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尊敬的夏副市长,您好!一直以来,我都希望向您忏悔,但却没有机会,故写这封信阐明自己的看法。和夏茜的结合是您给的恩惠,而我自己又没好好把握,所以导致了问题的产生。说实话,我和夏茜是非常相爱的。当初,我不太成熟,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自私自利,把关怀看成对我有损的事情,所以,辜负了您的期望,并伤害了您。希望能够谅解。下面我要谈的一件事情是,请你们务必要对夏茜多加关心,我不愿意她继续成为一个最大的受伤者,请求能够多给她一些父母的爱,姊妹的爱。有关的迹象表明,最近,夏茜已经染上了毒瘾,当了手机,还在别人那里借了许多债务,请务必要引起重视,尽快将她送到戒毒所去医治,不然,她会越陷越深。我也会竭尽全力提供帮助。尊敬的夏副市长,为了给夏茜戒毒,我随着这封信给您寄去了二万元钱,作为医疗费用。但有一件事情需要明白地告诉你,我关心夏茜,并不是因为决定不再离婚,因为我和夏茜已经没有感情了,如果不离婚,对夏茜、对你们全家、对我、对女儿等等都是一个更大的灾难,所以敬请理智地对待我的请求。我对夏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只要能够让她成功戒毒,即便是离婚了,也一样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直到她完全康复。谢谢!”
二00二年初冬的一天,当北川市副市长夏波收到笔夫写来的这封信时,感到非常吃惊,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女儿已经染上了毒瘾,认为这是笔夫为了达到离婚目,编造的一个谎言。看完信后,他气得怒目圆睁,将那封信撕得粉碎,扔进了废纸篓里。他恶狠狠地骂道:“笔夫,我当初真是看错了人,没想到你如此恶毒,竟然用这种方式来为离婚找借口!”但他同时又感到纳闷儿,因为笔夫确实给他汇了二万元的钱,邮局汇款单的复印件也随信寄给了他。如果说告诉夏茜吸毒是有意诋毁女儿的话,那么这二万元钱怎么解释呢?下午回到家后,他没有将笔夫写来一封信和寄来二万元钱的实情告诉妻子,见夏茜没在,便问道:“小茜呢?早就该下班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家?”
“说是有应酬。”妻子平淡地回答,“怎么,今天你这么关心她?出什么事情了吗?你一向是不关心她的?至少他们闹离婚以后是这样。”
妻子的唠叨让他感到有些不舒服,抗议道:“你认为我对小茜的关心不够?”
“是的。”妻子回答,“自打闹离婚以来,你对小茜的关心就不够,她回没回家,在单位上干得怎么样,几乎从来没有过问过。”
夏波满脸怒气道:“你这是什么话?”
见他们要争吵起来,保姆忙过来救驾:“阿姨,今天晚上的汤菜还是你亲自做吗?”
妻子没有再顶嘴,唠叨着来到了厨房,吩咐保姆道:“给我洗三个番茄,还是烧番茄蛋汤。”她才突然觉得丈夫关心小茜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事情,于是,撂下手中的活儿。来到书房,见丈夫正在生闷气,便态度和缓地说:“还在生气,老夏?”她给丈夫的水杯补充了些开水,双手递给他,细声细语地问:“小茜怎么啦?你今天的表情好象有些不对劲儿?”
“我也确实对小茜冷淡了许多,父女的感情变得淡漠了。”他负疚地叹息道,“唉!都是笔夫那小子惹的祸。最近,小茜总是出去而且还很晚才回家吗?”
“嗯。”妻子回答,“有事?”
他本想把笔夫写信的实情告诉妻子,但又害怕真的上了当,所以,想了想,还是没有讲。他说:“没什么,只是想起她的婚姻心里难过。回来后,我要好好和小茜谈谈,了解一下她最近的状况。你也要多关心一下,遇到了这种倒霉的事情,她心里也一定很难过。”
在快要吃晚饭时,夏茜回来了。夏波仔细地观察着女儿,发现瘦了许多,脸色也有些蜡黄,心里便更难过,辛酸地摇了一下头。吃晚饭时,他对女儿说:“小茜,晚上爸爸要和你谈一件事情。”
“谈什么?”夏茜问,“几个朋友约好了要一块儿出去玩,现在不可以说吗?”
