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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有多远

永远有多远

           沈冰冰还穿着睡衣倚在沙发上,似梦似醒的。洗衣机哄哄的转着,这个早上,她跟平时上班一样的忙;一起床,她就把大的、小的、掉色的、跟棉的麻的分着类的扔进洗衣机,不停的洗着。最近不知是怎么了,今天停水明天停电的,堆了一堆要洗的。

昨天睡的晚,在网上跟高菲聊了半天,又看了一会儿博客,现在人都还有点恍惚。她走到洗手间照着镜子,觉得自己的样子很陌生,无精打采、面无血色,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她隐约的记得昨晚的梦:她过了河,去了高菲家。。。。。。那水声,就像她正洗脸的水声。。。。。。

直到她晒好衣服出门,才把晃晃惚惚的一个早上关在了门后。

沈冰冰走在大街上,早上的阳光让她的脸上有了点儿朝气,她穿过一条小马路,朝着街角走去。这条街她天天走,早上她都象一阵风似的过去了,晚上又象一片落叶似的回来了,她从来也没仔细看过它一眼;仿佛那里只有她必须追赶的时间,而这断路本身毫无意义。突然慢慢悠悠的走在这条路上,她反而感到这条路很陌生,她到处打量着,第一次有了身在其中的感觉。

餐厅里,郑爽两口子和高菲已经在喝着茶等她了。她们还是坐在靠窗边的那张桌子。高菲正聚精会神的听郑爽说着什么,李新建翻着报纸。沈冰冰朝大家点点头,拉了椅子坐下。

郑爽两眼炯炯有神的,正在给高菲讲着她昨天废寝忘食的打听来的特大新闻。陈红和高小松她们几个出了车祸,陈红吓得有点象疯了似的。。。。。

沈冰冰心里有点紧,平时郑爽是绝不在她面前提陈红的,即使沈冰冰不介意,郑爽还是小心的回避陈红的话题。沈冰冰不认识陈红,但是她知道陈红是高小松现在的女朋友。

高小松跟李新建原来是同事,后来他去了一家‘拿女的当男的用,拿男的当牲口用’的公司。李新建永远是一副不求上进的样子,到现在还踏踏实实的在原地待着呢。

沈冰冰若无其事的喝着茶,听着郑爽一惊一咋的说着,原来又是高小松和柯东泽他们几个在路上出了事儿。沈冰冰知道高小松是离不开柯东泽的,他们俩就像是同性恋似的谁也离不开谁。他们身边的女人可以不停的换,他们俩确从来都没有想分开过。沈冰冰知道柯东泽离了婚,可是他的女朋友还有家,他们怎么又明目张胆的在外面混上了?高小松和陈红也有家呀?

沈冰冰听郑爽还在神乎其神的说着:“人都飞起来了,碎玻璃片象雪花儿一样飞了她们一身,她不敢睁开眼看,她说她半天都象死了似的,没知觉。。。。。。”。

高菲紧张的问:“人死了吗?”

“起初谁都以为她死了,趴在离他们的车大概有100多米远,谁都不敢过去看。交警先到的,那时候他们四个都吓得说不清楚一句完整的话了。那个人一直都一动不动的趴着,等120到了,她突然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了,满脸是血。他们看见她站起来,不知是吓的还是高兴的,都哭了。。。。。。”郑爽说。

沈冰冰心里很紧张,这时她很想知道高小松怎么样了?郑爽一直也没提他,自己又不好问。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她心里空空的,象被什么东西吊起来悬在半空中似的,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沈冰冰默默的喝着茶,好象自言自语似的说:“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到处若事啊!”

“本来就神神经经的,再赶上最近都黑,拦都拦不住。”高菲说。

“陈红自己都说自己黑。她说出事的前一个晚上,她们住在温泉,开了两个房。她进哪个房,哪个房的电视就没频道,全是雪花。”郑爽说。

“别说了。我汗毛都竖起来了。”沈冰冰觉得手心里湿湿的,都是冷汗。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没事儿,没事儿。”李新建边给大家到茶边说。

“看看我们家老公多坦然!”郑爽说。

“他还幸灾乐祸呢!”高菲说。

沈冰冰喝了口热茶,说:“还是招了吧,别把牙咬得太紧,会提前出车道纹的。”

“不行!李新建睡觉从不说梦话,做梦时都是咬紧牙关的!。。。。。。”郑爽说。

李新建微笑着抽着烟,就是不出声。

那天的车祸之后,陈红在家昏睡了一整天。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竟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了。

