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大雨倾盆,下到今日清晨,亦未见停下,原以此场雨又要持续几日,方可见晴。未料,方才咕哝这雨不休连绵,这会儿就停下了。
我心中甚是高兴,便掀开被褥,撑床起身,踏着轻盈小碎步,体态娇柔,欲倒未倒似风中弱柳,迈步轻靠小轩窗,迫不及待打开窗户。清风徐徐吹,桃花扑鼻香。便索性坐在窗前朱红椅凳上,执起前些日子未完成的紫蝶轻舞芙蕖开丝绸手绢,素手纤指,穿针引线,上起下落,一针一线,便十分入神地绣了起来。
“小姐,你怎下床来了,天虽转晴,但寒意未减,若又沾染了风寒,一咳又是几天,这可怎么使得”说话的正是我闺中丫鬟,名:霖雪,自小与我一同长大,我俩虽身份地位不同,但相处甚好,情同血亲姐妹,我父母也视其己出,不舍使唤半点。我家上下这般待她,她也识得体统,主仆之界,不敢逾越。
她边关切我,边过去取我浅黄鹿茸披风,细心为我披在肩上,又伸出手取走我手中刺绣,放置在筐内。之后,便扶我床榻上坐下,我刚坐下,她欲走向前关窗。
我忙起身阻拦,担心道:“盼这天气许久,好不容易晴空万里,若是关了去,只怕等这般天气又要一段时日了”
霖雪听罢,便不再向前,转身走来,将我肩上滑落的披风向上拉了一下,关心道“小姐乃金贵之躯,自小身体娇弱,是吹不的半点风儿的,若实在避免不去,谨记多添几件御寒衣物”。
我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她见我点头,也便放心做事去了。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我暗自念道,心中不免怅惘,外面莺歌燕舞,微风拂柳,别有一番风味。可我病怏怏的身子骨,卧于床榻,出不得闺房,是注定与这几分春色无缘相对了。若再错过桃红柳绿,之后迎来的便是梨花落。越想心愈发地委屈。未觉。泪已点点夺眶出,打湿细腻凝脂颜。
霖雪见我潸然泪下,便放下手中的活儿,轻轻走到床前躬身安慰道:“小姐可是触景生情,本想这景哄得小姐开心,不料,却惹得小姐哀愁丛生,我关了窗就是了”
我微闭双眸,柔弱道“怎怪得怡人春色,只怨我身子愈发的弱不禁风,窗是关了,可心开着呢?”
霖雪不语,站在一旁,为难瞧着我憔悴面色。
须臾,便有丫鬟前来传话,说是慕容府的慕容宛玉小姐相邀前往婵宁园,一同赏花。现在,已在婵宁园正门等候。
我心喜,刚刚心愁滋生,现已风消云散。我拈起手绢,拭去面颊悬挂的泪珠。
我央求霖雪速来为我梳妆打扮,怎能一脸残妆,倦态容颜出门呢?我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凝视镜中女子,泪痕点点,精神略显疲惫,但不掩其标致动人的出色姿容。霖雪手执一把檀木梳,小心翼翼滑动于我秀发之上。我素来不喜繁冗发髻,便梳了一个简单发式,在梳妆匣中挑一只粉白芙蓉簪,斜簪于发髻之上,细看镜中,又觉头饰略显单调,便又挑了一支自制的翡翠白玉兰,略作点缀。因发式简单,所以妆容不宜浓厚,便薄施粉黛。服饰以素雅为主,上身百合初绽桃红纷落纹案衣裳,下身碧绿早荷裙。
未浓妆淡抹,穿金带银,无富贵小姐雍容华贵之妆容。但唇不点,眉不描,丽质天成,不失大家闺秀素雅宁静之气质。
霖雪瞧着镜中素净的我,不禁赞叹:“小姐,唇红齿白,肤如凝脂,颜如舜华,笑如春花……这世间的花儿柳儿都出来,都未能形容出小姐貌美容面,更别说谁家的千金能比了去”
我依依起身,听她这话,我是极为羞涩,双颊绯红,用手轻推她的身体,含羞道:“你又油嘴滑舌,胡说一通了,我哪有你口中所述那般好,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见我非同一般,只因你随我深居闺中,未有见识而已,今日儿就带你见一见这位人外人之美丽姐姐”
霖雪半信半疑,一副俏皮模样。
府外,轿子已备好,我欲上轿,又闻丫鬟凝月呼唤。
“小姐,夫人让您出门备着的披风落下了。”凝月气喘吁吁
霖雪见状,接过披风,为我披戴好,便扶我进轿。
婵宁园离我家府邸不远,相隔一条街,我静坐轿中,偶尔半掀轿帘,欲探前方路途,心坎儿满是欢喜。
慕容宛玉是我幼时姐妹,她家府邸与我家府邸相距不远,只是慕容大人官升至高位,便将府邸迁至京城。自那以后,我与慕容宛玉相见极难,细算来,已有六年未谋面了。虽见不着面,但我与她书信来往无阻,她多次信中提及要来我府上,与我小住一阵。因其父政务繁忙,时常抽不出身送其至此,若让家中小厮护送,又唯恐出了意外,无奈,耽搁到了如今才如愿抵达。
多年未见宛玉姐姐,心中的思念仿佛变成一汪碧湖溢出岸边。
片刻,便到了婵宁园正门,“婵宁园”三个大字异常醒目,挂在大门正上方,苍劲有力,极是气势逼人,颇有王家气派,威风中又尽显典雅,不至于令人畏惧。方才一肚子心事于这园子,未听有人唤我,还是霖雪细声提醒,我才缓过神来。向前望去,见一女子含笑,款款走来,嘴中念我“墨儿”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我微微迟疑
走近,才识得这不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宛玉姐姐吗?我小跑前去迎她,她面含喜色执起我的手,眼神里有无尽的絮语向我诉说,我也细细瞧着她,方才无意未觉宛玉媚态,近处细瞧,不愧为高官富贵家小姐,俨然一副风姿绰约之态。只见她两弯新月眉,一双含情目,博粉敷面,滑腻似酥,细润如脂,乌黑亮发梳成开屏孔雀髻,剩余乌发披于肩。左面发髻斜插珍珠炫彩凤翼一支,右上方斜插两支金玉红牡丹。所穿衣物更是珠光宝气,华美动人,一身大红金丝鸟比翼双飞上衣,下身牡丹盛开叶初绿的金边裙,十分耀眼夺目。
她见我目不转睛于她,便含羞,手绢掩鼻轻笑道:“墨儿,为何这般看我,是我哪里有所不对吗?”
我微笑说:“宛玉姐姐,明眸皓齿,仪态万方,谁见了都要瞧上几眼,若谁有眼无珠忽视了去,只能责其没有这福气……。”
听我这般说话,她被逗得含笑不语,又恐我一语不休,便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去了。
她秀眸看我:“前些年见墨儿幼稚未脱,这次过了几年,便生的如出水芙蓉,娇美动人,只是这初春乍暖,怎还一身披风遮身?”
我不再说话,似乎被说到伤心处去了。
霖雪走过回宛玉的话:“小姐身子一直不好,看了大夫,吃了汤药,也未见效,不能遇风,就这初春的微风也不能例外”
宛玉见我心生难过,又闻霖雪这番话,爱抚的扶着我的肩,欲打破这忧伤的氛围便说:“妹妹再不赏花,只怕这花儿要残落了”
于是,拥我进园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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