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八年,初中毕业,娟子和我都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重点高中。
本来,娟子和我报考的是中专。记得我俩因为年龄小了点,还在村、社去把年龄改大了,才报到名。当时的农村,认为能吃上国家粮,跳出“农门”,是最让人羡慕的事。解放以来,我们村子靠读书吃上国家粮的还一个都没有,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娟子与我的身上,都认为村子里总算要出一个人才了。谁知道这一年,县上为了扶持二中,搞了特殊政策,就是将今年全县成绩最好的学生全提到二中读高中。等二中取完后,再由中专录取。记得是邻乡有一个学生,成绩非常好,由于阅卷老师跟他总分时,把分数加错了,没考上二中,他的老师不相信他只考这么点儿分数,便去查,结果查涨了三十多分,而这时二中已经录取完了,他便是中专里分数最高的了,中专学校由他选。我们村子里的人听到这件事后,都说这学生是祖先保佑,才会有这么一出波折,你还得再去考,要是考不上,还得回来当农民,又被打回了原形了。这就太不划算了。大家认为我能考上二中,应归功娟子。说是娟子不帮助我,我怕连中专也考不上。总之,大家还是为解放以来,我们村子里出了两个高材生感到无比的惊喜,纷纷向娟子与我家道喜。同时,把娟子与我当作是他们孩子们学习的榜样,时时的挂在口上,以此来激励他们的孩子。
进入高中后,娟子又去向班主任说要和我同桌。她向班主任说她和我是姐弟,因为她强文科,我强理科,我两个在一桌可以互相取长补短。班主任先感到很惊讶,因为他教这么多年书,还从没有女生敢说要和一个男生坐一桌的。因为在这个时候,男女生之间已经有着一条明显的鸿沟了。有时,男生和女生说话,大家都会笑话对方的。这个女生真的是好特别。后来,班主任想通了,他认为我与娟子是同父或同母姐弟,所以两人才相处得这么亲密。
而我与娟子,在各自的内心里早已把对方当作是自己的亲姐姐或亲弟弟了。因此,尽管许多同学都以很怪异的眼光看着我俩,我俩都满不在乎的。在这期间,我与娟子除了上厕所和睡觉不在一起外,其它时间都是在一起的。我与她的生活费都由娟子保管,每顿吃什么也是由娟子安排。这么做,娟子是要吃亏的,因为她的生活费比我多,但她却与我一起吃。我曾经跟娟子说了此事,娟子还骂了我,说当姐的就是要吃得亏才行。叫我以后不准再说,否则她会生我的气的。
在第二学年,我们面临着文、理科的抉择。娟子与我,一个强文科,一个强理科。按理,娟子选择文科,我选择理科是顺理成章的事。只是这样一来,娟子与我将不在一个班了。我与娟子读书十几年来,将第一次分开。我心里虽说酸酸的,可是也没有办法,毕竟姐弟情远没有关乎前途命运更重要的了。
然而,娟子的抉择让我大吃了一惊。她没有选择文科而是选择了理科。我知道她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那是在我俩拿到重点高中的录取能知书后,她曾对我说过,她要和我读高中在一个班,读大学在一个班,以后工作了也要分在一个单位,一辈子都在一起,谁也不能把谁抛下。当时,我很是为娟子姐的深情所感动。
老师知道后,曾劝她,叫她不要感情用事,前途才是最重要的。何况你与弟弟在一个学校,还是可以照顾他的,不一定非得要在一个班才行的。我也劝她读文科。说自己已经是高中生了,人也不小了,能够管好自己,何况她也可以时时的关心我。用不着为了我断送了自己的前途。
娟子这个人做事历来都是很果断的,她决定了的事,从来都不会更改。她似乎是胸有成竹的对我说:“弟弟,我的事你别管。我这样做也不完全是为了你,我听老师讲,读理科比读文科好些,就是以后找工作也好找些。不过,弟弟,我读理科,你今后可得好好帮助我哦!”
