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前世有情人
陈烨出差，顺道给岳父捎来一些衣物，送到他的宿舍，告诉他，丽芳考上了湘楚大学，准备读会计专业。周桂欣听了很高兴，说这个专业很适合她，以后也实用。还说陈烨等工程全面上马后，他才有时间回家看看，丽芳开学的时候，要陈烨送送她。陈烨答应了，说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对了，你们结婚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让我抱外孙呀。”好久没有见丽芬，桂欣有点想她了，刚才陈烨也没提起，忍不住问：“丽芬还在外面跑吗？”
“是，她一直很忙。”陈烨呐呐地回答，好像有心事。
桂欣感觉有些不妙，问：“怎么啦？你们闹意见啦？发生什么事了？”
“唉，爸爸，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
“哎，你这孩子，在爸爸面前，有啥说啥，吞吞吐吐干嘛？说！”
“她，她没把我放在心上……”
“啊？！你是说丽芬心里另外有人？快说，他是谁？”陈烨的回答让桂欣吃了一惊，丽芬怎么会做这种事！
“是，她心里一直装着另一个人。”陈烨一脸茫然，无奈。
话说到这里，桂欣才知道陈烨心里很痛苦，很矛盾。对这个女婿，自己一直很喜欢，很赏识，把女儿托付给他，也很放心。没想到结婚才一年多就产生了矛盾，问题还出在女儿身上，桂欣的心提起来了。
“你别急，慢慢说，爸爸了解丽芬，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是的，这我知道。但她心里确实一直有个人，这个人活在她的生命里，影响她的一切，像影子一样经常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陈烨眼里噙着泪，望着岳父，说：“您知道吗？这个人就是您！”
“你，你说什么？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是的，就是您！丽芬什么都听您的，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张口闭口都是‘我爸说的’、‘我爸说的’，吃饭的时候说‘这菜我爸爱吃……’‘这汤我爸爱喝……’看电视的时候说‘这节目我爸爱看……’逛商店的时候也说‘这衣服我爸穿了一定好看……’您知道吧，她满脑子都想着您，根本没有我！”
“这……”桂欣愕然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形。
“丽芬敬您，爱您，想您，已经陷入不可自拔的地步。您也许听说过这句话‘女儿是父亲的前世情人’，丽芬这种状态，就是典型的恋父癖”。
桂欣拍了拍陈烨的肩头，缓缓地站起身，没有说话。
“爸，我要是说错了，您别往心里去。可是，我是很爱丽芬的。她上大学，我心甘情愿地等她那么久。她天真活泼，喜欢跳舞，不想过早地要孩子，我还可以继续等！可是，这样下去，我……”陈烨痛苦地低下头，手指插进头发里，狠狠地揪自己。
桂欣轻声地说：“孩子，你说得对。丽芬从小被爸爸惯坏了，有些任性，回头爸爸找她好好谈谈。两个人走到一起很不容易，要一辈子幸福更不容易。你比丽芬大，比她懂事，不要跟她计较。丽芬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她一定会理解你的，会处理好自己的情感问题的。”
陈烨点点头，擦干眼泪，站起来，说：“爸，新线建设条件艰苦，您也要照顾好自己，保重身体。等丽芬忙过这阵子，我带她来看您”。
“好，好。外面下雨了，你把伞带上”。
“嗯”。
陈烨走后，桂欣心乱如麻，这些年，他一心扑在工作上，很少回家，对丽芬、丽芳姐妹俩的成长和学习，像蜻蜓点水式的过问一下，不知道丽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情变化的。凭心而论，也许是丽芬这孩子特殊的身世，让桂欣心里才多了一分怜爱和心痛。丽芬的天真、浪漫、奔放的个性，也给桂欣带来了不少慰藉和乐趣。刚才陈烨的一席话，提醒了桂欣，爱孩子、宠孩子只能放在心里，如果方法不当，没有掌握好一个“度”，就会适得其反，影响孩子一辈子的幸福。唉，生活呀，你总是喜欢捉弄人。
这时，电话响了，一接，是孙俊俊来的。俊俊告诉桂欣，他爸爸的案终于真相大白，平反昭雪。彭立军在文革期间组织打砸打活动、污告陷害他人、蓄意谋杀致人死亡，被依法处决。这个电话，让桂欣一点也兴奋不起来，反而觉得心情很沉重。一头是恩师，另一头是同窗，面对名和利，演绎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善与恶的生死较量。政治这东西啊，并不可怕，比政治更可怕的是人性无止尽的贪婪和欲望，才使政治变成了刀上舔血的游戏。在这场游戏里，很难分辨出谁是赢家，谁是输家。老师，师娘，愿你们在九泉之下安息吧，今生缘分未尽，来世桂欣还要做你们的学生！
