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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筝线断

(一)

  珊最不喜欢的季节,夏天,她以为那是个不可能给予人类浪漫的季节。一直以来,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爱情会在那样炎热的气息中获得生命。珊想象中的爱情该是开始在冬季,在漫天飞舞的纯洁世界,她与她的他相视微笑,身旁雪落樱飞,象是一个童话,在童话中,他微笑的温度,能融化下所有的雪花,融化下她。但珊,还在一年的夏天与原水川相遇了。

(二)

  那年的夏季没有太多的雨,记忆中的日子全是大片大片灿烂的阳光,刺得人眼睛发痛。就在那个暑假,珊利用假期第一次到了那个陌生的城市,在一家广告公司做兼职,也就是在那间不足十平米的工作间,她见到了原水川。那天,经理为他们做介绍,那是几个和珊一样新来的大学生,原水川就是其中之一,珊记得,第一次看见原水川的时候,他只是简单的对她笑笑,象是无数个陌生人经人介绍然后礼貌的微笑一样,算是客气。

  接下来珊便投入了她的第一份工作,远离了大学校园的安逸与平静,她工作努力、勤快。尽管学校里的她一直表现的很优秀,但面对真实的工作,她还是有点忐忑。因为珊知道,在新来的几个当中,他们都是本市重点大学的实习生。而她的学校只是没有名气的大专。开始的几天,她总是拿着被批的千疮百孔的策划进进出出在经理的办公室。许多个下班的时候,她喜欢会对着电脑一个人发呆。在学校的时候珊就知道工作辛苦,但她没想到是如此的辛苦。发呆过久,她就会听到一个声音,提醒她下班了,工作可以慢慢来,注意身体。渐渐她知道了那个声音的主人就是原水川。

  一个月后,珊开始进入工作状态。她还会在下班呆呆坐在电脑旁,但是发呆的心情却不再一样。提醒她的那个声音变的越来越熟悉,其实时间这个东西有时真的很美丽,它能将陌生变成熟悉。珊和原水川也不例外。之后,他们新来的几个人总会在一起吃饭。一天午后,阳光肆意的灿烂。但饭后的几个人并没困倦,甚至商量着就去市中心逛街。上了公交车,也许是天太热了,或者是刚吃过饭的缘故,一站没过,珊感觉胃里开始翻江倒海的难受。几个人就那样下了车,珊被同伴扶着坐在路旁一座大厦的台阶上。午后,全是大片大片的阳光。珊坐在台阶上,把头俯在她的膝盖里,晕眩让她不敢睁开眼睛也不敢抬头。她感觉世界就在旋转。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杯带着凉气的柠檬递到她的手里。一股酸酸的味道刺激着她的胃,那让珊舒服了许多。抬起头,原水川流着汗的微笑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珊不知道这个男孩跑了多少路为她买来一杯柠檬,她只感觉眼前原水川的笑的样子就象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乖巧真诚。珊想也许在若干年前,她就曾经见过原水川。而此时的真实,只是在久违一个过去。喝下去那杯柠檬,珊不再感到晕眩,她第一次感觉,原来夏日的阳光也可以是干爽的。  

  相处渐渐从那杯柠檬开始,虽然在大多的时间,他们都在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呆在办公室的时间也很少。但珊总是在有限的时间和原水川相处的无比默契,尤其在两个人对着电脑,珊总是习惯的看着原水川,那个认真做着设计的男孩,看着看着她就会想到那天阳光下的那个笑容,干爽的能让人想深呼吸。于是,珊就主动为原水川策划贡献自己新奇的创意。她常对原水川说,你的那杯柠檬竟收买了一个心腹。原水川听了只是笑,那个笑,是珊最喜欢的表情。