对娟子不可更改的决定,我虽然很担忧,可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我感到我对娟子姐已有了一种依恋的情结,这也许跟古希腊神话中的俄狄浦修斯王的恋母情结相似吧。
后来事情的发展证明了娟子姐的选择对她来说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而对我来说,则是改变了我的人生。因为如果不是娟子姐,我就考不上大学的。
那时,英语这科在高考中只占百分之三十的比例。不知怎么的,我们男生大都对英语感受到很头疼的,这也许是因为我们男生大都不愿去背英语单词的缘故吧。大家看英语只有三十分,就想放弃了英语去参加高考。我也有这种想法。娟子姐知道后,把我狠狠的训了一顿,我这时才发现,原来那么温柔的娟子姐,竟然还有这么严厉的一面。
娟子姐抽空为我补英语。在娟子姐尽心尽力的帮助下,我的英语成绩突飞猛进。这时候我才觉得这英语并不是那么难学的。后来在高考时,我的英语考了九十分,折算后是二十七分,比那些放弃了英语的同学高出二十多分,就是凭这二十多分,我考上了个比较好的大学。可以说,是娟子姐改变了我的人生。
我记得老师曾经说过,一般来说,男生和女生的区别在于男生的逻辑思维能力很强,女生的形象思维能力很强。这自然是老师从几十年的教学中得出的经验。娟子就是一个例证。娟子的语文在班上是数一数二的,英语也在前几名,可是她的数理化就不行了。我在跟她补数理化时才发现她逻辑思维能力太差,只要是稍稍有些转弯的题她就弄不懂,需得我仔细的为她进行讲解才行。
娟子姐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她更加发奋的学习。晚上,寝室熄灯后,她就蒙在被子里,打着电筒看书。吃饭的时候,她都在背公式、定理、定义。尽管娟子这样勤奋,可她与我在数理化方面还是有太大的差距。娟子还强迫我也要像她那样学习,否则,她就会对我不依不饶的。
就在面临毕业的几个月里,高考的压力所造成的学习的紧张气氛,就像是战前的气氛一样,似乎能一触即发,一点即燃。
本来,在这个时期,我们都已进入了青春期,青春的冲动已经有了,对异性已产生出爱慕之心了。只是大多数同学的这一切,都已被高考给压制住了,如同是在石板下压着的小草,潜滋暗长着,一旦摆脱了石板的压力,它就会更加张扬,更加强势的生长。
有少数成绩差的同学,他们知道自己高考无望,就混天度日的,没事找事。他们几个对全校的女生进行了选美比赛,结果娟子被他们给评为“校花”。这以后,“校花”一词就成了娟子姐的代名词了。
娟子姐全然不理会这一切。只是当这几位看到她时,嘻皮笑脸的对娟子姐喊“校花”时,娟子姐柳眉倒竖,骂他们是“痞子”、“瘪三”,骂得那几个只得悻悻的离去。
这几个人见娟子姐与我曾天在一起,又是很亲密的样子,他们心里恨得痒痒的,就在背后说娟子姐与我的坏话,一天到晚到处广播。
后来,不知是这些话传到了班主任耳里,还是这几位狗东西讲给了班主任听的,班主任找娟子姐与我进行了谈话。其实,说真的,像娟子姐与我这样曾天形影不离,任何人都会起疑心的,班主任自然也不会例外,毕竟他也是过来人了。虽然娟子姐向班主任强调她与我是姐弟关系,不地,这时班主任已弄清楚了我与娟子之间真实的关系了。是以娟子向班主任说的这些话,在班主任听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不可信的。再说现在是毕业的关键时刻,好像是水淹到颈子了,绝对不能让学生们有任何的闪失,否则,你这当老师的就太不称职的了,误了学生前途,自己的良心也会不安的。因此,班主任也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了。
