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笔夫，经过再三思考，我同意离婚。请最近抽时间回来一次，主要是谈判离婚的细节。夏茜。二00三年七月二十三日。”这是夏茜用一个陌生手机号码发给笔夫的短信。接到这条短信息后，笔夫感到唐突，不知道夏茜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同意离婚，这打乱了他的心绪，也没有心思上班了，于是，请了假，独自一个人乘车来到了青城山风景区。他需要理清思路，然后再作出回应。
徜徉在青城山幽静的山路上，他思绪万千。翠绿的山，清清的泉流，夏日里优美动听的鸟鸣，都没有能够打动他。他没有带行装，兜儿里的钱也不多，一件米黄色的羊绒短衫和一条米黄色的西裤，使他在阴凉潮湿的森林里还显得有些单薄，因此，在没有阳光照射的地方，他有点慑慑发冷。
说实话，和夏茜离婚是他希望甚至是渴望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为离婚而争取着，希望今后能够找一个自己非常爱的女人成家，重新过上正常人的日子，然而，当夏茜同意离婚时，他又犹豫了。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条小溪旁，弯下腰去，用手捧起清泉，浇湿了脸，他感到有些舒坦，于是，继续用泉水浇自己的脸，当清醒了时，便在小溪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他掏出一盒烟来，打开，抽出一颗，燃上，慢慢地吸着，体会融入大自然的舒适感，静谧感，踏实感。不知什么时候，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儿从头顶上飞了过去，他感觉到头顶被一个细小的东西砸了一下，便伸手去摸，发现是鸟粪，于是，四处张望着，但那小鸟早已无影无踪了。他看着一棵乔木树上的一群正在嬉戏的鸟，笑了。继而，他又弯下腰去，捧起清泉，浇自己的头，洗掉了那些肮脏的鸟粪。
他感到很奇怪，在这丛林中，居然还能够收到短信，便从腰间取下手机来，发现是于红发来的。在短信里，于红说：“祝贺你，笔夫，夏茜终于同意离婚了，你梦寐以求的事情就会实现了！不过，我并不认为这是解脱，相反这是你人生中的最大一次痛苦。因为，夏茜同意离婚的真正原因，是她需要一大笔钱去维持毒品消费，迫于无奈，她选择了离婚。”
“如果你同意在这个时候离婚，而且把一笔钱给她，那是非常错误的！”于红继续以短信的方式表示自己的看法，“直到现在，你都还不了解女人，尤其是深深爱着你的女人。她做出这种选择，完全是出于对你的报复。不过，我认为你还是有机会弥补错误的，那就是不要同意离婚。现在，你应该承担起责任，抛弃一切恩恩怨怨，向夏茜妥协，求得原谅，使她感到新的曙光，然后，再把她送到戒毒所，拯救她。和我相比，她有女儿，这是无法回避的。尽管她和家人曾经伤害过你的女儿，你的女儿也非常痛恨他们，但毕竟具有血缘关系，长大后，你的女儿会原谅他们。如果你不能冷静对待，草率地离婚，并因此而彻底毁了夏茜，那么，对女儿来说，你将是罪人。”
短信将于红的想法完整地表达了出来，这更加让笔夫举棋不定。当一群游客打旁边的小路经过时，他站起了身，跟随着往山上爬去。
“青城山的幽静适合于诗人。”路上，一个戴黄帽的年轻人发出了感慨。
“不仅仅是这样。”一个同样戴着黄色旅游帽的小姐回应道，“我觉得更适合爱情生长。如果我们中有一对男女是在这里萌生的爱情，他们的爱情会像这里的植物一样茂盛，永远地充满生机和活力。”
看得出，这位小姐是故意针对前面一对手牵着手的恋人说的，也许她是在为那一对恋人祝福。那对恋人忙将手松开，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看着那位小姐。他们的眼光里充满一种叫人难以读懂的神情。
“怎么，不高兴？”小姐蹙眉问已经把头转回去，继续向山上攀爬的那对恋人，她没有明确的宾语，那对恋人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回答。
女孩儿并不漂亮，她停下来了，给其他的人让开了一条路。待小姐走到身边时，便跟随着，小声地责备：“茜茜，把嘴闭上，行不行？”
“害羞？”小姐问，“我又没说你，干吗对号入座？不过，我还是要祝福你这次的最大收获，把一个富人家的儿子给搞到了手。莎莎，请把你的撒手锏告诉我？”
“别胡说，我们只是……”莎莎没有把话说完。看得出，她很不愿意让自己的爱情被完全曝光。走了一小会儿，似乎有些不甘心，于是，说：“茜茜，对不起啊？”