这一阵子真是疯了,三天两头的她们都聚在一起,不是打麻将,就是泡酒楼,成天到处去开心。就像二十年前,初恋的时候似的,自己还觉得是越活越年青了呢。到出事前,她们还兴高采烈的去了澳门的赌场混了两天,还有点意犹未尽,又从珠海开车去了从化温泉。。。。。。

她拉开窗帘向外望,外面阳光灿烂人来人往的。她觉得是在做梦,抱起被子缩到了床上。那个满脸是血的女人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正朝她走来,那个骑摩托车的人的脸,正跟她面对面。。。。。。她缩成一团,拼命的想赶走眼前那些情景。

陈红现在都不敢上街,晚上也不敢关灯。脑子里就像演电影一样,天天都过这件事。最可怕的是交警在做笔录的时候,她站在边上,望着她们刚刚开过来的那段路发愣,一个骑摩托车的,离她很近了,放慢了车速,车刚刚停稳,她正跟他面对面对望的一刻;后面一辆大货车急刹车,还是把摩托车撞飞了。。。。。。当时她完全傻了,一动不动的站了有十分钟。等她回过神来,看到自己身上溅满了血,那三个人和交警站在离她有一米来远的地方,身上也都溅上了血。她看到交警后来手都抖了。。。。。。他们都脱了带血的衣服扔在路上,个个冻得嘴发青。

她一个人在静悄悄的屋里越想越害怕,她觉得有什么正准备穿墙而过,有什么就躲在过道那儿。。。。。。

现在好了,真的闹出了事儿,个个都老实了。都象做了贼似的,也没人打电话给她了。她也只有自己熬着,不敢到处声张,毕竟他们的这种关系,说出去不是太好。。。。。。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躲在没人的地方哆嗦呢。想起来真是可怕,可没出事儿之前为什么就不觉得呢?没出事儿之前怎么就跟疯了似的,爱谁谁了呢?四个都象没头苍蝇似的,都不知道怎么闹腾好了。。。。。。

星期五,‘那个人’去学校接了儿子,也一起回来了。她才强打起精神去买菜,她不能让他们知道,决不能让他看出来。出了门,她一看到街上的车,脑袋就哄的一下,冷汗马上就出来了。她又被没完没了的出现的,那些吓人的瞬间缠上了,胸口闷闷的,两脚发软。她买了一瓶王老吉,一口气喝光了,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站了好半天,才沿着路边走去菜市。

她结婚十来年了,她从来也没觉得有家跟没家有什么不同。只是结婚让她有了孩子,现在她是孩子的母亲。她对婚姻的全部希望就是孩子了。她并不是不想离婚,可是没人可嫁,离不离又有什么用呢!她只能在她毫无意义的婚姻里挣扎着,等着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来搭救她;那时她才会离婚,她才会自愿的走出她不象样的日子。

她老早就管她老公叫‘那个人’了。她对儿子却从来都没有说起过她和他的爸爸早就名存实亡的婚姻,她不想让孩子伤心。没有到非要让他知道的那天,她是不会告诉他的,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不幸让孩子压抑。每个周末都是她们一家人的周末,是他们到点儿必须要过的日子。命运安排好了的事儿就像搭好了的舞台,不由分说你就演你的就行了,虽然是谁也说不清楚,这样活着究竟为什么。十年来一直都这样,想与不想又能怎么样!。

她的心里除了儿子,就是高小松,她的心事只跟高小松有关。‘那个人’似有似无,他只是她家里的一个房客,不,更象一个摆设。她仍然希望高小松能给她更多的时间,因为她的心里只有他,她就这么等着,等着希望的破灭。她比谁都清楚,她不过是想继续活在这个梦里,不想醒过来,不想回到现实中来,现实也一样让她绝望!

一家人各忙各的事,各想各的心事。只要大家彼此互不妨碍,又有什么问题呢?一家人都在,象平常一样过周末,一切都平静而且顺畅。儿子看电视剧,陈红忙家务,‘那个人’一直在房间里打电话。

沈冰冰跟高菲走出餐厅,在街上慢慢的遛着。象两棵飘浮在河里的浮萍,喧闹的大街就像一条污染了的河,混浊而疲惫。天色也毫无生气,灰不溜秋的。人们都是一脸的冷漠,就像挂在街上游动着的面具。只有偶尔从人群中冲出来的,划着划板车的三两个孩子,脸上带着好奇,神色充满着朝气。

高菲拉着沈冰冰的胳膊说:“冰冰呀,我老是觉得活得挺闷的,要啥没啥的,真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听不出你这是在骂谁!”沈冰冰说。

“小气鬼!你有我这么惨吗?我一直都努力的活着,怎么就不见时来运转的时候呢?”高菲说。

“时来运转?我都想啊!郑爽的儿子说得好:阿姨,阿姨,我爸爸白天做梦,说要是他有一千万,我就不用这么累的上学了。”沈冰冰说。

高菲站在街上笑弯了腰:“没想到李新建也这么弱智啊!一千万!等他儿子长大了,就算没花完,也跟日元差不多了!”

