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休息了一天,整个人松懒了好多,不知道璇容会用什么方式问我,我得想个办法混过去,要不然不搞得天下大乱盘古就不用费那么多力气顶着天与地了。
在离班级还有十步左右,很意外的居然没有听到璇容惊天动地的“狮吼”,难道今天太阳脱离轨道了?哦,难怪今天没有太阳呢,原来是被吓跑了。这还不是奇的地方,更奇的是,当我走进教室时,全班除男生连一个女生的影子都没有。“麻烦哪位仁兄能告诉我今天是什么日子?三八妇女节不是早过了吗?”“今天啊,今天可是咱班某位女生即兴奋又痛苦的事。”“四眼,什么啊,说话别像孔乙己那样半生不熟的好不好?”“知了,俺说的这个兴奋是,她即将要看到她心中的王子,痛苦的是她要远离尘世到天堂里去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舒慧很淑女的走进班级,不冷不热的说,“你同桌得了‘绝症’现正躺在医院,你怎么还不去见最后一面?”“什么!璇容她?”我问了医院地址就飞似的跑了出去。璇容,你要等我,你不会有事的!
“璇容,璇容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我要把昨天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告诉你,你快醒醒啊!”“右右,别打扰她了,就让她好好休息吧!”“杲杲,你说什么?!璇容到底怎么了?”“这个,这个……”“别说了,别再说了。璇容有说她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我握着璇容冰冷的手,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没有你我还会快乐吗?璇容,你怎么可以丢下我,是谁说过要保护我的,你不可以说话不算数啊。“右右,璇容只说她想见艾凡一面,这一直是她的一个心愿。
原以为是永远都无法实现的事情,可没想到艾凡居然会转到这所学校。我们已经在告示栏贴了布告,如果艾凡看到的话,只要他是一个重视读者的人,他一定会来看望璇容的。”
“艾凡?对啊,璇容,你不是要见艾凡吗?那你快醒醒啊,她就在你眼前啊。璇容,你睁开眼看看,我就是艾凡啊,我就是你嘴里一直叨念着的艾凡啊!”“什么!右右,你刚才说什么?”璇容突然直起了上半身,眼睛睁得大大的,用她惯用的方式叫了出来。“璇容,你醒了?真是太棒了,我以为你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呢!”我很高兴璇容能够醒过来,只要醒来了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右右,你说你就是艾凡?”杲杲用万分诧异的眼神直直的盯着我,像要把我整个人看穿似的。不止杲杲一个,所有的女生千篇一律都是这种反应,连病房里的护士小姐都用这种神情不住的打量着我,有几个还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右右,我们大家都知道你是因为璇容即将要离开‘人世’才编了这么个善意的谎言来安慰她,你的用心我们都知道。不过你放心,璇容只是一点小感冒而已,她是为了把艾凡引来见他一面才这么做的,其实她根本没什么,所以你不必太担忧。不过你的玩笑的确挺好笑的。”
“璇容,杲杲说的都是真的?你只是装重病想让艾凡来看你?你们都不相信我的话?”“右右,我知道你是了凡,文章写的也不错,可怎么可以冒充艾凡呢?”“璇容,右右可是因为你才逼不得已这么做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捂住耳朵,再也听不下去了。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的话?原以为说出来会引起一大风波,没想到非但没有激起一点浪花,反而还被人取笑,连璇容都是这样,我该怎么办?