“什么呀？”茜茜不太明白，“跟我说对不起，不明白你的意思。”
“其实，他开初是和你一起的。”
“噢，这事呀。”茜茜这才恍然大悟，“放心，我不会计较的，不就是旅途中的游伴么？你还当真啦，真是的。”显然茜茜生气了。
尽管说话的声音很小，笔夫还是听见了，也明白了她们之间的一些小矛盾。他不愿意再跟随那一群陌生的游客继续前行了，便停下来，冲前面行走着的两个女孩儿摇了摇头，心里在想：她们多么像当年幼稚无邪的于红和夏茜啦！慢慢地，他掉队了，孤零零的……
“我多么渴望在这里有一间小房子，每当星期天来临时，我们就住在这里，清清静静地度过一个周末，然后，星期一回城里去上班，为下一个愉快的周末做准备。”这时，笔夫回想起了当年在蓉城实习时，他和于红到青城山旅游时的情景。那时，于红憧憬着他们美好的未来：“笔夫，两个人天昏地暗地爱，真是一种幸福！”
笔夫牵着于红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回答：“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有机会留在蓉城吗？”
“没有把握。”于红泄气了，和笔夫一样，她很清楚命运是不会给予他们特别关照的，“不过，我们还是可以有这个梦吧，笔夫？”
“当然。”笔夫回答，“尽管我们不可能成为蓉城的主人，但可以成为青城山的游客。今后，如果想来，我们就来旅游，感受这里的幽静。”
“想来就来，而且是你带我来？”于红兴奋了起来，她大胆地将笔夫拥抱了一次，然后，连忙松开，害怕被人们看见。
“是的。”笔夫许诺道，“我会经常带你来这里旅游的。我向你保证，一定！”
“谢谢！”于红绽出了灿烂的笑容，“还带着我们的宝……”
“你说什么，说什么？”笔夫显然知道于红省略了的话，但故作糊涂地催促道，“还带着我们的什么来旅游？”
“笨蛋！”于红的脸被羞红了，放开笔夫，便向山上跑去。笔夫忙追赶了过去……
回想起这幸福的一幕，笔夫的脸上露出了笑颜。然而，事实上，他没有向于红兑现许下的诺言，那次愉快旅游的开始，也是他们相伴旅游的结束，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无情。他摘下挂在腰间的手机，给于红发去了一条短信，写道：“你还记得十六年前七月我们到青城山的那次旅游吗？可是，我没有兑现那时的许诺，所以感到愧疚。我现在正在这里，在追忆我们那次愉快的旅游。”
“我当然记得，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是当年幼稚的小姑娘了，所以，并不祈求你兑现诺言。”于红回复短信说，“现在更希望的是你尽可能少地说些谎言。”于红的回复让他感到伤心，他没有申辩。的确，于红是完全有理由责备自己的。
听见一个妇人叫卖山黄瓜的声音时，笔夫感觉到了口渴，也感觉到了肚饿，于是，循着叫卖声，向山上走去。半道上，他看见了提着一篮黄瓜的妇女，问：“多少钱一斤？”
“一元。”妇女回答。
“给我称两斤。”他说。
“这么多？”妇女惊讶地问，“对不起，先生，不能一次性卖给你这么多。”
“为什么？”他感到不可思议，“做生意的人没有不卖自己东西的？”
“是这个理儿，但游客非常多，如果你买多了，吃不完，扔了，其他人就没得吃了。”妇女解释道，“所以，先生，你还是量肚而行吧。”
笔夫只好依言买了一斤，在一个石头上坐下来，吃起了山黄瓜。因为实在饿了，吃山黄瓜时，有些狼吞虎咽。
“先生，你还没有吃午饭吧？”妇女问。
“对。”他简单地回答。
“前面有盒饭卖，你去碰一下运气。”
“谢谢。”
“怎么是一个人呢？”妇女又问道。
他暂时停了下来，看着妇女：“因为是光棍儿。”
妇人有些将信将疑。“不信吗？”笔夫反问道。
“相信。”妇女说，“我不明白你们城里人整天在干啥？”
“我也不明白你的话。”
“我是说你们城里人整天折腾啥？”
“折腾？”笔夫茫然。
“我一个亲戚和你差不多，在城里是个大老板，最近也把婚离了，说是再没有爱情了。”妇女说，“我想，你也是刚离了婚的吧，要不怎么是个光棍，还一脸愁云呢？我就不明白，没钱时咋就有爱情，有钱啦反倒没有爱情了。城里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欲望呗。”笔夫说，“没钱的时候欲望小，有钱了，欲望就大了。”
“好像城里人的家庭没有几个稳当，说没就没了。”妇女感到困惑，“毁个家，就跟小孩儿写字时撕本子里的纸张一样容易。好了，先生，你还是去找饭吃吧，前面就有，我们不能像你们这么折腾。”
“谢谢，祝你好运。”