“哎,想钱想疯了!”沈冰冰说。

“要是他发了财,不知是不是早就没影了。”高菲说。

“这到也是。不知道郑爽是算不幸还是算万幸!”沈冰冰说。

“管她呢。我比她不幸多了,没空儿想她的事。”高菲说。

两人走着,不一会儿就转进了超市。

嘈杂的超市里人来人往的,高菲和沈冰冰在无数的货架里穿梭着,选着自己需要的东西,眼睛盯着萝卜白菜,心里盘算着一天或是好几天的胃口――无聊还得乐在其中!象是一个梦,醒不了就只能听之任之。也许还有很多活法儿:有空儿的开着车去郊外,有情趣的钓鱼、打网球;更多的人在网上忙着聊天、打游戏,或是心事重重的写着博客。。。。。。只是那个生活和自己无关。忙活着过日子,被琐琐碎碎的事折腾着,这才是那么真实而又没完没了的主题!象被时间的咒语困着的小矮人,成天忙着,忙着自己的日子,好象永远有一个目标,又好象永远会有一个希望。没有人说的清楚到底在忙乎什么!直到自己真的找不到什么好折腾的了,才发现自己老了,钱了、梦想了、 爱情了,全都救不了自己了;眼神儿也不济了,听什么也费劲了,才象大睡了一场之后,恍恍惚惚的找个暖和地方晒着太阳,等天黑了。

外面下起了雨。‘那个人’匆匆的从厨房出来,把客厅里的窗户关好。他见孟冬梅在沙发上坐着,头很低,举着电话不出声。他象是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声:“下雨了”。就又进了厨房。

‘那个人’刷着洗碗池,不时回过头听一听,又轻手轻脚的走到厨房门边上,向外伸着脖子;只能听到她说:“嗯,嗯。。。。。。那就看看吧。。。。。。”

孟冬梅点了支烟抽着,头发挡住了她低垂的脸。吐出的烟气围着她的头顶,雾一样的散了,她又吐出更浓重的一团。‘那个人’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到满水,放回茶几上。孟冬梅挂上了电话低着头沉思着。

“洗碗池下边有点渗水,下星期得找人修修。”‘那个人’说。

“嗯。”冬梅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她看了一眼杯子,拿起来喝了一口。站起身进了房间。‘那个人’站在那儿没动。直到看着冬梅进了房间,才转过脸望了望阳台。他走进了洗手间,端着满满一盆衣服去阳台上晾。

冬梅坐在她妈住的小房间的床上,收拾着给她妈带回去的衣服。她很难过,这两年有时听她说肚子不舒服,让她去看看,她又说不用。。。。。。她心里清楚,三年前她爸爸去世后,一家大小,就没有一个能让她妈省心的。她在冬梅这儿,也是想躲开家里那个见到什么卖什么的,吸毒的小儿子。在这儿她也没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冬梅跟‘那个人’这种无名无分的家,也让她起急冒火,她想回家去。。。。。。

冬梅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了,眼泪不停的掉下来。现在,就是刚才,大弟弟告诉她,医院在做手术前又做的检查,结果是肠癌,已经是晚期了。冬梅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的手还放在正叠着的衣服上,她想起她妈临走前还跟她闹别扭的样子,想起她爸爸过世前,伸出手叫她的情景,她想起她们一家人揪心的等待她爸从手术室出来。。。。。。她痛哭起来。

‘那个人’很知趣的去买了菜,买了她爱吃的虾、榴莲回来,把客厅打扫干净,就进了厨房。

晚上,沈冰冰在路口的快餐店买了一个盒饭回家吃了。头昏沉沉的,她知道自己又要发烧。前天,她加班回来的太晚,洗了头发还没太干,就开着空调睡了。今天一早就觉得没精神。

她懒洋洋的打开电脑上了网。看到郑爽发来的邮件。

__陈红说:高小松说,他的婚姻就是个误会。我是他逃避痛苦的方式之一,没什么特别的。

陈红说高菲还给高小松介绍过女朋友,高小松没去。。。。。。

我想陈红说的和你有关,才多嘴转告你。

沈冰冰反复看了几遍。高菲!她脑子里不停的在想。不记得高菲说过给高小松介绍女朋友的事。她们分手后时常还有来往,高菲清楚。沈冰冰懵了。

沈冰冰下了线,在文档里浏览了一遍又一遍。确认没什么想打开看的,才松开了按鼠标的手。其实她心里清楚,她想找的东西,早就不在那儿了,早就被她亲手删除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会去找。

高小松就像那删除不掉的文件一样,在她心里虽然不清晰了,但是仿佛还存在。她们相识、相爱,完全是一个意外,最终是个错误。却又意外的让人难以自拔!

