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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队部

  

  闹队部

  我的记忆里最难抹掉的是农村老家的生产队队部。

  队部七间土房,院子大大的,坐落在屯子中间。院子里有马圈、牛棚、仓库,还有各种种子库……

  晚上,孩子们撂下饭碗,不用组织便到队部集齐了,那个时候我们没处玩生产队就是我们的乐园。男孩女孩分成伙,有藏猫猫的,有抓老绕子的,有打鬼子的等等。大人们都劳累了一天沉沉地睡去了,可我们这些孩子还在队部里吵着。闹着。我们的孩子中也有个头,他叫柱子,柱子大大的脑袋,敦实实的身子,有时他很有主意,我们都听他的。

  队部里住着饲养员,都叫他老李,孩子们打啊。闹啊他不烦,孩子们也喜欢老李,帮他扫扫院子。饮饮马是常事……

  不知是哪一天的晚上,月亮很圆,讨厌的云彩在月亮周围飞舞着,月亮时隐时现。孩子们抢着帮饲养员老李扫完院子,突然一阵香气从队部的屋里飘出来,大家都用鼻子吸着,饲养员老李笑着说:“给吗呼的黄豆熟了。”

  孩子们知道,那黄登登的豆子,撒上盐,吃上一口好香,有时我们趁老李不注意,就偷几粒,扔进嘴里,我们都叫它豆豆。

  不一会老李端着瓢出来了,一个孩子分给五粒黄豆:“吃吧,我知道你们饿。”

  孩子们的豆豆还没送到嘴里,突然传来一声:“你家的黄豆啊?谁不饿!”孩子们一看是保管员郭大脑袋来了,“唰”的一下站起来撒腿就跑……

  郭大脑袋山东人,依仗他在公社当副书记的姨家兄弟,当上了保管员。他脾气不好,他和老伴总是打架,一次要不是邻居拉开,就把老伴掐死了,老伴捡了一条命,和他分了家,郭大脑袋也犟分就分房子给你他便搬到队部来住。就这样队部里晚上由饲养员老李一人增加到两人,山东人郭大脑袋本来性体就格鲁,孩子们在院子里玩也确实影响了他点休息,老李长和他说:“孩子玩玩就玩玩吧,也没地方去,各家狗又多到屯外玩多危险啊?”可大脑袋容不下孩子,于是孩子们每天晚上都要遭到刘大脑袋的一气撵和一阵骂。气的孩子们也想着法的调理郭大脑袋,有时饲养员老李给马添草,就去敲队部的窗户,气得郭大脑袋穿着裤叉子出外就撵,一直把孩子撵的没了影……

  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都知道粮食的金贵和重视。现在郭大脑袋看到老李给孩子们黄豆吃,可下抓住了理由,第二天反映给了队长,队长扣了饲养员老李十天的公分,要不是老李表现得好,饲养员就被撤职了。

  老李被生产队的处罚,孩子们的肚子里装满了对郭大脑袋的气。

  “柱子哥,想个办法坏坏郭大脑袋。”柱子听着。眼睛转着……

  一天晚上,柱子从兜里掏出几个小瓶子发给大伙,像个大人似的:“一人抓十个跳子(蚤)”。

  “到哪儿抓跳子(蚤)啊?"孩子有些为难。

  "狗。"柱子好像早已想好了。

  “用跳子(蚤)做啥?”孩子们问。

  “别问了,明晚把跳子(蚤)交给我就行了。”柱子说。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晚上,孩子们把装有跳蚤的小瓶交给了柱子,柱子让大家敲队部窗户去,郭大脑袋又和往常一样气的穿着裤衩就起来撵,这时躲在一旁的柱子趁着没人钻进了队部……他出来的时候,见郭大脑袋撵伙伴还没回来,他又到旮旯拉了一泼屎……

  郭大脑袋回到队部躺下,不一会却觉得身下咬得不行,这一夜翻来覆去,嘴里不停的骂着:“该死的跳子(蚤),咋就这麽多。”里屋的老李以为这山东人又犯山东病了呢。

  天亮了,社员们来上工了,郭大脑袋蹭着被咬的身子去仓库取东西,攥住锁头的手突然缩了回来,跑进屋拿到灯下一看,满手是屎,郭大脑袋气的“咣当”一声躺在地上,大家给他扶起来的时候,他醒腔了,仓库锁头上的人屎,跑不了那些个孩子?可这跳蚤咋回事他一直不知道?

  这一回孩子们的祸若得不小,在郭大脑袋的提议下,经队委会研究决定,小孩晚上再到队部院子一次罚大人的公分10分。

  孩子们不能去队部了,但也得找一个玩的地方啊?最后柱子领着孩子们走进了场院。有人问孩子们晚上总是玩不学习吗?我告诉你那个时候不重视学习,只重视阶级斗争。谁敢学习好?那是臭老九。

  场院在屯子东头,四面用壕沟圈起来,场院里有谷草。麦杆。玉米叶子等等。孩子们转移到这以后,郭大脑袋乐了他常常自语:“兔羔子让狼吃了你们”。是啊,场院靠着的是一片无际的大甸子,大人们也劝孩子人少了不能在场院玩,也不要玩得太晚。

