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是恨不得一口将她吞下的,但他知道,什么是一个中学生应该做的。所以他一转身,压住心头怒火,毫不理睬的朝A(二)班教室走去。
“好个夫阿皮格!竟敢在本小姐面前摆架子!给我站住!”李娜斥令道,古风亦不理睬。这下更是惹恼了李娜,这位校长的千金,放着都是“好”学生的A班不去,偏要跑来满是杂草的D班,可见她的性格何等偏激了。今天,叫她如何能咽下那口怒气?只见她转身对身后的几个狗腿子说道:“去,给我教训教训那个不懂规矩的东西,让他长点儿记性!看着满意的话,本小姐重重有赏。”说完她从搭在肩上的迷你小背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在那儿个有面前晃了晃。几个狗腿子立即争先恐后地朝古风追去。
“小子!我们李小姐叫你站住,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几双铁钳般的手钳得古风不能动弹。
“你……你们干嘛?这是学校!你……你们……”
“学校?哈——哈——哈……你也不多打听打听就糊乱混了进来。小子,出来混别拜错了庙,听清楚咯,这所学校姓李,真是头蠢猪!”还没等古风再松口气,拳头已经雨点一般向他袭来,接着古风又被拖到了李娜面前。
“哼!怎么样,长了记性了吗?这规矩嘛……跪下!给本小姐磕十个响头,要不然……”李娜朝那几个流氓使了个眼色,他们闪电般地放开了古风。
古风哪能忍受此等奇耻大辱,猛一抬头,朝那李娜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呸!不要脸!呸!孤男狗女,不知廉耻!”
“你……你……给我打!狠狠地打!”这位富家千金几时受过此等“特别”的待遇,从小到大,只会有人宠着她,畏惧她,如今……
古风只感觉铁锤般的拳头瞬间狠狠地砸在自己的肉上。
这虽是片偏僻的空地,但时而也有几个同学路过,不过是无人敢过问的,因为大家都是本分人,父母教导过个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你们干什么?住手!”猛然,一声正义的斥喝似从天而降,划破晨雾……
几个狗腿子惯性地停了手,但回头一看,竟是个女生,心里相互轻蔑地笑了一下后,又要继续执行“任务”了。
“慢!”此时,李娜却叫住了他们。她认得眼前这个女生——若水。(李娜的父亲与若水的父亲有生意上的交往,结成异性兄弟,因此以前这两个女孩的关系也不错。但自从进这所学校之后,若水看不惯李娜摆大小姐架子,李娜也妒嫉若水的成绩,顿生不和,进而决裂)。
“李娜!你在干什么?竟敢在学校门口殴打同学!你这既违反了校规,又违反了法律!若水怒斥道。
“喂!我又违什么规,什么法了啦?这小子不懂规矩,我是在替我老爸整治校风哩!哼!咱家学校收了这么头蠢猪!我都为我老爸感到心寒啊!”李娜显得郑郑有词,又狠踢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古风:“夫阿此格!记住,以后见到本小姐再感放肆,有你好果子吃!今儿个暂且饶了你,走!”说完,一伙人拥入了校园。
这样,偏僻的空地又恢复了宁静。
“陈古风!你……你怎么样?要不要紧?”若水担忧地问道。
古风忍住痛,依旧保持沉默,坚守他着那根男人主义的底线。
“我送你去医院吧!李娜真是越来越任性了。我得告诉校长去。”若水愤愤不平。
“不……”古风摇头拒绝道。告诉校长?她老爸?真是个笑话!古风的内心感觉着一股肮脏的气体在徐徐上升。他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的无能还是在嘲笑这个不公的世俗。刹时,他感觉好沉重的。
“哎呀!你……你流血啦!快!快!我送你去医院吧!”猛然见古风嘴角鲜血不住地流着,滴着,若水甚是着急。
“这……”这回,古风到嘴边的拒绝之词猛地咽了下去。
“好啦,就这样啦,走吧!”
两个人径直走向了医院。
春风吹拂着绿叶,飒飒作响。晨雾渐渐散开了,阳光开始从雾中射出,洒向每一棵草,一片叶。远处连绵的山峦也已隐约可见。
“叮……”上课铃响起。
玉珊(若水最好的朋友,A(二)班的学习委员)惯性地退回了教室,但头依旧朝向外边,她已经站在教室门口度了好半天了。突然,她眼睛一亮,又箭一般地冲出了教室:“若水!若水!”