“现在不行,还是晚上单独谈。”
“那我得先给人家说一声。”夏茜说,并问,“你要谈什么?”她放下碗筷,去拿父亲放在房间里的手机。
“你的电话呢?”待女儿拿着电话出来后,夏波问,“怎么不用自己的手机,要用我的?”
“我的……”夏茜这才意识到无意中败露了没有手机的事情,于是,撒谎道,“噢,坏了,早就坏了。”
母亲感到诧异,张口结舌道:“坏了,而且还早就坏了?那你怎么不说一声?”
“哎,又不是什么大事情,说它干啥?”夏茜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父亲,“爸,你想给我买一台呀?”
“既然坏了,怎么不修?”父亲似乎证实了笔夫在信中告诉的事情,“明天,你拿去修一下,要不就新买一台。”
“还是新买一台吧。”夏茜回答,她把右手伸向父亲,“爸,赞助吧。”
“你没钱啦?”父亲蹙眉问,“现在一台手机要不了多少钱。二千块钱都拿不出来?”
“拿不出来。”夏茜回答。
“那你上班的工资呢?”母亲插话问道,“你没有向家里缴过生活费,怎么连买一台手机的钱都没有?”
“赞助,还是不赞助?”夏茜没有回答,转移了话题。
夏波决定赞助一次女儿,以进一步观察她的行为,他问:“要多少?”
夏茜将右手的五个指头聚在一起:“五千。”
“五千?”他大吃了一惊。
“我想买一台好的。”夏茜解释。
母亲感到不可思议,本想阻止,但丈夫已经表态了,所以,只好不再说什么了。第二天,夏茜拿了一台看上去比较新的手机回家。她将那台手机放在父亲面前,并伸出一只手来:“爸,请兑现你的诺言。”
父亲拿起那部新手机仔细地观看了一阵,不相信价值是五千元,于是,问:“这是国产货,值五千?我觉得两千块钱就够了。发票呢?”
“没有。”夏茜回答。
“买东西不开发票?”
夏茜的两个眼珠子转动了一下,说:“噢,开了,在办公室里,我忘了带回来。明天负责拿回来,让你过目。”
夏波只好把黑色公文包拿过来,打开,取出五千元钱,交给女儿,一边吩咐:“节约着花,啊?”
“爸,你话中有话。”夏茜说。
的确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想试探一下女儿的反应。“要不,我不要你赞助。”夏茜故意做出要把钱退还给父亲的模样。
夏波已经证实了笔夫的信中所言。当女儿离开房间后,他苦涩地摇了摇头,微低着头,用左手捏搓着鼻梁根儿,沉思了起来,小声地叹息:“完了,女儿彻底完了,真染上毒瘾了,我的天啦!”
夜在苦痛中不知不觉地到了晚上十一点,夏波这才从书房里来到客厅,见夫人还在看电视,便懒洋洋地说一声:“该睡觉了。”
夫人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惊讶道:“喔,是太晚了。”说完,便用遥控器关了电视,尾随着丈夫走进了房间。“怎么,今天你不高兴?”夫人以为是在心痛给女儿的那五千元钱,便开导,“女儿也不是外人,心痛啥?”
丈夫一边脱衣服,一边回答:“不是那么回事。唉!你不明白。怎么高兴得起来哟,心烦着呢。”
“为啥?”夫人看着他,在她的心目中,丈夫很少这样多愁善感,“工作上的事情?”
“不,是小茜的事情。”
“小茜?”
“睡下再说吧。”他回答。睡下后,他问夫人:“你知道夏茜最近在干什么吗?”
“不是在上班吗?”夫人回答,“怎么,她没有上班?”
“唉,她,她,她染上毒瘾了。”
夫人一下子坐了起来,因为激动,吐词都很吃力:“你,你,你说什么?小茜吸毒了,吸毒了?是真的吗?”
“开初我也不相信,但这是真的。”丈夫流出了眼泪。
“谁,谁,谁说的?”
“笔夫。”
“什么?笔夫?”夫人更是感到意外,“老夏,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笔夫在成都上班,他怎么会知道?”
他只好把笔夫写信和寄钱的事情讲述给了妻子,也把夏茜买手机的事情分析了一遍,便心痛地说:“你怎么就没有注意这事?我们的女儿被毁啦,被毁啦!”
“天啦?!”夫人张大了嘴,再没有吐出一个字。良久,才无计可施地问丈夫:“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啦?”
丈夫一时半会儿也没了主张,他紧锁着眉头,看着打开的那扇窗户。夫人问:“要不要把她送去戒毒?”
