡涯点头不语,等着我的答案,我这才感觉轻松了许多,心想他没传闻中那样的冷漠,于是笑道:“好。”

  尽管他不曾说,但是我知道,他是水葵国的贵族---当今太子殿下。

  我知道对于他,能够维系的,只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只有这样才能走近他,为了听笛声,为了笛声不突然中断,我一直不曾逾矩。

  这世上有一种人,你永远无法真正企及他身旁的位置,尽管你曾心血来潮时坚信你们之间的感情坚不可摧。

  亡涯很少出现,所以我们很少碰面,即使碰面也不会问及对方的近况,好像有着一种奇妙的默契,很少交谈,多数都是他在吹笛我在听,他站着我坐着。这多多少少减轻了我对青善的那份过度挂念。

  他让我等他,这一等就是七七四十九日,于他、于整个天地或许根本不算什么,于我,却是最漫长的岁月了。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倒也不是满口胡说。

  好几晚没有见到亡涯,我有些落寞的往回走,天上的繁星慢慢被云层覆盖,墨蓝色的天空也终于丝毫不剩。于是我想起了青善,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嘴唇,还有他笑起来的样子......爱情是一种甜蜜的慢性毒药,它能使人神魂颠倒,也能使人万劫不复,母亲的话在耳边清晰响起,我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踏着回去的路,我磨磨蹭蹭到了红缨谷的住所,在这一片熟悉无比的花海中,他挺拔的身影静静伫立,见到我走来只是微微皱眉:“这么晚了,你去了哪里?”

  他在担心我,我心里欢喜异常,笑着道:“睡不着,随便走走。”

  “流岚”,他上前来牵着我的手,低着头凝视着我:“姑娘家还是晚上不要出门的好。”

  我感到心如小鹿般乱撞,彭彭的响个不停,脸仿佛要烧起来一般,没有挣脱他牵我的手,慌忙低下头,可是他抬起右手,食指和拇指摸索着我的下颚轻轻使力迫使我看着他,声音低沉好听,又带着不能拒绝的霸道:“听到了么,嗯?”

  我感觉那把火从脸一直烧到了脖子,羞赧的被迫抬眼看他,在他深邃似夜空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羞窘的样子,还不及挣脱他的手,他温软的唇已经印了上来。

  仿佛醉倒在眼前的花海中,我迷蒙的看着他,脑袋里面一片空白。

  他低笑一声,唇又挪向我的鼻子、眼睛和眉毛,最后滑向我的耳垂轻轻舔舐,我轻颤一下,双手抵在他的胸前企图推开他,却发现自己的手绵软无力根本不听使唤,于是又着急又害怕的哭了。

  他忍俊不禁,低低的笑,见我的神情分外委屈,于是又将唇移向我的眼睛,舔舐掉那些因为无措而溢出的泪,轻叹一声:“真是个傻姑娘......不哭,我实在......有些想你了。”

  手脚恢复常态有了力气,我第一时间想伸手推开他,却被他拥进了自己的怀里:“你没有成亲,那有意中人没有?”

  意中人?我将头深深埋进他怀里,害怕自己又骤然升温的脸被发现。

  “这么说,是没有了?”等不到我的回答,青善捧起我的脸,细细审视着我,然后温柔一笑:“那从今往后,我做你的意中人好了。”

  不等我答应,他便再次将我拥进怀中,真是霸道的人呐,我心里甜甜的想着。

  虽然我们白天都有各自的事,但晚上总会碰面,即使是这样,我仍觉得白昼那样漫长,恨不能与他日日相守。

  那一日是我进宫进贡花露的日子,四月底的风温柔的如同情人的呢喃细语,轻轻拂过脸庞。

  “连成,我必须进宫。”我脚步一顿,暗想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却听一个女子低柔哀怨的声音响起,她声色里带着哽咽,期期艾艾道:“我帮你,上次你去药局偷药时伤了几人,已经牵连甚广,刑部已经在彻查此事,现今药局守卫森严,如果被逮捕,你的处境会很危险。”

  那边的男人似在犹豫,久久不语。

  我带着疑惑退后几步,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看见了假山后的一对男女,只瞟了一眼便匆匆收回视线退回假山的另一面,我捂住“怦怦”乱跳的心,感觉胸口闷闷的,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痛和酸,这种新奇的感觉是我从未尝过的,但还来不及细想,就听那男声低沉温柔的传来,带着专注和痛苦:“连成......你如此这般,叫我怎么忘记你?”