操场那边,若水扶着一瘸一拐的古风缓慢地行进着。
“唉呀!怎么……”玉珊到嘴边的话哽了下去,因为这话一说下去,古风闻着就会认为在同情自己了。而眼前的这位陈同学,则是那种“大男人主义”者。
古风却误解了玉珊的意思,他害羞地缩回了手臂,瞬间少了一个支撑点,他不由得向前打了一个咧咀,但他硬是强站住了。
“哼!你们这些男生就只知道爱面子,都伤成这样了还逞什么男子汉。”玉珊这张嘴向来是不饶人的。
“好了!珊珊,咱们还是先赶去上课吧。”
三人进了教室,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学习。
4:30,和平常一样,放学铃声准时地响起。若水亦按照习惯,沉迷入了书海,对铃声没多大反应。
“若水!若水!”玉珊匆匆跑来。
“干什么!”若水不耐烦的责备道,她一向不喜欢有人打扰她读书学习的。玉珊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平时总是陪着若水一起畅游书山。直到老师来催。可今天,玉珊刚才看见古风一瘸一拐地朝校门走去,路上还有好几次险些摔了跤。
“若水呀!刚才,我看见陈古风他……”
还没等玉珊说完,若水“唰”地放下书本,飞地一下冲出教室。
“唉!唉!若水!你的书包!你的书包!”玉珊在后面追赶着。
古风听到后面有人叫他,习惯性地回过头。惊讶地望着焦虑不安的若水:“你……”
“你看我!这么粗心大意。你这样怎么回家哩!唉!都怪我,看书看得太迷了,竟忘了你这个病号!”若水一边喘气一边自责道。
“我……”古风只感觉着一股股暧流在心底蹿动着,一种叫做感动的东西瞬融入了他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
“好了!我总算没误着。来!我扶你回家吧!”若水说完欲把手伸过去搀扶古风。
“这……这咋行呢?”古风朝后退了几步,不知是在拒绝什么,还是在掩饰什么,但声音小得像蚊子。这话确实是涌自心底。路人还好,可村子里那群人,要是见着一位天使般的少女扶着个黄毛小子在漫山遍野走动,那还不成了“人咬狗”的新闻。尽管,他们都处在顽童的年度,他们都怀着一颗纯洁的心。但是,在世俗当中,能够辨清的事实又有多少呢。“我……我还是一个人回家的好。”末了,古风又补充了一句。
“可你这个样子行吗?”若水担心地问道。
“行的!你瞧!”古风亮了亮他手中的那根木棍,那是他刚才拾来的,算是根拐杖吧!
见古风如此,若水也不好再勉强下去。但她还是嘱咐了一句:“那路上要多小心啊!”
“嗯!谢谢!谢谢你!”古风说完,拄起拐杖,一拐一拐地走了。
“若水!若水!你的书包!你的书包!”也不知何时,玉珊起了来。却见若水呆呆地站在那儿,凝视着那一个无尽的远方。
“若水?”
“嗯!”好久,若水才回过神来,“唉!”若水叹了口气,内心感觉一阵阵的酸。
“咦!若水!陈古风呢?你怎能让他那么回家呀?”玉珊不明白事实,反责备起了若水。
“珊珊!别说了,我们应该重视他的尊严。我想,他……就让他去吧!”若水甚是感慨。
玉珊半晌也没明白若水在说些什么,满肚子的怨言还没消去,那么糊里糊涂地跟着若水回家了。
阳春三月,柳绿花红。白马河里,鱼与浪嬉,虾腾跟斗,偶尔见着几只螃蟹在用力地往沙滩上横。古风沿着河堤一步一步向前移动着。离家已不远了,但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了。他还没想出跟爸爸妈妈解释的理由,心里不是滋味。他止住步子,望着缓缓东流的河水,又发起了呆。
“我咋这么没用呢?”古风在埋怨自己,他顺手捡起一块石头,朝河中央扔了去,刚泛起点儿涟漪又猛地一下被急流甩开了。顺着流水的迂回,可隐约望见前方那一带与苍穹连接的地方,晚霞淡淡地涂抹在那漂荡的云朵边沿。“时候不早了,爸妈一定在家里等急了。都怪这不争气的腿。”古风用力狠一锤,“哎哟!”嘿!这肉还是长在自己身上。
“唉!迟早要面对的。”古风自言自语一翻后,又托着疲惫的身子继续前进了……
夜幕在一点点地遮盖了那一方的光线,风也趁势加大了力度,树叶和着风一阵阵的拍打着枝儿,发出阵阵凄惨的鸣叫。桥头,子丹紧缩着着身子,时而转来转去,时而又停下来,踮着脚朝桥那边眺望,可那儿除了山还是山。突然,小道上出现了一个黑点儿,正缓缓朝这儿走来,越来越清晰了。
“二哥!二哥!”子丹兴奋地奔过来桥,跳到古风跟前:“二哥!听说你被人打了,咋回事呀?爸妈都很担心,叫我来这儿等你!好在你终于回来了啦!要不然,爸妈要去你们学校了。”
咦?古风一阵惊疑,家里咋……赵四!一定是赵四!可恶!“咳——咳——咳——”古风一愤怒,急得连咳了几下。
“二哥!你咋的啦?”子丹扶住古风,“唉呀!你这……“子丹忍不住捋起古风的袖子,发现了那紧贴着的膏药。
“是谁?是谁这么狠心打你呀?呜——”子丹竟忍不住哭了起来,这黄毛丫头平时可不那么爱哭鼻子的。
“子丹!别哭!别哭啊!哭肿了脸就没人疼了。”古风此时竟忘了伤痛,和子丹开起了玩笑。他倒觉得今天的他很幸福,原来这个世上有那么多的人关心自己,这让他想到了《红楼梦》中挨打的宝玉了。
“呜——”子丹却不管哭不哭肿脸,有没有人疼,依旧放纵地哭泣着。
“别哭了!别哭了!你这一哭,爸妈会知道我受伤的事的。”古风又担心地劝慰子丹。
“还什么不知道的,赵四今儿个在咱们家门口大骂你是孬种,说被女生打了,不但吭都不敢吭一声,还要个女生送去医院,说你是咱陈家庄的耻辱。”
可恶!古风还只道这姓赵的只说了挨打的事儿,哪能知凶如此扇风点火,添油加醋。古风紧握双拳,恨不得狠揍赵四一顿。很快,他想到了爸妈,要是让他们看到自己的伤,那该如何是好呀!
