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雨来茅屋是来拜访茅屋的主人——张爷爷的。他想张爷爷年纪大,见识的事也多,应该可以帮自己解决这个疑团的。
还未来到茅屋,古雨老远就望见张爷爷在屋外浇花了。张爷爷特爱花,尤喜“四君子”而这也是古雨的最爱。他就有一个梦想:等将来自己赚足了钱,就要在山野中盖间竹屋,周围就多种这四种植物,平静的生活着。故而这老少两人有了共同语言,加之古雨从小跟着陈伯学了草药知识,后来陈伯弃医他又偷着学,所以对那些花花草草的了解甚深。因此张爷爷对古雨更是赞叹。
张爷爷回过头,古雨已靠近茅屋了。“嘿!小雨呀,你这小子,可好长一段时间没来我这儿了啊!你瞧,连我的这些花花草草都想你想得快枯萎啦!”张爷爷半认真半调侃道。末了,他的眼神落到古雨的那身行头上:“小雨啊,出什么事了?你怎么……”
“一言难尽,我以后再找您聊吧!今天我来是想问您一个问题的。。”
“问题?什么问题?是不是又发现什么奇花异草啦?”
“不,不是的。我是想问您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菩萨呀?”古雨显得很认真,他竖起耳朵等候着张爷爷的回答。
张爷爷微笑着,用手捋一捋花白的胡子:“这个嘛,主要看你心中是否有了。心有则有,心无则无。”
“心有则有,心无则无。”古雨用手托着下巴,仔细地体味着这句话,“可是,事实上,我心里不相信有菩萨的呀!”
“那就是真的没有啦!”
为保护您的系统安全,邮件中的网页脚本已被过滤。点击查看未过滤的原文“可是……“古雨满是疑惑,只好把昨夜于今晨那件奇怪的事一五一十地道给了张爷爷听,又穿插着把近段时间的经历也道了。
“哈哈哈……”张爷爷听完后大笑起来,“小雨啊,你遇上真正的好人啦!”
“好人?”古雨甚是不解。
“你过来!”张爷爷说完,附在古雨耳边嘀咕了许久。
“哦!好,我这就回去。”古雨听完,分奔向破庙。
到破庙门口时,古雨见翕台上依旧空空,笑了笑,之后藏在了柱子后面守株待兔。等了许久却没有动静,直到黄昏时分,才见一个人影猥猥缩缩的钻进破庙。
“哈!总算等着啦!”古雨一个箭步跃出,早已到了那人身后。
“啊!”那人吓了一大跳,是女声。她惯性的朝庙门外跑,却与古雨碰了个正着。
“是……是你!”古雨甚是惊讶。
“怎么,是我又怎么啦!”那女生干脆停下双手叉腰地答道,原来她便是郭萤。
“你走吧!我不需要别人的施舍,我自己还有双手。”古雨说道,音调甚是低沉。
“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过嘛!我不介意,就算你赶我走我还不走哩。别以为就你们男生有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咱女生一言可就十鼎百鼎都抵不上哩!我说过要替你找份工作的嘛!怎么能食言呢?”郭萤辩解道。
“哎呀!我不是跟你说过了……”
“你跟我说过什么啦?”
“我……”古雨这才想起,那天自己根本没和郭萤搭几句话,那些所谓的“理由”都是在自己的心里,但此时的他依旧不愿意在一个陌生的女孩面前表露出来,“这样吧,你还是走,不是你食言,而是我推辞,这样总不会玷污你那‘十鼎百鼎’的学问了吧!”
“你……你以为我仅是为了个面子而来的吗?你以为就你们这些所谓的‘底层人物’才应当被人尊重吗?”郭萤甚是愤慨。
“对不起!”古雨也自知用语不当。是啊,一位富家小姐,不辞辛苦的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儿,难道就是为了面子?
“好了啦!你也不用道歉啦,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一定在想:这个臭丫头,那么不顾一切的跑来,一定心怀鬼胎。”
“我……我没这么想过,真的,我真的没有。”古雨赶紧解释道。
“嘻嘻!瞧你,跟你开个玩笑也那么认真。”郭萤摆出一幅调皮的样子,“不过,既然你不这么想,那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郭姑娘……”
“什么郭姑娘,叫我萤萤”郭萤赶紧打断古雨的话。
“好吧,萤萤,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我也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又能适应什么工作呢?”