妇女回过头来，表情复杂地看着笔夫：“也祝你好运。”说完，便提着黄瓜篮，往山下走去。
在那位妇女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笔夫才站起身来，他苦滋滋地摇了一下头，然后向山上爬去。他又从塑料袋里取出一个山黄瓜来，咬了一口。爬上半山腰时，果然看见有个妇女在卖盒饭，身边还有一个大约十三岁的小姑娘在帮忙，这使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在母亲身边，她很快乐，童真不遗余力地表现了出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位小女孩儿。
“叔叔，你也有个女儿么？”也许是出于好奇心的驱使，小女孩问他道。
“比你小大概两岁左右。”他回答，“为什么不去上学呢？”
“学校放假了，放在家里又不安全，就带上了。”她母亲解释道。
“噢。”笔夫回答，“读书成绩好么？”
“不行。”母亲仍然回答，“乡下的教学质量差，不像城里。”
“其实，城里也并不是很好。不过，我女儿没在这里，在北川。”笔夫说。
“北川？”妇女问，“是川东那边吧？”
“对。”笔夫回答，并问，“你去过？”
“我弟媳妇是那边的人。”妇女解释。
“也是北川的？”
“嗯。”妇女点了一下头，接着问，“你在城里上班，干嘛不把女儿弄到身边？单独放在一边不好。”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一个人在这边工作，又经常出差，谁来管照啊。”
“你妻子呢？”妇女问，接着便埋怨道，“城里的人都这样，只管自己过得开心，不管孩子。”
“你是在责备城里人对小孩儿不负责任，总是能够找到开脱的理由吧。”笔夫很有自知之明地补充妇女的话，“看来，我应该把孩子接到身边生活了。”
“这是对的。”妇女说。
一时间没有话可以谈了，笔夫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观看着小女孩儿的行动。“需要吃一份盒饭嘛，叔叔？”小孩儿突然问，“我妈妈做的饭特香。”
“那就给叔叔来一份吧。”笔夫回答。
“妈妈，叔叔要一份盒饭。”小女孩儿有一种成就感，脸上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妇女把一份盒饭和一盒菜从背兜里取出来，小女孩儿连忙接过去，双手抱着走向笔夫：“给，叔叔，五元一份。”
“看来你还挺会做生意的嘛。”笔夫夸奖一句，接过饭后，掏出五元钱来，递给小女孩儿，便吃了起来。
小女孩儿问：“香么，叔叔？”
“还算不错。”笔夫回答。
“那就是不合你的胃口啰。”小女孩不高兴了，微微地撅起了小嘴。
笔夫没有回答，看着小女孩儿，他笑了……
行长高扬打来的电话吵醒了笔夫，他抓起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经不住大叫了一声：“哇噻，十点啦！”于是，连忙按了一下接听键：“喂，高行长吗？对不起，昨天，太疲劳了，所以，今天就睡着了，我马上到单位上。什么？到你家？好，我马上去。”
起床后，他囫囵地洗了一把脸，便匆忙地出门了。来到大街上后，他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星期六，是休息的日子，不该上班。他想：高行长这么着急地找自己，有什么紧急事情呢？
“小伙子，本来今天是休息的日子，但发生了一件意外事情，所以不得不把你叫来。”到达后，高行长急切地说，“北川市分行发生了一个经济大案，一个守库员盗窃了一百五十万元现金，现在人在逃。这事已经通过电话向总行做了汇报，但总行要求对我们领导班子问责，所以准备明天上午出差到总行，需要一个书面材料，得你亲自动笔。”
说话时，高行长一脸的凝重，很担心和焦急。笔夫大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北川分行居然会出现这种案件，等了一会儿，他问：“高行长，有反映案件情况的初步材料吗？尤其是北川分行的？”
高行长进到自己的书房里，拿出一摞材料来，递给笔夫：“这是他们昨天晚上传来的，情况基本上搞准确了，是监守自盗。”
“好吧，今天下午我把初稿给你看。”
“谢谢！”高行长回答。