“我也想,但是……”
“是呀,这是一件多么不光彩的事情。”夫人知道丈夫心中的顾虑,“那怎么办?不可能就让她这么吸下去呀?”
丈夫没有回答,他的心头在流着血……
刚刚从杭州机场出来,笔夫便接到了一条网友“慧茹”发来的短信。在短信中,她说:“我想,你已经到达杭州机场了,所以,祝你开心,并以一个妻子的名义,对你将到总行工作表示最热烈的祝贺!”接到“慧茹”的短信,笔夫非常愉快,因为,整个春节期间,他都在挂念着她,而她却像突然间消失了一样,没有一点音讯。他忙激动地告诉女朋友苏娅说:“娅子,有她的消息了!”
“她的消息?”苏小姐自然不明白笔夫所指的是谁,所以,一头雾水。
“就是‘慧茹’呀!”他的脸上依然堆砌着激动,将那条短消息从手机里找出来,让苏小姐看,“刚一下飞机就收到了。”
苏小姐把笔夫的手机拿过去看了一遍,然后,归还给他,用挖苦的腔调说:“看来,她的春节过完了,回到西安准备上班了。笔夫,你还是回复一下吧,不然,人家会很担心你这位老公的。”
见苏小姐脸上的神色不对劲儿,笔夫的喜悦消失了,他问:“怎么,你……好像有些不高兴?”
“没有哇。”苏小姐看着外面的公路,冷冰冰地回答,“怎么会呢?整个春节我都在牵挂着她,和你一样,不是么?干嘛会认为我不高兴呢?我是不会吃醋的,真的。”
女儿将他拽到一边,小声地说:“爸爸,苏阿姨不高兴了,你没看出来?”
看了苏小姐一眼,笔夫回答道:“不要管大人们的事情,明白吗?去,和苏阿姨一块儿等车。”
过了几分钟,见车还没有来,苏小姐把头转向笔夫,有些不耐烦地问:“催一下车,好吗?怎么还没有来?”
从腰间取下手机时,笔夫又收到了一条“慧茹”发来的短消息:“还没有到达吗?到达后,请务必回复一条短信,我非常关心你的安危。”
先给司机打了催促电话后,笔夫才回复“慧茹”的短信,他写道:“已经顺利到达,谢谢你的关心,春节过得怎么样?”
不几秒钟,便收到了回复:“他走了。春节一点都不快乐,几乎是在郁闷中过完的,简直是一种折磨!不过,只要你过得好,也算是安慰了。和她怎么样?想必很幸福吧。”
“谢谢,我们很幸福!”笔夫继续回复短信道,“我们整个春节都在挂念你。”
当再次见笔夫还在回复短信时,苏小姐便义愤填膺了,干涉道:“有完没完?!”
他只好不再理睬“慧茹”了,但短信一条接一条地发过来,这使他感到烦躁不安。当小车来到机场时,已经收到了十条“慧茹”发来的短信,他一条都没敢看,心想安顿好后再细细地看,综合性地回复。没想,“慧茹”没完没了地发来短信,见仍没有回复,便拨了笔夫的电话,没等接就又挂断了。到达杭州湾哥哥的家后,笔夫连忙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认真看“慧茹”发来的所有短信:
“放弃你,对我来说是一种无奈的选择,也是一种痛苦的选择。”
“其实,我不愿意放弃,真的不愿意,你能够体会到内心的痛苦吗?”
“不要为整个春节期间没有理睬你的短信而生气,亲爱的,我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你,为你心动!”
“整个春节,我和他都在吵架,无休止地吵架,双方的老人都受到了伤害,女儿也感到非常迷惘。”
“走的时候,他说不会让我离开,不会,永远不会……”
“我想,她一定比我漂亮而年轻得多,你还是好好地爱她吧。只要你过得幸福,我会祝福的。尽管对我来说,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
“请允许我说一声,老公我爱你吧,就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回复短信吧,我非常需要,非常!!!!!!”