尽管璇容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天,可艾凡终究没有去看望她,她感到很沮丧。“右右,你说他怎么那么不尽人情,连一个临死之人的心愿也不肯满足,还亏我那么崇拜他呢,哼,冷血动物!”已经是下午第三节课了,她这样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本来好心想安慰她几句,可一想到她昨天的那种态度,我气红了脸不跟她烦。
又一期《幽梦》问世,翻开第一页,右下角,社长:暂无 副社长:睿侥“右右,你不是社长吗,怎么没你大名啊?”“我不高兴当,要当你去当。”“如果我能行我早去了,不但威风凛凛,还和睿侥共处一室处理文学社的事情,不知有多少人羡慕着呢!就只有你这种傻瓜,一点也不懂得把握时机。”我没空理她,随手翻了几页,很满足的品味着了然的文章。
“右右,出来一下。”“王老师?”我走出了教室,难道又是为了艾凡?这期的《幽梦》上好象又刊登了艾凡的文章。“右右,到我办公室去聊聊,走。”
“右右,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王老师泡了杯菊花茶递给我,“你打算怎么做?”看着杯中的菊花一点一点的舒展开,在水中盛开出第二个秋天,扑鼻而来的芳香比在深秋傲放的同类毫不逊色。“随其自然吧!他愿意用这个笔名我就让给他好了。即使真的去找他又有何用,用同一个笔名又不犯法,如果反被他理直气壮的说上几句,我岂不更窝囊?”轻轻的品口茗,滑入咽喉,滋润了身体的各个部分。“说的好,和你妈的作风还真像呐。
右右,关于社长的事?”“王老师,我觉得了然的文章不比我差,而且他也比我有经验,当社长也容易服人,他比我更合适。”“你是说睿侥?”“是的。”“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再考虑一下。”我知道王老师他们想让我当社长有很大成分上是因为母亲的原故,所以我更不会当这个社长的。
我走在长廊上算着母亲还有多久回来,在楼梯的转弯处碰到了睿侥。“右右,放学我请你吃蛋糕,是草莓味的。”自从睿侥受伤后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他的脸上居然真的贴了邦迪。“喂,你难道不怕自己的形象让众美眉大跌眼睛吗?”我一边指着那块邦迪,边指着他身后的一群女生说。“不是你说贴了这玩意儿就会好的快吗?”“傻蛋,我是跟你开玩笑的,耍你的啦!”当时我只是想看看如果他以这样一副形象出现在校园里会引起多大的风波,事后也忘得一干二净了。“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喂’、‘傻瓜’、‘傻蛋’,听了怪怪的。”“那是因为你听不惯。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要不,就叫木头吧?呵呵。”“叫我侥,只准叫我侥。”“我才不干呢!我怕我会被人五马分尸。对了,你刚才说要请我吃草莓蛋糕的,你可要说话算数!我有事先走了!See you soon!”我赶紧逃离众美眉的包围圈,因为我能感应到电流强度在不断增强,再不走的话我的头发都会竖起来了。快逃啊,有人杀人于无形啊!
和睿侥来到上次买草莓蛋糕的那家蛋糕店,靠窗坐下。“你今天怎么那么好心请我吃蛋糕?”今天肯定有什么事,不是喜事就是他有求与我。“我升职啦!”睿侥兴奋的说。“真的?那你今天要多破点财。”其实已在我意料之中,但看见他那么高兴的样子不忍心让他失望,也就表现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对了,我什么时候开始在乎他的感受了?“可惜你不能和我一起工作。我至今还不明白你既然爱写文章为什么不加入文学社?”“这是个人隐私,请先生别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新鲜的蛋糕终于出场了,白色的奶油上点缀着两颗红红的草莓,还散发着淡淡酸酸的香气,引得我只想流口水。不管什么淑女形象了,反正我本来就不是淑女。挽起衣袖,拿起调羹进行开工三部曲。“哇,你怎么可以吃我的,你不也有吗?”没等我开工,睿侥已抢先一步,在我的蛋糕上挖了一个洞洞。可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把调羹塞进了我的嘴巴,“我喂你。怎么样?这可是我第一次喂孩子噎!感觉挺不错。”现在的睿侥哪是别人嘴里传的那位啊,简直是气煞人也!“我已经对你说过了,我不是小孩子!”“可在我眼里你就是孩子!”睿侥摆出一个迷死人的微笑,还特意的耸耸肩。“俗话说的好‘笑里藏刀’,你就是最好的……”