的确，自二000年以来，蓉城银行几乎没有清静过，频繁发生案件使领导班子感到非常头痛，非常困惑：为什么蓉城银行案件频繁发生？从领导班子掌握的情况看，二万多名员工的年平均可支配收入在三万元左右，这在目前经济发展相对滞后的四川各行各业中都属于高水平，但员工们为什么还会冒险去干违法犯罪的事情？在一次全省蓉城银行案件防范电视电话会议中，高行长曾经困惑地问道：“案件的频繁发生到底暴露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员工的个人收入并不低呀？为什么？”
尽管北川分行这次所发生的案件并不是要案，但却是一个性质非常严重的大案，因为案件的发生地是金库。正如高行长所气愤的那样：“案件发生在贷款领域有情可原，发生在存款领域也有情可原，发生在电子网络领域同样有情可原，但发生在金库，这真是匪夷所思！难道我们基层管理者的能力低下到连金库都守不住了吗？”笔夫感慨万千，在看了北川分行荒唐可笑的案件汇报材料后，他陷入了深思之中。表面上看，案件发生的原因很简单：两个金库守卫人员都没有坚持基本的双人同时进出库房，保险柜钥匙分开保管的规定，致使一位守库员钻了空子，在三个月内六次进入库房，分批将一百多万元现金盗走。更荒唐可笑的是，就在案件暴露的前一周时间里，该行组织过一个庞大的队伍对金库进行过盘查，而那时已经有三十多万元现金被那位员工盗走了。据案件汇报材料反映，该金库是北川分行最好的一个，装有先进的电视监控设备。
在对案件做了详细的交代后，笔夫剖析深层次原因道：“尊敬的总行领导班子，北川分行发生的经济案件，原因固然是多方面的，但是主观原因直接诱发了本案。概括起来，有以下方面值得反省：第一，北川分行领导班子的不作为是案件产生的管理原因，其中基本规章制度执行的监督不力是首要问题。在改革的年代，一些基层行的领导同志未能完全转变自己的观念，仍然沿袭着传统国有专业银行时期的‘官本位’思想，不是把自己当作一个银行企业家，而看着是“银行官员”，所以，在具体管理中，按照官员的方式在行为，从而产生了管理上的不作为。第二，客观上讲现在的规章制度非常多，但执行力建设不够，也是导致案件产生的一个重要原因。有章不循、重复违制违规使一些本来极好的规章制度的效用不能有效发挥，这是制度文化建设中应该值得深思的问题。习惯代替制度、友情替代制度等等暴露了落后企业文化的危害性，所以，我们将以制度文化建设为突破口，对企业文化进行改造。第三，员工层面的问题是直接诱发案件的主要原因。当前正处于改革时期，员工思想变得更加复杂，其中价值观念的多元化有着深刻影响。从员工收入角度看，尽管目前的平均水平不低，但是在分配环节却存在着管理层收入高而压力小与操作层收入低且压力大的矛盾问题，这直接导致了一些员工心态的失衡，从而诱发了报复性案件的产生。为此，我们将对分配环节的问题进行解决，尽量地减少个人收入差距，以理顺情绪，平衡心态。”
在读了这段分析后，高扬认为笔夫找准了案件发生的真正原因，对如何处理问题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这使他找到了一条解决案件频发问题的可行路径。他把笔夫留下了，在自己家里吃过晚饭后，便要笔夫去了他的书房。
他把一杯泡好的茶放在笔夫面前，然后，在一把椅子里坐下来，问：“在我的心目中，你是一位了不起的才子，案件汇报材料我非常满意，但其中有些东西我还需要了解得更细，以便于今后对所有问题加以系统地解决。第一个是分配问题，你认为在个人收入分配中有失公允，能做具体的解释吗？”
“其实这个问题由来已久，客观地讲员工的收入从平均数据上反映是在增长，但增长的效益性工资更多的不是分配给了从事具体业务的一线员工，而是分配给了管理层。”笔夫坦率地回答，“我对十个二级分行效益性工资的分配情况作过仔细研究，发现管理层人员所得效益工资比一般员工平均要高四至五倍，因此，一般员工的年均收入不足两万元，而一个副科管理人员的平均年收入为四至五万元。相反，在管理活动中，更多管理层人员不是在谋求具体管理，而是按照上级行的文件在从事工作，他们所付出的劳动较一般员工要少得多，自然员工们就产生一种逆反心态。同时，这一制度氛围中，培育出来的文化观念是扭曲的，几乎绝大多数员工都在往管理者队伍里挤，所以谋求职业生涯的动力不足，而谋求挤进管理者队伍的动力非常强大。事实上，管理者队伍的职位资源非常稀缺，一旦职工的这一愿望无法实现，就会有一种痛苦感，时间长了就会对组织产生一种背叛的思想观念。”
“这就是说，我们的个人收入分配政策有失公允？”
“很遗憾，高行长，是这样。”笔夫回答，“因为作为秘书，我不能不如实告诉你，这是真的。”
“谢谢，我会研究这个问题的。”高行长看着笔夫，“也希望你继续研究这个问题，能够给我们提供更多的参考意见，尤其是操作性的意见和建议。”
“我会努力的，高行长。”笔夫表态道，“最近，我准备就这一问题向管理层提供一个研究报告，希望能够被重视。”