“不!你行的。这份工作你一定行,我今天早上浏览了你的‘小书库’,嘿!还真丰富哩。你一定行的。”郭萤显得神兮兮的。
古雨并不答话,他毕竟不是冷血动物,面对如此热忱的帮助,他怎能不感动呢,而自己,如今若是不找到一份工作,那能不能过完明天还是个问题,那样一来,家里对自己的期望没了,自己远大的理想也将化为乌有。终于,他决定了。“好吧!”
“你答应了?不问我是什么工作就答应了?”
“对!我相信你。”
“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的。”郭萤高兴得像个孩子遇着过年一样。倒是古雨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郭萤问道。
“我叫陈古雨!”古雨低声道。
“陈古雨。哦,古雨哥哥!那你先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就回来。”郭萤说完,早已奔出破庙,骑上自行车,一溜烟渐渐远去了,留下古雨丈二和尚般立在那儿。
古雨正准备坐下,却发现地上有两本书,想必是郭萤的。其中有一本很厚的《宋词校注》(其实,不只古风,古雨对文学也蛮痴迷的。)古雨禁不住诱惑,打开了书本。
“啊!”古雨吓了一大跳,这本书里竟夹了一百块钱。古雨赶紧合上书,放回原处。“唉!这些富家子弟也不知怎么生活的,一百块钱就那么随便往书里夹,要是丢了多可惜啊!”古雨叹息道,他心事重重,望着庙外层叠着的有一种无尽的朦胧味的晚霞发起了呆。“唉!也许我不应该答应她的。”古雨有点后悔了,“可是……唉!”他用力锤了一下那被乱麻缠绕着的脑壳。
“你干吗锤自己的头呀!”不知何时,郭萤已站在了庙门口,她手里捧着套休闲装。
“没……没有啊!”古雨怎会把自己的心事轻易言出,他立即转移话题,“哦!对了,萤萤,你也太不小心了,一百块钱怎么能随便夹在书里呢?”
“我……”郭萤的脸瞬间红了,“噢,看看这衣裳合不合适?”她也随机借此来演示。
“什么?衣裳?”古雨甚是惊讶,但转一想:是呀!自己这身行头怎么去见主顾呢?他又转向郭萤,“好吧!这钱就当我借你的,等我拿到了第一笔工资就还你。那你先告诉我你家在哪,我到时候给你送去。”
“嘻嘻,还我?我家?嘻嘻……你不就是去我家工作,拿我家工资吗?”
“什么?去你家?哦!那好吧!”古雨先是一惊,但又一想自己有言在先,既说要相信人家,就应该做到呀。
一会儿,古雨换好了衣裳,整个一身新,原来那个土里土气的毛小子消失了。古雨穿上这身衣服,还真是人模人样的。
“走吧!”
两个人很快消失于暮色之中。
这是一座豪华的别墅,房后依山,房前傍水。庭院是个大花园。时值百花争艳,花香顺着河水漂向那无尽的远方。殷情的晚霞给花儿们轻轻地披上一层柔柔的薄纱。虽已听不着蜜蜂嗡嗡的嬉闹声,见不着蝴蝶翩翩的舞姿,然草丛中隐约可寻得些许虫唱,瞧见几点萤火,为这片宁静增色不少。门前水泥道上,郭萤领着古雨朝别墅走去。
“这就是我们家啦!怎么样,漂亮吗?”郭萤自豪地说道。
“漂是漂亮,只是……唉,可惜!”
“可惜?可惜什么?”郭萤拉下了脸色。
“可惜太大了。”
“大了?大了也可惜,真是莫名其妙。难道你就喜欢挤在你那……”郭萤赶紧打住了。
“没什么的。对,我的梦想就是在一片有山泉的竹林里,不要占据太多的空间,就盖那么一间小竹屋,屋前种些兰花,菊花,梅花,每天勤读苦攻,和四君子谈笑风生。”
“嘿!还够老土的,这都什么年代啦!”郭萤没好气地说,其实,她倒是有些妒嫉古雨的这个美妙的愿望。是啊!那样的人生多美啊!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大门口。
“刘伯!刘伯!”郭萤大声呼唤。
“哎!来啦,哦!是小姐啊,你怎么才回来呀,老爷都在家里替你着急呢!”一个五六十岁胖胖的矮个儿老头边嚷边跑来开大门。同时,一脸疑惑地望着郭萤身后的古雨,“这是……”
“哦,她是我朋友——陈古雨,古雨哥哥,这是我家管家——刘伯。”郭萤高兴地为两个人介绍道。
“刘伯好!”古雨问了声好,跟着郭萤进了大院。
郭萤兴高采烈地进了屋。
“爸爸!”郭萤欢呼雀跃。
“嗯,萤萤!你怎么又回来得这么晚?自从你妈妈去世后,你就越来越不听话了。瞧!饭都凉了,快去洗手吃饭啦!”屋里,一位三四十岁上下的男士责备道。
“爸!先不急,让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你这丫头,又拿爸寻开心了。”
“没骗你,真的有好消息哩。”
“哦?那你倒是说说,要告诉我什么好消息呀?”见郭萤如此认真,郭爸爸倒是关注了。
“是这样的,你不是说要给我聘一位家庭教师吗?”