娟子姐很气愤。她向班主任保证了她与我之间没有那些人所说的事,并要班主任相信她与我是非常纯洁的姐弟情的。而且,她和我完全是在研讨学习上的事,这完全可以从我俩的成绩上看出来。娟子又大骂那些人是人渣,是社会的败类。
班主任阻止了娟子姐。最后,班主任对我俩说:“其实我这个人的思想是属先锋派的,比较的激进。我认为,男女生间,只要彼此相处在一起,能互相鼓励,共同进步,学习成绩能够得到提高,就是成为恋人也是可以的。只是这些情况太少了。而绝大多数人都陷入了之爱情的泥淖中不可自拔,这才使得我们视谈恋爱为猛虎。我在这里,只不过是为了能提醒你俩,当然喽,你们也本着有则改之,无则加免的原则来看待老师给你俩的谈话吧。”
老师找我俩谈话后,我有点畏葸的心理。娟子姐发现后,对我说“你这个人这么胆小怕事的,将来能成得了什么大事呢?我俩个之间是光明正大的,能见得天和地,你怕什么呢?俗话说:身正何愁影子歪!我俩好好搞我俩的学习,他们要掉起牙齿说,等他们说去。”我听了娟子姐的话后,心里对娟子姐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高考下来,娟子姐还是因为数理化的成绩不理想而名落孙山了。
高中的生活忙碌而冗繁,整个人就像是上紧了发条的钟摆一样,只能一个劲地往前奔,容不得你停歇的。犹如长江黄河流经大漠、山峡,必须有雄健的精神,方能冲破险阻,形成浊流滚滚、一泻万里的魄势。你才能领略到一种奇绝壮绝的景致,就像人们所说的:无限风光在险峰。可进了大学,一切都改变了,如同长江黄河流到平原无际,正是“风平两崖阔,月涌大江流”。这时是闲庭信步,看花开花落,云卷云飞,闲适、清淡、高雅、散漫。生活的节奏一下子变得缓慢了。
当我们这群经受了高考洗礼的莘莘学子,在这种生活节奏下,整个变得是无精打彩的,提不起精神气来了,脑子也是昏昏沉沉的,恰似动物的冬眠。所以这时候大家都采取一种“休养生息”的政策。
我因为娟子姐殷殷叮嘱过,不准我在学习上有所懈怠。虽说她不能像读高中时那样手把手的管我,但她自有高招,她以我是否能拿到奖学金来作为我是否努力的评判标准。俗话说:将心比心。娟子姐强咽下自己的苦痛,却为我着想,关心我,我如果有负于她,也就太没有天地良心的了。娟子如同一条鞭子,鞭策着我勒奋努力的学习。
我深知家里的贫穷,读高中期间,家里只能靠鸡鸭生的蛋卖的钱来为我交学费,这自然是不够的,于是只好跟乡亲们借。乡亲们都很乐意,而且还对我的父母说,随便多久还都没有问题。结果,两年高中下来,家里欠下了不少的帐,其中差不多有一半是欠的娟子家的。我读大学时,父母又向乡亲们借不少的钱。我知道不能再叫父母去借钱了,我也不能再叫父母为我借钱发愁了。于是,我就利用假期去做家教,自己挣些钱来供自己读书,不再从家里拿钱来供我读书了。我在生活上也力求节省,加上自己所得的奖学金,一年下来,还能节省些钱给家里寄回去。让父母把欠的帐还一些。虽说我挺想回去见娟子,但我只能通过书信来表达我对娟子的思念。
我同寝室的几个室友,土匪、鸽儿、四眼蛇。他们见我这样努力,就用《红楼梦》里薛蟠的绰号“呆霸王”来称呼我,这是因为书呆子里也有个“呆”字的缘故。他们常拿我来开玩笑。记得有一天早上,我们几个起了床,我正在穿裤子,土匪以一幅悲天悯人的神情对我说:“你真不愧是呆霸王,你们快看,呆霸王把裤子都穿反了。”我见土匪正二八经的,不大像是在开玩笑,就以为自己真的把裤子穿反了,就用手拉着裤子,扭转头看背后,向其他几个室友说:“哪儿反了?哪儿反了?”可能我当时是憨态可掬,像国宝大熊猫的神态吧,几个室友全都哄地笑了起来。我方知道上了土地匪的当了,涨红着脸去追打土匪,土匪笑着跑了。