“哟，那正好。”高行长兴奋了起来，“我希望尽快得到你的研究报告。”
在公事谈结束后，高行长突然转变了话题，他支支吾吾起来。
“还有事情吗，高行长？”笔夫看出来了，没有顾虑地问。
“我想了解一个你私人的问题。”高行长说，“你离婚的事情怎么样了？”
“很棘手。”笔夫低下了眼光，“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为什么？”高行长一脸的疑惑。
“她吸毒了。”笔夫本不想把这件事告诉高行长，但还是说出了口。
“什么？”高行长大惊失色道，“吸毒？笔夫，我觉得你应该尽快离婚，尽快。”
“在这个时候离婚合适吗？”笔夫非常沉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想帮她把毒瘾戒了，可是……”
“真是不幸。”高行长也沉闷了下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孩子。”
“以前她一直不同意离婚，可是现在同意了，而且是主动打电话给我的，我想大概是目前非常需要钱去维持吸毒的需要。所以，我犹豫了。”笔夫说，“因为，我觉得在这个时候和她离婚，会使她的毒瘾越来越严重，最后将会彻底毁了她。”
“你想在这个时候对她负责任，对吗？”
“大概是这样，所以，想收回和她离婚的想法，不打算离婚了。”
“但愿这不是真的。”高扬不赞同，他说，“孩子，尽管我也不希望这样，但如果你不离婚，那么你将面临一个很痛苦的环境，而且将可能是终生。因为，她已经染上了毒瘾，要完全戒掉非常困难，也可以说根本不可能，会继续吸毒。这样，不但会害了你，而且还会害了你的孩子。我想，现在你最理智的办法不是向她施舍仁慈，而是要离开她，带着你的女儿离开。这样，才不至于因为她吸毒而使孩子受到过多影响。其实，在对待婚姻问题上，人们有一个误区，认为继续维持已经死亡的婚姻，就能够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但事实并非如此。如果父母经常因为婚姻不幸而争吵甚至打架，孩子在这种氛围中是不可能健康成长的，反而还会受到更多的伤害。与其这样痛苦，不如放下心去，给孩子一个真正完整而幸福的新家庭。只要父母的爱是真诚的，不管是否是生身父母，孩子都会感到家的温暖。没有了爱情的家庭父母的爱对孩子来说只是谎言。孩子，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这个道理。当然，我的话就像你平时给我们提供的文章一样，仅仅供你参考。我相信你会认真对待的。”
当笔夫离开后，高天的心情沉重了，他俨然一个长辈对笔夫所遭遇的不幸表示悲伤。
通过这次谈话，他更加了解笔夫的人品了。尽管他不赞成笔夫放弃离婚的想法，但很佩服笔夫这种负责任的精神，他想：如果换了其他男人，是不会有这种想法的，这说明笔夫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男人，有男子汉顶天立地的秉性。
来到客厅时，妻子他问道：“刚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了，笔夫的妻子染上了毒瘾？”
“唉！”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是的。这孩子的命真苦，怪可怜的。”
“他好像反而不愿意离婚了。”妻子发表起了自己的见解，“真是没有搞懂他的想法。”
“这更说明他是一个愿意承担责任的男人。”他说，“说实话，现在这种男人已经不多了。其实，娅子就需要和这样的男人结婚，当然，你们反对我也无可奈何。不过，我还是劝你们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相信我的眼光，不会看错人。”
“他知道这件事情吗？”妻子问。
“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他。因为现在和他谈这事不合适，他毕竟还没有离婚。”高扬说，“你们真的很在乎笔夫结过婚，有个孩子吗？”
“确切地说是这样。”妻子毫不掩饰，“因为娅子毕竟未婚，是个黄花闺女。再说，人长得跟天仙似的，为什么就非得要嫁给一个结过婚的男人，而且还有一个孩子？谁想得通？要是我们不是个儿子，是个闺女，人家做这样的介绍，你会接受吗？不要以为成都除了笔夫就再没有优秀的男人了。”