这些短信,显示了“慧茹”内心的矛盾和焦灼不安。因为,已经和苏小姐相爱了,笔夫没有办法再去接受“慧茹”的爱,但他又不愿意由此使她更加迷惘和彷徨,因此,需要非常冷静地对待短信。事实上,他非常清楚,和“慧茹”没有结果。如果继续下去,只会伤害她,也同样会受到来自于她的伤害,甚至还会对苏小姐造成伤害,所以他迟迟没有回复短信,而是沉静在一种痛苦之中。一阵敲门的声音唤醒了他。他走过去,打开了房间的门,发现是苏小姐。
“够了没有?!”苏小姐充满了愠怒,走进屋里,责备道,“笔夫,难道一个虚幻世界里的女人对你就那么重要?你了解她吗?如果是那样,干嘛还要接受我的感情?你不觉得这对我是一种伤害,彻彻底底的伤害?我对你的爱就是杭州湾沙滩上的小小彩贝,不过,它现在不是在闪闪发光,而是在伤害中流泪。”
笔夫申辩道:“我没想伤害你,娅子。”
“也许你心里是这样想的,但事实上已经伤害了我。”苏小姐快要流泪了,“几乎整个春节你都在伤害我,明白吗?笔夫。现在回想起来,到北川过春节,是一个彻底错误的选择。”
“别争了,我们到海边去散散步,好吗?”笔夫认识到了错误,站起身来,道歉,“对不起,娅子,我太自私了,请原谅吧。再也不会做出让你感到伤害的事情,我发誓。”
“谢谢。”苏小姐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与蓉城相比,杭州湾的冬天因为有海风无休止地骚扰,便显得更加寒冷。对第一次到杭州湾的苏小姐来说,湛蓝的海水给她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海面上的波浪使她油然地想起了《外婆的澎湖湾》这首歌,于是哼唱起了这首歌。出门前,因为吃醋而产生的不快已经被海风给吹得荡然无存了。这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就是这样,喜怒哀乐来得快,去得也非常快。笔夫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表情,杭州湾冰冷的海风并没有吹走他心头的愁苦。回到住处后,他摸了摸挂在自己腰间的手机,想给“慧茹”回复一条短信,以使她不再那么着急地等待,他知道等待是一种折磨,但又不想因此而使刚刚忘记痛苦的苏小姐再次痛苦,所以,只好忍耐着。苏小姐显然看出了他的心事,于是,走过来,对他说:“我去厨房帮一下忙。”其实,苏小姐知道厨房里不需要帮忙。这么做,是想给笔夫一定时间,让他给“慧茹”回复短信,不然他就会一直神不守舍。
当苏小姐离开后,他从腰间摘下手机来,把想好的短信回复给了“慧茹”,他这样写道:“请你不要再对我用‘亲爱的’这类词语,好好地厘清思路,给未来的生活一个明确路径,并坚持着沿既定的方向前进,你会成为一个幸福的女人。我真心祝福你快乐平安!”
“什么意思?”不几分钟,他收到了“慧茹”的回复,“你要彻底离开我?不,我决不离开你,也不让你离开。记住,我爱你,永远!!!!”紧接着,“慧茹”的数条短信又飞进了他的手机里:
“在我的心里,你是一位优秀的男人,但今天我发现自己错了,因为,我爱上你,而你却逃跑了。”
“和那个骗了我的男人一样,你也在骗我,所不同的是他骗了我的身体,而你骗了我的感情。”
“我收回曾经对你的表态,那时我对你说‘拜拜’,但是,现在我后悔了,我要见你,见你!”
“我离不开、离不开你!”
“我吻你,深深地吻你。”
“我的地址是:西安市**街**号,邮政编码是:******”
“我疯了,把我送进疯人院吧,而我所需要的疯人院不是别的,是你心灵的天堂,爱情的天堂!”
笔夫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不知道是否还要再理睬“慧茹”。他拿着手机,迟迟没有反应,呆若木鸡。苏小姐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的,他全然不知。“慧茹”发过来的那些短信,被苏小姐一览无余。她没有生气,而是觉得“慧茹”很莫名其妙,曾经拒绝了,现在又想挽回,无休止地纠缠。她想:“她需要什么?想从笔夫这里得到什么?钱么?对,钱!因为,春节前笔夫向她许过愿。”
第二天,她独自一人去了邮局,把五万元钱邮寄给了慧茹。在汇款单的附言里,她这样写道:这笔钱是笔夫让汇给你的,他曾经许过愿,祝你生活愉快。晚上,当吃完饭回到自己房间后,她把汇款的留底联摆放在了笔夫面前,说:“我帮你把心愿了了,希望你不要责备。”
“谢谢你,娅子!”笔夫感到很吃惊。他从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来,交给苏小姐:“都在这里面,抽时间划到你的存款账户吧,啊?”