我们几个室友相处还是挺融洽的。谁要是从家里带来土特产什么的,就成了全寝室共同的财产了。我们把这种生活方式叫做是共产主义生活方式。彼此间无活不谈,没有秘密可言,不管是谁的信件,都得公诸于众,当众启封,当众阅读。
娟子姐写给我的信件,室友们像猎犬捕获猎物一样,放在鼻子前直嗅。特别是土匪,常会故意惊叹:“好浓厚的脂粉味啊!”他们在念信件时,特意把信件当作情书来念,他们把自己头脑里储存的有关爱情的词汇补充在信件里,编辑成一封十分肉麻的恋爱信,逗得大家哄堂大笑。我极力辩解,反复申明娟子和我是结拜姐弟,叫他们不要胡思乱想。
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这腹。他们才不会相信娟子姐与我之间会像我说的那样纯洁。他们说,你看那伊甸乐园里的亚当和夏娃,他俩的单纯,可说是天底下没有人能比得了的。结果呢,他俩还不是偷吃了禁果。于是,他们追问我初吻、初夜是什么滋味,叫我说出来让大家开开眼界。我说他们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这腹,最后向他们赌咒发誓才作罢。
一天,土匪神秘兮兮地走进寝室。在那里夸张着他的手挚、表情、语言。
“告诉大家一个绝对称得上是爆炸性的绯闻。它的威力比核武器还大嘞!”
“什么绯闻?”土匪的话一下子就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哼、哼、哼……”土匪边哼哼边点着头边用眼瞄我。我见了,以为他又要拿我来开涮了。忙为自己开脱道:“土匪,你别看着我,我可没你说的什么绯闻?”
“心中无冷病,胆大吃西瓜。这可是你不打自招的哦!大家走过来,我向大家宣布。”大家听土匪要宣布,都移到土匪床边。我对这些无聊的事不感兴趣,就仍旧看自己的书。
“刚才,我从校门口过,突然我的眼睛一亮,就好像是被太阳光射花了眼一样。整个人又好像是被人使了定身法,定在了那儿。当然不只是我一个人被定住了,校门口好多人都被定住了。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说到这里,土匪又要卖关子了。
“我看你是看到了鬼!”鸽儿顶了他一句。
“你别打岔。我看到一个比仙女儿还漂亮的美女。我先还以为是哪个名模、名星到我们学校来了。我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牵引,身不由己的走了过去。”
“看你一幅色迷迷的样子,不是一条色狼,都是一个色鬼!”四眼蛇挖苦了土匪一句。
“别那么说我,有人知道了会找我打广东架的。我过去的时候,听到那美女在跟门卫说她是来找她的男朋友的。然后她说出了一个名字。我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却激动了一下,因为我想到我可以跟这个美女搭上话了。你们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吗?”在这个关键时刻,土匪又想吊大家的胃口了。
“快说,快说!”大家催促道。
“我走到那美女身边,这时,我真的感觉到自己突然间融化了,像蒸气一样的蒸发掉了。我只得心定神凝,对这位美女说,她要找的男朋友是我们班上的。她听到我这么说后,才露出了浅浅的笑,比蒙娜丽莎的笑还要生动迷人。就是这么一个笑,好像是让我吃了兴奋剂样,我异常兴奋的对她说,我马上去跟她叫人,你们看,我这一路是跑着来的呢。”
“我们班上哪一个小子走桃花运了!哎!土匪,你怕是吃错了药了,你帮别人找男朋友,怎么跑到我们寝室来了,你是想放人家的鸽子嗦!”四眼蛇说道。
“我还至于昏了头,那个小子就是我们寝室的。想不到人家是深藏不露。亏我们平时还把他当作是呆霸王,其实人家一点儿不呆,贼精灵、贼精灵的。走,我们几个也去饱饱眼福,你们去看了,才会深刻的理解‘秀色可餐’的含义。”