  日子在有着阳光的夏季匆匆流淌,转眼暑假就要结束了。看着原水川依然平静的笑容,珊越发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在平淡的生活里,原水川和她只是朋友,一次相遇,一次短暂的相识。相识之后,留下的只有分离。闲下来的珊和原水川总会在电脑上下载很多电影,然后两个人就盯着屏幕看。那天也一样,两个人看着新上演的电影,画面上一个女孩拉着长长的风筝线,身旁一个男孩在傻傻的微笑着。突然,女孩的手一轻,风筝线断在了空中。女孩仰望着高空的那个黑点,有点不知所措。这时候男孩飞快跑到女孩的身边,握起了女孩的手,我的手在这里,把它绑在你手上,它不会像风筝那样挣脱的,它会一辈子握在你的掌心里。明白过来的女孩扑哧一笑,那个画面永远定格在了屏幕上。在洒满夕阳的房屋,珊和原水川看着电脑上的淡蓝的画面,有点虚幻。珊想也许是一种幸福的错觉。那天晚上,他们在只有两个人的电梯,30秒,原水川握起珊的手,告诉珊,把我的手绑在你的手上,这样我就会在一起。

  走出电梯,天已很晚,晚得连工交车上的人都是零星几个。原水川送珊回公寓。路旁黄晕的灯光透过玻璃,温暖的射在他们的脸上,斑斑斓斓。原水川告诉珊,他很喜欢坐夜班车,因为夜里有一中白天没有的宁静,还可以不去想任何的事情,包括分离。

(三)

  夏天的风终于失去了热度。再见,还是象珊预料的一样到来,她和原水川都是要返校的。走出财务科,珊握着平生第一次挣的钱,竟没一点感觉。昨晚,原水川告诉她,我们不要说再见,然后珊低下头,泪水滑落。原水川的背影在渐渐模糊。今天,原水川终于没有出现。

(四)

  大专毕业,珊选择在原水川家乡的一所大学继续读本科。她从一座熟悉的城市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但她知道那里飘有原水川的气息。在每个没课的日子,珊总是在原水川给他描述的那条叫做慕容街来回的走,那条街不太热闹,却有着古朴的整洁。她在期许她与原水川的偶遇。但是一天一天,陌生的街变得熟悉,珊却找不到原水川。

  有点下雨的星期天,珊犹豫着还是撑起了伞坐公交来到了慕容街。那天,朦胧的雨中,珊的眼前真的晃过一个身影,那个身影,附带着的那个微笑的表情,她的原水川。但他的身边依着一个漂亮的女孩。珊站在人如潮水的街头,看着那张笑脸,可原水川却没发现。在热闹的街,在她一来就急于熟悉的街,她落寞的看着那个带着笑容的男孩,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五)

  三月,草长莺飞,但珊已早就不再那条慕容街。在有着春阳和春风的天气,她会静静的坐在学校门前的草坪上,看见漫天舞动的风筝,偶尔还是会想起她和原水川。那个画面,手中的风筝的线断在了半空,一个人瞪大眼睛追寻那只心爱的风筝……而珊的风筝是不是太喜欢风了。风筝离开线最后还是会坠落,但它还是选择了挣脱。

  毕业了,在离开那个城市之前,珊拨打了号码,她想给自己一个告别那个城市的理由。那旁的原水川声音依然。熟悉的平淡,就象很久以前,他提醒珊该下班了一样自然。电话中原说川告诉珊,他不久就要出国了。珊问他是不是还要把女朋友都带去。原水川不语,很久,他说,我一个人,很多时候人的感情会很脆弱,脆弱的经不起等待,经不起分离。珊的手机啪的滑落,就象她曾看着原水川的背影滑落的泪水,声音清澈。

(六)

  接近午夜的候车厅已经没了白天的喧嚣,珊背着简单的行囊,即将远离她只是熟悉了一条街的城市。她在两个妇女的身边坐下,那两个妇女好象在谈着一件事情,很生气的样子,后来珊终于听懂了,原来其中一位妇女的女儿怀了孕,但是那个男子是个花花公子,男子并不打算和那个妇女的女儿结婚,于是一家人准备以肚子的孩子做要挟,一定要将女儿嫁给那个男子。

  珊很想对那个愤愤不平的妇女说,这样是不能保证你女儿的幸福的,既然她已经错了一次,又何必再让她错下去,嫁了就是一生。但她始终没有勇气对那个妇女开口。有时候,简单的道理,人们反而最不容易懂。她何尝不是,她早该想到原水川会变,那个的电话会变。零落的候车厅,珊看看她的手指,曾经,原水川告诉她,把我的手绑在你的手上,这样我就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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