又是一匙蛋糕塞进了我嘴里,“做我女朋友好吗?”睿侥一改刚才的笑意变的一本正经,我惊讶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正好是两颗草莓,我们一人一颗。”说着又把草莓送进了我口中,把另一颗塞进了自己的嘴巴。我就这样呆呆的望着他,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大约是沉默了两分钟,“怎么了?吓倒了?哈哈,我耍你的!为了报上次的一箭之仇。”睿侥一边大声笑着,一边用修长的手指指着右脸上的邦迪。我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因为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盯着杨凤凤,她在两分钟前从睿侥身后走了出去。又是一次利用我来激怒她,他真的耍到我了,因为我有几秒钟的时间拥有了一种感觉叫做幸福,虽然只是一瞬间,虽然很虚幻。
“右右?”“啊?哦,我知道了。”“你知道了什么?”明明是自己做的事居然还做出不知所以然的样子问我。“我知道你是在耍我,因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最后半句话只有我自己听到了。“我想,我以后的女朋友应该是个喜欢艾凡的文章的女孩子,这样起码还有一点共同语言。可是我眼前的这个孩子不喜欢艾凡,要不然我会考虑的。呵呵……”“那你不如就让艾凡做你女朋友好了。”“什么!我可是很正常的噎!”“难道艾凡就一定是男的吗?”“那当然,女生是写不出那种文章的。”睿侥很有把握的说。“傻蛋,那我们打赌好不好?”“赌什么?”“随你。”“真的?不会后悔?”“废话少说,说吧!”“如果艾凡是女的,我就让她成为我的女朋友并且请你吃‘蛋糕大餐’。如果他是男的,你就做我的女朋友。怎么样?”“OK,一言为定!”睿侥,你这次输定了!不对,好象哪里不对劲?管它呢,还是吃我的草莓蛋糕吧!在我尽情品尝我的“宝贝”时,却浑然不知一张帅气的脸上正带着一抹得意的笑意。
“不要!不要推下去,不要!”凌晨一点再次惊醒,为什么又开始做梦了?“右右,怎么了?”奶奶匆匆跑进我房间焦急的问。“没事,做噩梦了,已经习惯了。奶奶,您不用紧张,去休息吧!”“孩子,梦里都做些什么?是一个湖吗?”“奶奶,您怎么知道?”“这个,哦,你爸以前向我提过。”“奶奶,告诉我小时侯我发生了什么事好吗?”我知道奶奶和母亲一样不会告诉我什么,但我一定要知道,我要找回曾经失去的记忆。“孩子,那些事还是忘了好,我们不告诉你都是为了你好啊。来,睡下,别再多想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再想也无法挽回了。唉,怎么可以怪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呢?”“奶奶……”“别说了,睡觉吧,总有一天你会找回失去的东西的。”为什么我会拥有一段不完整的过去?为什么我失去了人生最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我要到何时才能拥有它,拥有它以后又会给我带来些什么?
今天上午第四节课,物理老师开大恩,居然提早五分钟下课。同学们边喊着“老师万岁!”边飞似的冲向食堂。我和璇容第一次找到了一个离大屏幕最近的座位,津津有味的开始品尝这顿佳肴,满足的观看着韩国电视连续剧《蓝色生死恋》。
陆陆续续的人开始多起来,连续剧也将接近尾声,终于,开始播新闻了。“真扫兴,看到正精彩处就结束。播什么臭新闻嘛,一天到晚也就那么点新闻,还要电台、报纸大肆渲染。”璇容发牢骚的说。“还是走吧,别占了人家的位置。如果你对电视台有不满,与其在这浪费唾液还不如去投诉好了。”我是开玩笑的,当然,就是打死璇容,她也不会干出这么傻的蠢事的。
“最新消息,于今日上午10时左右,一辆十吨大型卡车在沪宁高速公路上,因超载过度导致翻车,使得紧接其后的三辆轿车一同相撞,六名遇难者现已送往华中医院进行抢救……”“唉,又出了交通事故,交通太发达,就会死很多人。右右,别看了,走啦!”“等等,那个人?”我紧紧的拉住了璇容的手。“遇难者中有一位是著名女作家沈欣惠女士,沈女士因伤势严重现正处于昏迷当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妈是到黄山不是到上海,不可能的!”我发了疯似的奔向华中医院。妈,我们说好不会分开的,不会的!