我一边看书,一边听土匪他们的谈话。我从土匪的谈话中已猜到,来找我的这个人,可能就娟子姐了。我正想怎么把这向个活宝甩掉,独自一个人前去见娟子姐,土匪却走了过来,一把夺过我的书,扔到床上,说:“你还真二十几,稳得起,人家想你都想疯了,天远地远的跑来找你,你还在这里跟老子装模作样的。快点下去,先去找个旅馆,跟人家把火下了再说,你这样做才算是对得起人家。天王老子也,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人家艳福不浅,我们却连边边都沾不到,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土匪故作愤慨的说。
“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我丢下这句话,从床上一跃而下,也不管是真是假,先到校门口一探虚实,万一真的是娟子姐来找我,我可不能让她等得太久了。
“平时嘴巴子梆硬一道,还跟我们赌咒发誓说自己是猫儿从不沾腥的。你看,还刚听到个谱谱,就恨不得立即飞到心上人身边去了。别忙,我们事先可得说好了,这回你可得买喜糖来吃哦!”土匪调侃道。
我是被室友们拥着往校门口走去的,他们好像是生怕我跑了。
屋外阳光灿烂,走在广场的塑胶地面上,感到非常的柔和。我们投掷在后面的影子,像我们翻卷着的一件风衣。那些培植的花花草草和阳光挑逗,格外的惹人心醉。
一路上,我告诫室友,请他们千万不要再开玩笑,怕惹得娟子姐生气。
在离校门口还有十几步远时,我对着娟子姐大声地喊了一声:“姐!”
娟子姐一直都是在向着我去的这个方向注视着的,她也许没有想到我会是几个人一同来,当她听到喊声,才知道这一群人中有一个我,就朝着我喊了一声“弟弟!”也不管门卫是否会阻拦,张开两臂,像一只在天空中飞翔的鸟儿一样朝着我飞来。
我也向前急赶了几步,想与娟子姐的相拥。当娟子姐看到我身后的室友,才猛然发觉自己的失态,忙将两手收拢,像鸟儿收敛翅膀一样,她用她那又非常秀美的手握住了我的双手。胸前的两粒葡萄在急剧的一起一伏,脸却因害羞而通红。
我想到了跟一同来的室友,我便把他们介绍跟了娟子姐。
我转过身,看见室友全呆愣愣的立在那儿,嘴巴张开能放得进一个鸡蛋。他们都为娟子姐的美所倾倒。
我赶紧招呼他们说:“哥们儿,过来过来,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娟子姐。娟子姐,这就是我的快乐室友。”
“姐,你好!”他们都变得挺老实的,像是非常听话的小学生。
“你们好!”娟子姐也很优雅的回答道。
“姐,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长得有你这么漂亮的,刚才在门口,我一直把你当名星、名模。”土匪一个劲的赞叹娟子姐的美。
“姐,看到你,我们现在才搞懂,这个呆霸王,哦,姐你不要见怪,我们几个叫绰号叫惯了。我们班上有好几个美眉追他,他就像是木头人样,硬是不理睬人家,我们都说他冷血,笑他当和尚只用把头发剃掉就行了。怎么会美色当前竟然会毫不动心呢。现在总算明白过来了,原来是他有了一个如花似玉,貌若天仙的姐姐。那几个跟姐比起来,姐是一枝花,她们就是牛屎巴了。”四眼蛇也在那里讨赏卖乖的说。
“姐,你不但人长得美,心灵也美。我们听呆霸王说,如果没有你,他就没有今天,你对他的情比天高,比海深,要是呆霸王今后有负于你,我们几个哥儿们都会把他给揍扁的。”我见鸽儿说话有点儿不大对劲了,怕他们几个一旦肆无忌惮起来,不知会说些什么让娟子姐难堪的话来。我便对他们几个说:“我带娟子姐到学校去走走,你们回寝室去吧!”