高小松有近一年没有找过沈冰冰。冰冰也愿意能放下过去,让彼此过属于自己的日子。这段时间她的工作压力大,她的全部精力都用来应付工作上的问题。

星期天,她在家里上窜下跳的大搞卫生。想让自己脑子里不再想那些让人头痛的事儿。高小松打电话给她,说自己在外地出差,一会儿回来。想叫她一起吃晚饭,她没说话。

“我想告诉你,我结婚了。我想,要是请你喝喜酒你会恨死我。不如就今天出来喝两杯吧,反正老婆出差了。”高小松说。沈冰冰没说话,她挂了电话。

沈冰冰在屋里转来转去的擦着。擦着擦着,她笑了。

——好在那个老婆不是我!不是我!!

她高兴得把黑乎乎的毛巾扔到天上又接着。她站在那里笑了,她对自己说:我赢了!我总算从这场浩劫中完整的走出来了。她竟激动的满眼泪花了。。。。。。

都过去了,谢天谢地都过去了!她觉得自己比那时轻松多了,快乐多了。她现在的生活虽然也不尽人意,可是,那是她自己的事儿;她的心情和原来完全不同,是过去少有的宁静和顺畅。

沈冰冰感到莫名的烦恼。高菲?自己从来都拿她当朋友,都相信她。。。。。。沈冰冰的心里一瞬间打起了结,她若有所思的关了电脑。

沈冰冰点了一支烟,站在阳台上望着正下着雨的漆黑的天,发着呆。日子过得太快了,她和高小松分手已经三年多了。她不知道那个时候的热情是从哪里来的,也不明白现在无动于衷的,又为什么同样是她?是她这个人发自内心的真实感受!

记得她们热恋的时候,高小松发短信给她:冰冰,永远爱你!

冰冰回他的短信:永远是多远?

高小松回答:永远就是你的被窝到我的被窝那么远!

冰冰又问:要是天天我们都盖一个被子呢?

高小松回答:傻丫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

永远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它把自己辉煌成了真正的永远。永远到底有多远?有人说:从相识到分手,三年已经可以当成不朽!

永远!永远和你我的距离,就是永远无法逾越,永远无法想象,永远在象一条追着自己的尾巴的狗,团团转!

火车站的站前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眼望不到边儿。‘那个人’和冬梅刚从地铁站的电梯上走出广场。‘那个人’在报摊边上放下了箱子,买了份报纸,就和冬梅涌进了人流,消失在人群中了。

让人意外的是,高菲结婚了。她嫁了一个大她十八岁的男人,就是郑爽公司的一个主管。对她来说,没找到温馨,又耽误了浪漫,只有用仅存的一点能力抓住实惠!

其实,她一直在暗暗的替自己找着目标。只不过她的算盘打的太细了,这让她无味的放过了好多机会。对她来说找个男人,是她这一生最大的计划。她不想不划算,但是她也从没占过什么大的便宜。

她打过很多人的主义。但是她悄然的计划,总抵不过命运无情的安排,这是她所无法改变的现实。

他们从认识到结婚,只有一个月。等他们旅游回来,请大家吃饭的时候,郑爽傻傻的看着主管,不知道说什么了。太快了,确实太快了。沈冰冰根本就没想到,高菲为什么请大家吃饭。。。。。。

这半年,说沉闷也沉闷。可是这事儿,也出了不少。要来的事儿早晚会来,不知不觉的事儿就来了,来不及想,更由不得人。

柯东泽把车卖了,他不能再开车了,就连坐的士,他都不敢看路。自从撞了人就一直恐惧不安的他,近来总有些恍惚,他依稀的觉得自己在飞,又仿佛能看到有什么正向自己飘过来,飘过来又散开了。。。。。。现在他有种沉重的疲惫感。这些年来,一直过着没日没夜的日子,他从来也没觉得有过什么不正常。现在就仿佛自己那一脚刹车一样,突然停了下来,反而不知所措了!最近他眼前总会突然发黑,好象马上就要栽下去,他不知道是因为头昏,还是心乱,那个满脸是血的女人的脸,总在他眼前晃动,那女人的手,向他伸过来,伸过来。。。。。。