  一天晚上在去场院的路上,有个黑影在路边晃悠着,柱子一挥手:“走!看看什么家伙”。近前一看,原来是队上的老白马。它是一个瞎马,在夜色中,它不是撞到木杆子上,就是撞到了墙头上。这匹老白马近二十多年了,给队上出了不少力,现在老的打晃了,可队上也舍不得杀它。孩子们知道老白马没啥了能水,老李还总给它豆豆吃,于是大家又想到了豆豆……柱子一挥手:“牵走这个白吃豆豆的家伙。”于是柱子好像是个大官一骗腿,骑着白马向屯外的场院走去,孩子们在马屁股后面追着。

  走进场院,孩子们便开始骑马玩。柱子用棒子捶着老白马的头说:“看你的脑袋多大,好像郭大脑袋的脑袋。”是啊,马瘦脑袋怎能不大?后面的孩子也喊着:“打,打死你个大脑袋。”于是你骑,他骑,你打,他打,累的老白马腿直打颤颤,最后“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老白马起不来了,孩子们都跑了。

  第二天从队部传出一个消息,老白马被狼咬死了。死就死了,省得经管它了,队上并不在意老白马的死。郭大脑袋把老白马收拾收拾就用队部的大锅糊上了,还捎信给乡里的姨家兄弟等着哪天给他送马肉去。晚上孩子们从场院回来,闻到从队部的屋里飘来阵阵香味,觉得不是豆豆的香味,是一股肉香。于是馋的孩子们又流口水了,眼光瞅着柱子。

  这时郭大脑袋的孙女换弟仰着脑袋说:“这马肉归我爷爷了,我爷爷还得给乡里的爷爷送去呢。”她说的爷爷,大家知道,就是郭大脑袋的那个姨家兄弟。

  柱子真的象个柱子一样在哪儿一动不动,一会象考虑完了问题。她冲着女孩子:“女孩子都回去,我们再玩一会。”女孩走了。

  队部屋里的香味在黑夜里继续飘着,柱子和孩子们,很快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就见孩子们悄悄的走进队部的院子,把脑袋探到窗前一看,机会真好,屋里一个人没有,孩子们像燕子一样飞进队部屋里。打开锅盖,用棍子有的挑着大的,有的挑着小的一锅马肉不一会全没了。孩子们用棍子扛着肉来到场院,坐下来,一块一块大口大口地吃,那滋味有说不出来的香,剩下的骨头和肉都扔进了壕沟里,在回家的路上大家还笑着说:“让郭大脑袋给他姨家兄弟送马肉汤喝去吧。”

  确说郭大脑袋回到了队部,他掀开锅,拿起烧火棍一和拉,一块肉也不见了。郭大脑袋便吃惊的去找饲养员老李老李沉思了一下,一句话没说。

  可郭老大不让老李了:“你想吃独食啊?”

  见郭大脑袋凶凶的样子,老李也急眼了:“吃独食的是你?你的肉你不看着,丢了活该。”郭大脑袋脾气大,再一想到公社里的姨家兄弟还等吃他的马肉,真是又气又急,最后把饲养员老李打坏了,老李住进了医院。

  老李很快就好了出了院。我们虽然是孩子,可我们偷了肉,老李却挨了打,我们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但我们该玩还是玩,在场院里藏猫猫抓特务,好像没那么一回事似的。

  一天晚上我们玩够了,柱子把我和另一个孩子留下,小声和我们说:“走,我们干一件大事去。”看着柱子那个严肃劲儿,我们俩很吃惊。夜色中,我们觉得柱子的眼光有些发亮。柱子走到种子库前,把螺丝刀子往门鼻子的空隙插进去:“来,大家使劲搬。”我俩唏哩糊涂地过来。

  我们手压着手:“一、二。”只听“吱”的一声,门鼻子的钉子出来了。

  种子库的门打开了,柱子要了我们俩的帽子,象猴子一样快跳进库房里。很快把两帽兜麦种递给我们,然后柱子又转身钻进去,在里面“吭吃吭吃”地喘着粗气。我们隐约地往里看去,柱子好象是在麦种上扒着坑。柱子出来了,小声说:“跟我向前撒。”我们莫明其妙,只好跟着柱子向前撒……

  第二天生产队发生了一件大事,保管员郭大脑袋偷生产队的麦种被查出来了。据说生产队长早晨到队上查院子,发现种子库被撬,麦种被偷出一个大坑。这时到队上干活的人们发现地上有麦粒,于是人们顺着麦粒找,找到了保管员郭大脑袋的家。郭大脑袋脸通红,一蹦老高:“谁偷麦种,我操他祖宗!”可不承认也不行有麦粒做证。于是扣了他半年工分,还撤了他保管员,公社他的两姨兄弟也保不住他了……于是郭大脑袋成了生产队的危险人物,队部也不许他住了。

  郭大脑袋被撤和被赶出了队部,孩子们高兴啊。晚上,孩子们要玩一个庆祝会,不知是谁还弄来了俩朵大红花,柱子站在当间主持庆祝会,那个拿俩朵花的孩子说:“这花给谁戴上?”我毫不迟疑拿过一朵给柱子戴上了。

  “还剩一朵,给谁戴?”那孩子好像很急。

  “孩子们,我来请你们来了。”谁在喊。

  饲养员老李来了,孩子们沸腾了,我拿过那个孩子手中的花,毫不迟疑地戴在了老李的怀里,孩子们顿时鼓起掌来。

  “走吧,跟我回队部,这里不是我们玩的地方。”老李很高兴。也很激昂。

  于是老李和柱子俩在前,胸前戴着大红花,后面的孩子们蹦蹦跳跳一起向队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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