他们三人把我拉到旁边,明是在小声跟我说,其实他们也故意想让娟子姐听到。“看把你急的。这也难怪,古人云: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你与娟子姐已一年多不见了,还不知隔了多少个世纪呢。怕要用计算机来算才算得出来。”
“我们懂得起,你两个在一起卿卿我我,恩恩爱爱的,我们决不会在一旁当电灯泡的。我们上去喽!娟子姐难得来,你千万要和娟子姐玩安逸哦!”
他们几个叽哩咕噜对我说了一阵后,然后才转身对着娟子姐说:“娟子姐,GoodBay!”
娟子姐对他们挥了一下手。娟子姐对我说:“你这几个室友还真有趣!”
“有趣,也是他们是第一次和你见面,个个有所收敛。要是熟了,他们说起来那可是口无遮拦的呢。”姐,我带你去看看学校。”
我带娟子姐只在我所学的专业这一块转了一转。一路上,娟子姐引来了众多的回头率。有的还在我俩的身后大发感叹:“哇噻!真漂亮!”“啧啧!美女!”我想娟子姐听惯了这些话、也见多了这样的场景,她显得很自然。反倒是我觉得挺别扭的。我就带娟子姐到一个假山旁边的亭子里坐下来。这儿人比较少,适宜于谈心。
我问娟子姐为什么想起到学校来找我。
娟子姐见我发问,嘟哝着嘴道:“哦,你不喜欢我来嗦!怕姐来丢了你的丑了?”
我没想到我问这么一个问题会惹娟子姐生气,不由得慌了神,急忙解释道:“喜欢!喜欢!我喜欢还来有及咧!”我在慌乱中不知该说些什么。
娟子姐见我一脸窘急之态,“扑哧”一声笑了。“弟弟,我是逗你的。你就裁缝的脑袋——当真了。未必你不知道姐从来都不会在你面前生气的么?我这次是来给我表姐祝寿的。顺便来看看你。”我知道娟子姐是打着给表姐祝寿的幌子,真实的心理是想来看我的。我们姐弟之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
娟子姐问了我学习上的情况。其实不用我说,娟子姐也已经知道我在学习上怎么样了。因为我拿到了奖学金。并且我在信已向她作了如实的汇报。娟子姐也说了她已经在参加自考了,选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因为她很喜欢这个专业,她坚信自己能拿到本科文凭的。
我向娟子姐表示祝贺。同时对她说,如果自学中有什么疑难,只管写信来告诉我,我一定会为她把这些疑难解决掉的。
娟子说:“姐在这里谢谢老弟了。”
“姐,我两个还说这些。要说谢,也只有我谢你噻!你为了我,不顾自己的前途,你的这份恩情,我真的是无法报答的呢。本来这读大学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
“弟,别说那些废话了,当姐的不愿意听。只要你今后能有出息,事业有成,当姐的也就心满意足的了。”娟子姐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态有点儿不自然地问:“弟弟,刚才你同学说有几个女生追你,你为什么不理睬人家呢?”
“姐,你不记得啦!在我来读大学的时候,你吩咐我,叫我要用心读书,不能开小差,特别是不能谈恋爱,不然你会找我算帐的。再说那几个比起姐你来,差远了,我才看不上呢。今后我要找,就要找个跟姐一样的。不然我就不找。”
娟子姐定定的看着我,好像是不认识我似的。好一会儿,她才对我说:“弟弟,等你毕业后,姐跟你找一个,你愿不愿意?”