苏小姐把银行卡退还给笔夫:“我想,她不会再骚扰我们了,因为,你的诺言兑现了。”
“骚扰?你认为她是在骚扰我们?”笔夫问,“的确她需要钱,但我确定她不是为了钱。”
“你真的认为以前她和你谈的只是感情?”
“我相信,因为,她是一个研究生,自身的素质很高。”
“研究生又怎么啦?”苏小姐反对道,“但她毕竟首先是一个人。”
苏小姐没有再和笔夫争论,她用自己的手机给“慧茹”发去了一条短信:“我是‘笔夫’目前的女朋友,准确地说应该是妻子了。今天,已经按照你说的地址邮寄过去五万元现金,请你查收,也恳请你今后不要打扰我们,因为,和你一样,每一个女人都渴望自己老公的爱情是专一的。”
“谢谢你们的帮助,谢谢!祝你们愉快!”苏小姐很快就收到了“慧茹”回复过来的这条短信。她把短信给笔夫看了一遍,用奚落的语气说:“你应该明白她的需要了吧。”
笔夫感到被人骗了一般义愤填膺,他的心情一落千丈,突然,疯狂地撕碎了汇款单回执,扔在了地上,吼叫起来:“她才是个骗子,骗子!”紧接着,他把“慧茹”的电话号码从手机里删除了,“慧茹”也从他的记忆里被删除了……
人都是这样,当亲人整天在自己身边转悠的时候,总觉得没什么稀罕,有时甚至还会烦,而当离开时,又总是牵挂着,在外面出事,生活得不幸福。上午才离开蓉城,苏母就对苏娅产生了思念之情,在龙泉驿的“泉家伊农家乐”,她显得心事重重,一个劲儿地叨咕着:“到了吗?该到了。也该来个电话报个平安了……”直到黄昏,都没有接到女儿报平安的电话,她更是坐卧不安,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山庄里转悠着。尽管今天的生意很兴旺,但她却没有多少快乐,相反,女儿迟迟没有电话使她更加心烦意乱。她在一把木椅子上坐下,看着手里的电话,企盼着铃声响起。渐渐地,她回忆起了笔夫和女儿的事情……
第一次见到笔夫时,她和女儿几乎有同样的感觉,笔夫并没有给她多深的印象。那是一天上午,姐夫高扬将笔夫和单位上的几个人带到了山庄里消费,目的是想让他们看看笔夫。姐夫自然不知道在这之前苏娅已经去见过笔夫,所以,到达后,他向一家三口介绍了笔夫。
那时,笔夫伸出一只手来,和她、老伴分别握了一下手,也和女儿苏娅握了一下。显然,那次姐夫并没有把来山庄的真实目的告诉笔夫。她注意到了,笔夫与女儿握手时,似乎也并没有早已认识的反映,而是像陌生人相互认识一样,表情极为平淡。那天,笔夫泡了一杯茶,在一边独自喝着,不时还到山庄外面去溜达溜达,给人一种养尊处优的感觉。看起来他很年轻,叫人感觉不到他是一个经历生活磨难的人。苏娅对笔夫的表现很有些意见,因为,事前,她断定笔夫和她在山庄见面时会问她撒谎的事情,然而,没有,他压根儿就没有往心里去。当她要求苏娅把笔夫的茶水换一次时,苏娅拒绝了,她说:“我才不去呢。”显然,一向高傲的女儿有了遭受到打击的失落感。接着,女儿抱怨道:“哼,有什么呀?不就是一个秘书吗?”
“看你说的是啥话?”她责备女儿道,“这是你姨夫的客人,是我们山庄里的客人,明白吗?”她知道女儿对笔夫有了一定好感,年轻时,自己和苏娅的父亲相爱也具有这种反应。
“本姑奶奶不是山庄的职员。”女儿顶嘴说,“所以,不该我送。凭什么我要给他送茶水?他在银行,我还在房地产公司咧。哼!”
犟不过女儿,她只好自己去。她提着一壶茶水,来到旁若无人的笔夫身边问:“年轻人,需要换一下吗?”
笔夫这才把眼光转向她:“谢谢,换一下吧。”
换了茶水后,她问:“怎么你不打麻将?”