“走吧!二哥,爸妈在家担心死了。”子丹催促道,伤痛万分。阴云再一次笼罩着这所小得可怜的茅屋。或许,上天是没有好生之德的,它总是那般捉弄弱者善者,又是那般放纵强者恶者。“圆满的结局,终究可望而不可及。”是啊,人生终究是个悲剧。不过,在人生这场悲剧中,还有一种叫做爱的东西时刻为每一颗受伤的心疗伤。
古风躺在床上,床上望着窗外淡淡的月光笑。此时的他一心沉浸在个人的天地中,忘却了伤痛。他似在和窗外喧闹的蛙儿一同分享这宁谧中一杯幸福的羹……
天从黑夜中现出了斑点的白,东方泛着淡淡的红,把那一带山峦装点得甚是丽人。
出乎意料,古风今天竟起了个早,脸上还不时地起伏着微笑的波浪。
“二哥,你昨晚做了个美梦吗?”子丹躺在床上,矇眬中竟问起正在用膳的古风这个奇怪的问题。
“什么美梦,竟瞎说!”古风边夹菜,边答理着子丹。
“那你……”子丹故意把后一截噎下,此时的她也把那点儿睡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家里就只有他俩。陈伯一向早起,他不放心那几亩地,陈婶也大清早出去了。本来平时早晨去扯猪草,子丹也会跟着去的,可今天母亲竟忘了叫醒她。其实子丹也不是爱睡懒觉的人,只是今天太早了。
子丹起了床。既然没跟母亲一起去,就应该帮忙把家里打点好的。于是乎她开始忙碌起来了。
“二哥!你今儿个咋起这么早啊?”子丹见古风老半天没理她,就又问了起来。
“哪儿……哪儿早呀!今儿个……要上早自习!”古风结结巴巴地答道。
“哦——”子丹像个私塾里的老先生一样度着步子,忽又猛一回头:“你在撒谎!”
“扑哧!”古风吓了一大跳,含在嘴里的一口饭喷了出来。
“哈哈!我说中了吧!哼!还瞒得了我?我早就知道啦,你们刚开学,是不用上早自习的。”子丹如得胜的将军,在古风面前傲慢地晃来晃去,“快,从实招来!”子丹像审犯人一样审起古风来。
“你这丫头!就不能让你吃顿好饭?啰!我还有伤在身哩!要是……”古风也学着子丹故意不把话说完整。
子丹不闹了,她又低头扫起了地。
古风吃完饭,叮嘱子丹道:“子丹!妈今天到外婆家去了。你扯了猪草就叫爸回来吃,其它的我回来再说,啊!噢,对了,还有今天早上有早霞,怕是会下雨,家里的东西就不用拿出去晒了,你自己上学也要记得带把雨伞啊。”
“好啦!”子丹有点不服气,妈刚走你就发号司令了啦!
古风笑了一下,挎起书包,握着打大黑伞走了……
春天的确是个活泼的季节,你听,这还是早晨,就有鸟儿奈不住歌喉了,还有那调皮的草中蛐蛐,更是弹得起劲唯恐逊了色。没想到,这群小家伙竟叫醒了东方的太阳,瞧!朝霞披着桃红色的披巾来啦!东方突然奇迹般出现了一道柔和的光浪,时起时伏,若隐若现,甚是壮丽。
此情此景,怎不叫古风兴奋,他心血来潮,竟呤起诗来。(古风虽不怎么爱学习,成绩也不怎么理想,但对于文学还是蛮爱好的。平时闲了,什么《三国演义》、《红楼梦》、《全唐诗》、《飞鸟集》等等还是看了些的。平时也练练笔,不过就是难写成一篇好文章,尽管如此,他还是一如继往地爱之、慕之。)
他又眼紧视那不知名的远方,呤道:“太阳笑了/鸟儿乐了/溪水泠泠/春风习习/沿着迂曲的河流/找加丢失的花篮/装满采摘的浪花。”
由于路上贪玩,古风来到学校时,已是书声琅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