我听娟子姐说她今后要给我找一个,我心里并不是很高兴的。因为在我的心里,我是已把娟子姐当作是人生的伴侣了。其它任何人都不可能替代。可我又不知道娟子姐是怎么个看法。现在娟子姐说她以后要为我找一个,我虽不情愿,可也不好拂娟子姐的意,只好说:“姐,反正我什么时候都是听你的。只要你认为行就行。”
这时,我想到我毕业的去向问题,我想征求一下娟子姐的意见。
“姐,我打算毕业后分到我们镇上去教书。”
“你怎么会想到分到镇上来教书呢?”这回轮到了娟子姐吃惊了。
“你先前不是对我说过,我两个不论读小学、中学、大学,都要在同班同桌,以后出来工作了也要分在一个单位。我分到镇上就可以跟你在一个单位了。”
娟子姐笑了。“你真是个傻老弟,此一时,彼一时也。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倒反着来了。别说大爹、大妈不同意,就是我也不会同意的。”
“那姐你认为我该咋个办呢?”我问道。
“依我的意见,你应该留在省城。”
“姐,不行的。我留在了省城,那我两就隔得太远了,想见个面都很难。不行,不行。”我又想了一下,对娟子姐说道:“姐,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分到县城。县城离家只四十来里路,现在交通方便,来来去去都挺方便的。姐,你觉得怎么样?”
娟子姐笑了。她这一笑,让她显得特别的美,我第一次被娟子姐的美所征服。我的心也怦然一动。
“你都是大学生了,一切得自己拿主意才行,只要你自己觉得好就好。”
不知不觉太阳已西斜,娟子姐和我被假山浓重的阴影所笼罩。这时,我才发现,在娟子姐和我的周围有许多学友在逡巡游弋,我当然知道这是因娟子姐的缘故。
娟子姐看时间已不早了,就说她要回她表姐那儿去。我从娟子姐幽幽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恋恋不舍的情怀。而这种情怀又牵惹出我黯然的心绪来。
我俩起身朝校门口逶迤而去。我感觉到我的身后好像有人在跟踪。我扭转头,原来是室友带着一群人跟在后面。
室友们见我回头看见了他们,也不闪避,对着我一个劲的扮怪相。我不敢与他们交战,如果他们围了上来,场面就会失控,他们会把我与娟子姐间纯洁美好的友谊说不定会渲染成生死不渝的恋情。并在校园内曝光。
我把娟子姐送到了二路公交车站的站牌下,娟子姐没想到我会同她乘二路车到她表姐那儿去。她曾试图劝阻我:“弟,你就不用送啦!古人云: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姐,虽说是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可这送了一段路程,既可以增加彼此相处的时间,又可以缩短彼此思念的时间。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我用略为轻松与诙谐的语气说道。
“想不到弟弟读了大学,在省城操了一两年,还操长了!”娟子姐也以相同的语气说道。
“多谢姐的夸奖!”我本想双手抱拳,学戏中人的举止。可一只手拉着吊环,便没能做出来。
娟子姐面带微笑,用满是爱意的眼光看着我。我像在春日的沐浴下,浑身似要溶化的一株小草。
到了她表姐的楼下,我问她表姐住哪儿,她说是六栋六楼。
这时,娟子姐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喟叹:“我明天就得回去了!”
“姐,你难得来一回,多耍几天嘛!我带你去看几处名胜古迹。”
“我只请了四天的假,家里的课还是请人代的呢?弟弟,我要再次跟你敲警钟,你在读书期间绝对不能谈恋爱哦!”
“姐,你尽管放心!你说的话我一定会听的。我们班有同学说:从出生到现在,长这么大都没有谈过恋爱,好好悲哀啊!”
娟子姐眼盯着花圃里正怒放着的月月红,那花的艳丽的色彩与娟子姐脸上的红霞交相辉映。不禁让我想起了唐代的一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东风。
娟子姐说:“弟弟,你要是想谈恋爱,你就把姐当你的女朋友,你就跟姐谈恋爱吧。”
我万万没有想到娟子姐为了我,宁肯作出这么大的牺牲,我的心里涌起潮一股感激之情。我觉得娟子姐在某些方面比我的父母对我都还要好。我当时真的想仿效古人的“生当殒首,死当结草”来回报娟子姐的。娟子姐的无私与博大的爱使得她的形象在我的心中变得异常的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