陈烨和丽芬来看爸爸的时候，单位正好搞联欢晚会，丽芬缠着爸爸要去跳舞，桂欣说：“爸爸不会跳舞，你们俩去就行了”。
“我教爸爸跳嘛，很容易学的。跳舞既能锻炼身体，也能促进人与人交流。爸爸总不能老在办公室里板着生硬的面孔跟人谈工作吧？找一个轻松愉快的环境交流，多好？”
“没那么悬乎，舞蹈动作都是从生活中提炼出来的。打个比方吧，你看东北老太太扭秧歌舞，看起来难度大。其实，你想一下，平时老太太从地里带回来一身泥土灰，她挥舞着手帕，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又拍又扫，又抖又弹，头不停地甩，脖子不停地扭，脚不停地跳，一心想把那身土渣子给弄下来，把动作做夸张一点，就成舞蹈了。这就是古人说的‘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哈哈哈，丽芬一番解说，把桂欣和陈烨都逗乐了。陈烨说：“爸，您就一起去吧，我们也难得聚一回，让丽芬开开心嘛”。
“好，好，去！去跳舞！”
晚会上，丽芬和陈烨配合得很好，丽芬身材曼妙，长裙飘逸，动作灵巧，一曲柔美华尔兹舞，赢得众人热烈的掌声。桂欣第一次看女儿跳舞，心里又一次自责起来：如果当年不阻拦丽芬学舞蹈，她一定会成为优秀的舞蹈家，他扼杀了一个舞蹈天才。
“爸，来，我教你跳。”丽芬拉着桂欣进入舞池。他全身肌肉紧张起来，手不知道往哪里放，脚也不知道先迈哪一只。听看见丽芬在他耳边说：“爸爸别紧张，放松。这是慢三，注意用左脚踩准音乐的鼓点，跟上节拍。来，听我口令，嘭嚓嚓，嘭嚓嚓……哎哟！”
桂欣踩到丽芬的脚了，吓出一身汗，说：“你看，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嘛”。
“没事，刚开始都这样。再来，嘭嚓嚓，嘭嚓嚓……对，这次走对了……”
陈烨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就悄悄离开了，回到房间拧开电视，观看世界足球锦标赛，阿根廷与西班牙争夺冠亚军，进入白刃化。足球比赛结束了，阿根廷夺冠，在陈烨的预料之中。他洗漱完，躺在床上，边看报纸边等丽芬。
门铃响了，是丽芬。陈烨打开房门，丽芬低着头，换好拖鞋，直接进了卫生间，哗啦啦，只听见一阵急促的水声。陈烨把丽芬的睡衣拿过来，说：“衣服挂在门上了”。丽芬在里面回答：“唔，知道了”。
丽芬穿着睡衣从卫生间出来，长发披肩，坐在床边，眼睛红红的。
“芬，怎么啦？今天玩得不开心吗？”陈烨小心地问道：“爸爸学会了吗？”
丽芬摇摇头。
“年纪大了，学起来慢一点，别急嘛”。
丽芬还是摇摇头，泪水止不住往下流，肩头一耸一耸。陈烨慌了，怎么跳舞回来把心情变成这样了？
“烨，你别怪爸爸，是我不好……”
陈烨明白了，今晚爸爸一定跟丽芬谈过他俩的事。
“你知道爸爸有多难吗？妈妈有病，妹妹年小，他一个人为了全家人的生活，在外面拼搏，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没有人分担，没有人照顾，甚至连一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我只想让爸爸开心一点，轻松一点，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呜……”
丽芬的话让陈烨揪心，丽芬的眼泪让他疼心，原来，丽芬心存孝顺，是自己多虑、鲁蛮、冲动，脑子凌乱了，让她夹在父亲与丈夫之间，在情感世界里左右为难。唉，我真蠢！陈烨把丽芬搂在怀里，抚摸她的秀发，轻轻耳语：“芬，是我不好，错怪你了。以后我们都好好孝敬爸爸，让他过得开开心心的，好吗？”
丽芬抬头，睫毛上沾满了晶莹的泪水，肩膀还在轻轻抖动，声音细细地说：“烨，我想要个孩子……”
“真的吗？是真的吗？”陈烨激动地望着丽芬。
丽芬点点头，说：“是的，我好想，好想要……”
陈烨心脏狂跳，血脉贲张，再也无法控制了，双手把丽芬的脸捧过来，将热辣辣的嘴唇贴过去，伸出温暖的舌头，一点一点，轻轻舔干她眼角的泪滴，在她脸颊、耳朵、脖子上一阵舔吻。丽芬扭动着身子，发出渴望的呻吟，仿佛听见了华尔兹的变奏曲，缓而急，柔而滑，劲而旋，聚光灯打在她的身上，烘得全身发热，所有的舞蹈细胞都被激活了。在团花簇锦的拱托下，在温婉柔腻的喘息声中，丽芬散开长发，张开双臂，扭动蜂腰，尽情施展，与舞伴肢体纠缠，水乳交融，这是她一生中的心之舞，灵之舞……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