“家庭教师?你不是推辞不要了吗?怎么,又想劳烦爸了,是不是这次考试没考好呀?”
家庭教师?古雨震惊了,这怎么行呢,自己连高中校门都没进过,而郭萤显然已在读高一了(那本习题册是高一内容),可是……
“爸,你说的什么呀!这才开学多久呀,就考试啦?哼!就知道你不关心我!”郭萤撒娇起来了。
“好啦,好啦!爸服输了,说吧,要爸给你找个什么样的老师?是大学生还是研究生,或者是教授。”
“爸!不烦你啦!我已经替自己找了一位!”
“找了?”
“嗯,就在门外呢?陈老师,快进来吧!”郭萤朝门外招呼了一声。
古雨低着头,怯生生地进了屋:“郭先生好!”
“啊!”郭父不敢相信:“萤萤!这……这就是你找的家庭教师?”
“是啊!怎么啦?你可别小瞧陈老师,她学问可多着呢!”
“是吗?”郭父有点不相信,又转向古语:“那小伙子,你毕业于哪所大学?是大学生?研究生?”
“我……都不是。”古雨支支吾吾,郭萤却在一边使劲使眼色。
“什么?”郭爸爸再仔细打量了一翻古雨,着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那你在哪所大学任教?”
“不,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个初中刚毕业的打工仔!”古雨说完,箭步冲出了屋。
“哎!陈老师!古雨哥哥!”郭萤刚要去追,却被父亲叫住:“回来!萤萤呀萤萤,你为什么老是长不大,尽给我胡闹呢!给你找的大学生,研究生你都不要,竟私做主张找个初中生来,你……你这不是存心气我吗?唉!”
“不嘛!不嘛!那些什么狗屁生的都是钱的奴隶!而他是个好人,我亲眼看见的。”
“就算是个好人,那又抵什么用呢?让一个初中生来教一个高中生,真是荒唐!”
“不,我就要,我就要嘛!呜呜——”想不到郭萤竟哭了起来。
“呔!随你怎么样,反正不行!”郭父动怒了。
“呜——”郭萤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厉害了。
“唉!”郭先生无奈地走开了,毕竟郭萤是他的心肝,可也不能让一个初中生来作他的老师呀!于是就是有逃避啰!
古雨走在路上,心情糟透了。
已是临近夜色,这街上却仍然灯火通明,繁华依旧,叫它“不夜城”看来是名副其实的了。
“唉!可是……也怨不得郭先生啊,更不能怨萤萤了,谁叫自己只是个初中生呢?要是我,也不会拿女儿的前程来开玩笑呀!”古雨望着那一片片的霓虹灯,手指伸进裤兜,又触到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唉!明天该何去何从呢?”