  似乎有一根针狠狠将心扎了一下,这一次我听了个清清楚楚,然而他们的纠缠还没有结束。

  “自从离开苍都我就后悔了......”,那叫连成的女子已经泣不成声,她哭着道:“我恨你、我恨你!你这两年为什么不来找我?既然爱我,为什么不来阻止我?”

  “我......”,我再次望去,看见的却是他快步靠近,将那女子紧紧拥进了怀里:“我以为你是心甘情愿的......你要走时那段时间对我甚是冷淡,我以为......我以为你爱的是他!”

  “你只知我对你冷淡,可知我的灰心失望?我等你留住我,我等你向我证明你的心!可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你唯一给我的就是你离开苍都的消息!让所有人失去你的消息!让我失去你的消息!”那女子一开始激烈挣扎,最后说着说着就将头埋进他怀里放声哭泣。

  ......

  心里的震惊已经无法形容,我想我已经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必要,因为他正用手为她擦去颊边的泪,捧住她的脸细细亲吻着,神情那样专注,眼里满是疼惜。

  我踉踉跄跄狼狈的离开,带着满腹辛酸,快速逃离。

  青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骗我?如果你不曾给我希望,我如何会有今天的神伤?你们男子,究竟把女子当成什么?纵使你对我无意,你也不该骗我!

  那一天我没有如往年那样及时进贡花露给宫廷,而是称病卧床,奄奄度日。期间灵素带御医来过,那神情淡淡温润儒雅的年轻御医看着我道:“姑娘乃是积郁成疾,心病还须心药医。只要放宽心,病自然会好起来。”

  我微微点头道谢,灵素劝慰了我几句便带着御医离开,她细心为我关好门窗才告辞离去。

  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我知道这病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再次见面是五月中旬,我靠坐在窗前,透过窗外看着外面百花的齐放和彩蝶在花间扑扇着翅膀,门突然被推开,我扭头一看顿时怔愣。

  “你还好吗?”他上前,上下打量我,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

  全身使不上力气,我只有轻轻摇头,冷淡道:“只是受了风寒,不碍事。”

  “请大夫看过没有?”他走到窗前将窗子关好,然后皱眉看我:“既然受了风寒,为何还开着窗子?虽是五月,但红缨谷的湿气很重。”

  我无声地笑了,然后抬头看他:“我之于你,是什么?恩人?--如果是这样,你大可不必如此,换做是别人,我也会出手相救。”

  “你......”他似乎很是不解,不明所以的看着我:“什么意思?”

  “青善,你不该如此”,我疲惫的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他无动于衷的表情:“既然有了苏连成,你又何必再来招惹我。”

  背上的长剑立马出鞘,用剑尖指着我,他冷冷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嗤嗤”笑出了声,通过模糊的眼看向窗外,那里依然春意盎然彩蝶纷飞。深吸口气,用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淡淡语气回答:“苏连成---慕玉最宠爱的妃嫔,谁人不知?”

  “那日去宫廷进贡花露,路径僻静之处,看见了你......们。”

  “所以你称病至今?”称病?我张了张嘴,发现我根本不了解眼前这个人,何以情深至此?“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事,你若信现在便走,若不信,便杀了我罢。”

  我不知道他现在脸上有着怎样的神情,也不想知道,只听他将剑归鞘,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递至我眼前,看到一粒白色的药丸捏在他指间,我深深凝望着他,有把隐形的钝刀一寸一寸切割着我的心脏。

  “忘记你所看到的一切。”他看着我,等着我接过药丸吞下去,这是他最后的底线,我知道。

  我的生命里不会再有他,他的生命亦不会再有我,从今往后,我们不会再有任何纠缠牵扯,我高兴之极,仰头吞下了药丸。

  很多东西总是流失的很快,比如青春,比如爱情,在时间的腐蚀里渐渐淡去,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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