“那就暂时不谈吧。”高扬无可奈何，“我相信会有个好女人喜欢笔夫的，他也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为他祝福，也将会帮助他。”
“不过……”妻子欲言又止了。
“不过什么？”本来要离开的高扬发现妻子有话要说，便把头转向她，“你不是一个善于吞吞吐吐的人，怎么今天……”
“好像妹妹他们有那份儿心思了。”妻子说，“最近，总是向我提起这事。难道他们见过笔夫？”
“当然，你忘了，上次我们去过他们的休闲山庄。”高扬提醒。他想：只要姨妹有心思，离婚后，笔夫和苏娅结合就有很大希望。
他突然决定现在就试探一下妻侄女苏娅，只要她自己有那种想法，他就会尽力撮合。从洗手间出来后，他对妻子撒谎道：“因为明天要到总行接受问责，所以，有些事情要去找一下分管安全保卫工作的副行长通一下气，以便在总行领导面前有个统一的意见。”
妻子同意了，她吩咐道：“不过，得早点回家。”
“遵命，夫人。”他回答，然后，拿上了笔夫交来的那份汇报材料，出门去了。在路上，便给妻侄女打了电话，要求她到办公室。
来到办公室时，妻侄女已经等在了过道里，他惊讶地问：“丫头，你这么快就到了？”
“姨父的吩咐不敢怠慢。”苏娅调皮道，“什么事儿，大姨父？”
他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自己先进屋开了灯后，指着一把椅子，对尾随着进来的妻侄女说：“那儿坐吧。”接着，他坐在自己的椅子里，问：“我上次给你说的那件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哪一件事？”苏娅有些迷惑。
“笔夫那件事。”
“噢。”苏娅这才记起来，“没有考虑。”
“为什么？”高扬的心有些凉了，“你也该有个男朋友了。”
“怎么说呢？”苏娅说，“好像没有特别强烈的感觉。”
“那是你不了解他。”高扬说，“一旦了解他，你会改变看法。有没有和他接触过？一次都没有？”
她没有回答，低下了头。想了一会儿，她把头抬起来，承认道：“接触过，仅仅一次。”
“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吧，最近他就要办完离婚手续了。”高扬说，“孩子，再考虑一下，一旦离婚了，他就会有人追的。”
“不是说他老婆不愿意离婚吗？”苏娅感到很惊奇，“怎么现在就同意了呢？”
他本想把笔夫妻子吸毒的事情告诉她，但觉得不妥，就没有说出口，他说：“再考虑一下，到时间别后悔。怎么，你不相信姨父的眼光？”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提问呢，姨父？”苏娅撅起了嘴。
“我想他会自己告诉你的。我认为现在你们可以接触了。”高扬说，“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还是要提前告诉你。”
“什么事情，姨父？”
“他女儿就要到成都生活和读书了，在交往中，要注意他女儿的反应。”高扬说，“当然，尽管你也还是个孩子，但毕竟你已经是成年人。你明白姨父的话吗？”
“我明白。”
“这么说你同意和笔夫交往了？”高扬笑了，“这太好了，因为，笔夫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你嫁给他不会吃亏，一定会幸福的。”停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对了，笔夫的哥哥最近要到成都来考察投资办一个电子公司。这是一个认识他家人的极好机会。”
“他们家有公司？”
“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公司。”高扬回答，但发现妻侄女的神情不对后便有些后悔把这事告诉她，于是，蹙眉道，“孩子，我不希望你是在得知他们家有钱才同意和他交往，那样的话，你不会获得幸福，相反，还会毁掉自己的一生。明白吗？”
“不，姨父。”苏娅说，“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孩儿，而是表示惊讶，因为，这样我才应该慎重考虑是否和他交往。”
“你应该这样，孩子。”高扬说，“我最看不起的就是爱财如命的人，尤其是女人。”
“他女儿叫什么？”
“尧丫儿。”
“这名字不错。”苏娅说，“我喜欢。”
“不过，我要求你现在保密。”
“为什么？”
“你大姨妈还没有转过弯来，思想保守。”
“噢。”苏娅说，“我明白了。”
看着妻侄女脸上的灿烂笑容，高扬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