古雨走进破庙,熟悉地摸着打火机点燃了那堆篝火。他轻轻地坐了下来,好不让自己扰乱这幽静的夜色。火苗哧哧地跳起了舞,淡淡的映照着古雨布满愁云紧绷着的脸。无意中,他一低头瞧见了自己的这身行头,猛地一下,他如鲤鱼般跳翻了起来:“哎呀!糟了,这衣服……”
他围着篝火度步沉思了许久,最终停了下来:“不行,我得赶紧把衣服给萤萤送回去。”说完,三下五除二换上了那身破烂的衣服,刚要走时,却想起夜色已深了。“还是明天再送去吧!”这样又来坐了下来,拿出几本书,可怎么也没那个心思去读。“万一今晚上睡熟了,来了个贼把这衣服给偷去了咋办呀?不行,还是得穿上。可是,这衣裳……唉!我还是不穿得好。我得连夜送过去了。”
古雨熄掉篝火,再一次融入那夜色之中。
来到郭家,已快半夜,灯早已关了,古雨气呼呼地跑到大门前,按响了门铃。
“谁呀?都这么晚了。”灯亮了,刘伯边穿衣服边打着哈欠朝这边走来。一看,竟是今天那个来得奇怪走得更奇怪的小伙子。
“小伙子,是你呀,有事吗?”刘伯问道。
“刘伯,没……没啥,只是……只是这衣服,你还给萤萤吧!”古雨说完,把衣服递给刘伯,调头就跑,很快就在夜色中消失了。
“哎!”后面的刘伯一肚子疑水。
第二天一大早,郭父刚起床,刘伯就把衣服递过来:“老爷,这是昨天晚上那个小伙子送过来的,说是还给小姐的。”
“昨天晚上?昨晚他来过?”郭先生甚是疑惑。
“是啊!很晚了,我就没打搅你了,这小伙子也真怪,匆匆忙忙来,直说了几句话就跑了。”刘伯如实回道。
“哦——”郭父陷入沉思。
刘伯不敢打扰,又转身干活去了。
“刘伯,你等一下!”郭父叫住了刘伯。
“哦,还有什么吩咐吗,老爷。”刘伯半路上停下,又转过身来待命。
“小姐是不是还没起床了?”
“没呢!平时小姐不是不爱睡懒觉的吗?”
“唉,这丫头长大喽,昨晚赌气连晚饭都没吃呢!刘伯!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郭萤平时确实没睡懒觉的习惯,这郭先生是知道的,奈何今天到现在了还不见她出房门,他心里也是有点担忧的。
“这个……”
“没事,说吧!”
“要我说嘛:从一个做父亲的角度看,你是正确的。不过,我看那小伙子也不错,是个淳朴的孩子。小姐是个聪明人,那小伙子没什么学问,她应该也不会轻易找来当老师的。”见郭先生确实想听听自己的意见,陈伯也就不再顾忌主仆关系,放下心中的顾虑,大胆讲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嗯——好了,你忙吧!”
“好的。”刘伯转身干活去了。
郭父的心冲入了两股矛盾的气体,最后,他终于做出了抉择,他敲响了郭萤的房门。
郭萤没应答,其实她根本没睡着,昨夜是一个失眠的夜晚。
“萤萤,萤萤!该起床啦,再晚就要迟到啦!”
“迟到就迟到,反正我又不想读了。”郭萤赌气哭道。
“你……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任性呢?”郭父显得无可奈何。末了,他灵机一动:“萤萤啊,昨天那小伙子送衣裳来啦。”
郭萤猛地翻下床,开了门,刚要往外冲,与郭父碰了个正着。
“瞧瞧你!唉!”郭父摇头叹息。
“古雨哥哥呢?”见着父亲手中的衣裳,郭萤问道。
“走了,是不是你见人家穿着破烂,就把人家赶走了。爸!你的心太狠了。”说着,郭萤的眼泪“唰”地一下又掉了下来。
“这……萤萤呀,我的小祖宗,你别老是哭呀。这么多年了,爸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我就是从贫寒走过来的,怎么会凭衣着看人呢?是那小伙子自己走的。”郭先生安慰道。
郭萤不作声了,显然是相信父亲的话了。但心里的难过还是难以释去。
“好啦!你也不用难过了,爸又怎忍心见你不吃不喝。瞧!眼睛红红的,昨夜肯定连觉都没睡好了,爸服你了,不限制你啦!”
“真的?吧!”郭萤兴奋地跃入郭父怀中,“爸,我爱死你啦!”
郭父见郭萤一下子由阴转晴,心里也是甜甜的。
“那,你赶紧吃早餐吧,吃完去上学。”郭父催道。
“爸——”郭萤撒娇道,“你老毛病又来了,今天是星期天。”
“哦——瞧我这脑子。”郭父用手拍了一下前额。
匆匆吃完早餐,郭萤拿好衣服飞奔向郊区破庙。
“古雨哥哥!古雨哥哥!”离破庙还有老远,郭萤就欢呼雀跃起来。可没人应答,郭萤走入破庙,寻了个遍也没寻着古雨,书库也搬了,只剩下一堆还在冒烟的篝火灰。郭萤手中的衣裳“唰”地滑了下来,“他走了!”这一个短暂的早晨,郭萤感觉似乎经历了万千磨难,做了万千个梦。一会儿悲,一会儿喜。生活是如此残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