柯东泽进了医院。各项结果都出来的时候,他静静的一张张的看完了,一句话也没说,第二天就回家了。他知道,等着他的只剩下医院、医生、药;或者说是苟延残喘的时间。他不愿相信医生安慰他的言辞,他只信了一句:糖尿病治愈的可能性不大,慢慢调养吧。

这就是他的结果。他是一个明智的人,他知道在事实面前低头,他也明白人不能跟命争!他在家里四处的走着,看着,仿佛是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不知道他的时间是怎么在这儿被消磨光的?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不知不觉的就过了这么多年;这些让他视而不见的多西,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反复的看着,既没有感动,也没有留恋。他自己知道,这些都不过是些影子,他始终也没在过那里。

陈红一直都被困在那段恶梦里,有点风吹草动她就一惊一乍的。她还能看到那个女人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满脸是血,一步一步的走向救护车,看到她脚下一软栽倒在地。。。。。。看到那部刚停下就被撞飞的摩托车。。。。。。看到自己身上溅的血。。。。。。

她把家里所有红色的东西都扔了。她害怕,尤其是晚上,看见它们她简直都要发疯了。还有一件她最喜欢的红色睡衣,她一看到它就觉得那上面全是血。。。。。。

她没有再给高小松打电话。她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虽然她的生活依然和过去一样,她说不清楚,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悲哀向她涌来,她反而觉得生死都无所谓了,她不想再做无味的挣扎了。 一瞬间,她象脱了壳的蝉,轻松了,平静了。

冬梅又带‘那个人’回家了。这些年来她始终没有放松跟陈红的暗斗,陈红似乎很大度,任‘那个人’跟她混,就是永远不提离婚,让她永远尴尬。她也象是上了架的鸭子,没有退路,只有决不放手。让陈红永远都有名无实!

其实,‘那个人’没什么比别人更招人爱的,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的他,始终不过是个砝码。两边都会给他脸色看,两边都可以漠视他的存在,两边又都用自己的方式让他难过!他在两边都是傀儡。

面对现实一年一年的转变,你不得不佩服冬梅的豁达,她的容忍和全盘接受的从容,让人不得不惊叹她的勇气,惊叹她的耐心。或许这正是她解不开的结儿!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坦然,也许可以理解成柔软,或更多。不过让人费解的是:承受同样需要巨大的勇气,也许这个勇气远远大于解除纠缠!。。。。。。

柯东泽躺在温泉疗养院的躺椅上,在树荫下喝茶。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斑斑驳驳的照在他的脸上。他有两年没见过女儿了。郭萍萍卖了那家玩具厂之后,就带着女儿搬走了。两年多了,他也打过电话,郭萍萍每次都回绝了。他不知道命运为什么又让肥婆回到他身边,虽然她也嫁了人,可是两人仍然有不愿分开的感觉。尽管当初肥婆的妈嫌柯东泽没钱才拆散了他们,柯东泽对她和她妈也毫无抱怨。

他现在只是想女儿。想万一自己不行了,都不知女儿能不能来自己的床边见上最后一面。。。。。。

他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郭萍萍卖了玩具厂一分钱都没留给他,他也任了。朋友们嘲笑他,连个女人也是人家的,他也忍了。这都是他自找的,他心甘情愿的。现在面对着自己,面对着自己的病,他心里反而没有底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长时间。回想这三四十年,他说不出自己有什么感受。小的时候和一帮小伙伴下水塘捞鱼,一起爬树摘榆钱、槐树花的记忆好象还很清晰;爬到高高的老槐树上就能看到院墙里面的那座破庙,听爸爸说,文革的时候,是吃了半辈子素,念了半辈子阿弥陀佛的奶奶,叫当支书的爷爷把它当成了粮仓。那紧锁的山门,只有他们这些淘气的孩子才能从大槐树上溜下去,扒在破旧的窗户上,看看里面落满灰尘的菩萨,在长满半人高的野草的院子里,肆无忌惮的大喊大叫。

他喝了一口清香的茶,这时的他,仿佛与童年的自己不期而遇一般,感到奇妙而惊喜。虽然岁月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他从来没想过,也没发现过自己到底为什么活着。反而是在生命已敲响警钟的时刻,他才第一次正视自己。

2006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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