“不会,谢谢!”说话时,他并没有看着苏母。
一个“谢谢”使苏母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所以,只好打道回府。这天,尽管她在忙碌着做事,但却把更多眼光投向了笔夫,更加细致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以便有一个初步的判断。她也知道女儿也在注视着笔夫,离笔夫的距离总是那么近。看得出来,她希望能有一个机会对笔夫施以报复,至少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女儿断定在见面时笔夫拿自己当陌生人看待是故意装出来的,而不是真的忘了她,所以,自尊心让她有了一种报复的动机。终于,在吃中午饭时,机会来了,因为当笔夫还没有回过神来时,其他人已经坐在了饭桌旁。瞅着这一机会,她把空位置上的碗给收捡了,只留下一双筷子和一只酒杯,其他人吃了几口饭后才想起笔夫,于是便有人大声喊笔夫吃饭,他这才从外面进来,坐在了空位置上。笔夫发现自己没有饭碗,于是,把头转向吧台,看着站在那儿的苏娅,说:“小姐,请给我舀一碗饭来。”
苏娅取来一只碗,钩了一点点饭,送了过去。见着这么少一碗饭,笔夫蹙了一会儿眉头。当回过头去看送饭的人时,苏娅已经返回到了吧台,并用一种不予理睬的高傲的眼光看着他。待他把眼光又转回去时,苏娅鼻子一耸:“哼!”
尽管这样,笔夫仍然没有异样的表情,吃了那碗少得可怜的饭后,他没有再请求添饭,而是自己去舀了一碗。那一顿,他一连吃了三碗饭。瞅着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儿,苏娅骂了一句:“猪!”
似乎他听到了这一句,于是,把头转向巴台,乜斜了苏娅一眼……
回想起这些小小的细节,苏母开心地笑了,自言自语道:“也许这就是笔夫和娅子的缘份吧。”
尽管那次笔夫并没有给她留下多深的印象,但一家人却没有把这次平淡的会晤抛诸脑后,晚上,一家人围着笔夫谈论开了。“你们觉得笔夫怎么样?”苏父率先引出了这个话题。
“人倒是稳重,但少言寡语,不适合做生意。”苏母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她把眼光转向女儿,问,“他年龄到底多大?我看不像快四十岁的人。”
“妈,你啥意思?”苏小姐不满了,“我怎么会知道,你姐夫才知道。问他呗。”
“噢。”苏母幡然醒悟,“你看,我都糊涂了。”
“我觉得,不应该用做生意的标准来判断笔夫。”苏父继续说,“我倒认为不错。不过,得娅子自己拿主意。”他把脸转向女儿,看着她,想听听她的想法。
“看我干什么?奇怪!”苏娅抱怨了一句,“不和你们谈了,我上网去了。”
“不谈就不谈。”苏母故意试探女儿的心思,“谈也是白谈。”
这时,家里的座机电话响了。苏母走过去,拿起听筒:“喂,哦,是姐姐呀。对,那个人也来了。好像寡言少语,比较内向。我们的态度?没有统一。你呢?嗯,是应该慎重。那就这样,有空,到山庄去坐坐。”
“怎么?姐姐还是不同意?”苏父已经听出来了姐姐的意思。苏母点了点头。“你的意见呢?”苏父又问。
“你呢?”苏母反问道。
苏父想了想:“我尊重娅子的意见。其实,笔夫还是不错的。我相信姐夫的眼光,他们单位那么多人都没有介绍,唯独介绍笔夫,是有道理的。其实年龄大不一定是障碍,有个孩子也不一定是障碍。”
“见了面后,我也是这么想的。”苏母说,“不过,姐姐的意见还是应该考虑一下。”接着,对女儿叫唤道:“娅子,在干吗?出来谈谈你的想法。”
苏小姐摘下头盔式的耳机,懒洋洋地来到客厅:“你们累不累?”
“你到底啥意见?”苏母态度严肃地问,“有心,还是无心?”
“随便。”苏小姐回答。
“什么叫随便?”苏母生气了,“我们的意思是如果你觉得可以,就交往。”
“我都不急,你们干嘛那么急呀?”
“你还小啊?”苏母又责备起来,“都快奔满三十了。”
见如此讨论下去不会有好结果,苏父只好息事宁人:“算了,让娅子自己决定。”
于是,这个话题便搁下了……
电话声打断了苏母幸福的回忆,看电话屏幕显示的号码是女儿的,她开心了,按了一下接听键,便听见了女儿的声音。她说:“到啦?好好,妈妈好着咧。累着了吧,孩子?我跟你说啊,要多宽容一点,啊?杭州冷吗?冷就多穿点衣服,别感冒啦,啊?好好,好的。也祝我女儿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