“啊!”不知我又被哪个家伙撞了,我想和他大吵一架,可是,可是我还要到医院。妈,你要等我啊!“右右,你怎么哭了?这次我不是故意撞你的,是你刚才跑得太急了。别哭了,是我不对,呆会儿我请你吃草莓蛋糕。”“侥,我好怕,好怕……”“别怕,有我在。”睿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问我,只是这样抱着我。
“右右,刚才的新闻是怎么回事?睿侥,你们两个?”一听到新闻我才想起母亲还躺在医院里,“不,我要去陪她,她不会有事的!”我挣脱出睿侥的怀抱踉踉跄跄的跑着,可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右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啊!”“快,送我去医院,去华中医院!”睿侥看着我这副样子不敢耽搁,叫了的士和我、璇容一起赶向医院。
“璇容,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右右怎么变成这样?”此时的我坐在车上用呆滞的目光望着窗外,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人。“我也不清楚,刚才看了新闻她就发疯似的跑了出来。”“侥,我妈妈是到黄山参加作家协会,她不会从上海回来的对不对?”我抓着睿侥的衣服,不等到他肯定的回答就死死不放。“是,是这样的。”“哎呀,我想起来了!”得到睿侥肯定回答的我又把视线转向窗外。“璇容,你想起什么了,快说啊!”“刚才新闻说在沪宁高速公路上出了一期严重车祸,遇难者当中有一个叫沈欣惠的。”“那又怎样?”“就是那个很著名的女作家沈欣惠。”“难道她是右右崇拜的作家,所以右右才会那么伤心,想到医院去看她?”“不是的,应该不是这样的,肯定还有其它的原因。”
我望着窗外的景物,想起母亲曾说过等我成为作家的那一天,她会带着我去游览她曾经涉足的每一个角落,就是因为那些角落才使她有了这么多灵感,才会写出这么多好文章。她希望我在她曾呆过的地方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灵感,写出拥有自己风格的,属于自己的文章。“妈,你向来很守约的,这次你也不可以破例!”我自言自语着,可睿侥和璇容却都听得很清楚。“我知道了!”璇容大叫起来。“你又知道什么了,说啊!”“沈欣惠就是右右的妈妈!”“什么!你不是开玩笑吧?”睿侥的惊讶程度是可想而知的。“她没有开玩笑。”我淡淡的说。“右右?你?”“妈妈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在爸爸抛下我们的那一天,她就说好我们永远不分开的。她不可以丢下我的!”“右右,阿姨不会有事的。”睿侥把我搂进怀里,这一次他真的把我当成了孩子,因为他还用手抚摩着我的头发,像母亲那样温柔,轻轻安抚着我。
车在平滑的路上继续行驶着,虽然司机说已是达到最快的速度了,但我还是觉得和蜗牛爬差不多。
“右右,现在我终于相信你是艾凡了。”璇容很轻很静的说。我知道璇容心里是很痛的,她是真的在无形中默默喜欢上了艾凡,可是这个“艾凡”却永远无法给她想要的幸福。“对不起,我不该瞒你的,可是我怕,我怕我说出来以后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和你们相处了,你们知道我的身份后会躲避我,会怕我。以前的学校,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转学的。”“没关系,你根本就没隐瞒什么,是我一直都不相信你才会弄成这样的。”“右右,你真的是艾凡?”“睿侥,对不起。”我的心里好难受,伤了两个最不该伤害的人。“那你要遵守我们的约定哦!”睿侥握着我的手,拨开我额头的刘海,而我却茫然的望着他。“说好艾凡是女的话做我女朋友的。”听了这话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不管是输是赢我都会成为他的女朋友,怎么当时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你们两个?”璇容一脸疑惑。“右右,怎么?不愿意?”睿侥带着焦急的神情望着我。“妈妈还在医院,我,我……”“没事的,不会有事的,有我在你身边……”车子还是保持着那个速度向前行驶着,可我却觉得它比刚才快了很多。
“妈!妈……”当我来到医院时,长长的走廊上围了好多记者,怎么挤都挤不进去。“你们让一让,让我去见我妈!”我大声喊着,可是没有人肯让开,一点反应都没有。“请你们让一让,我们要去看望病人,让一让。”睿侥拉着我想挤进去,可还是没有办法。
“这位同学,今天上午著名女作家沈欣惠女士出了车祸,听说还在昏迷当中,十分危险。我们是来了解情况抢头条的。如果你们有亲戚在这里住院的话,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吧,改天再来探望。”一名中年男子一边往里挤着,一边劝我们离开。
“求求你们了,让我去见见我妈。我妈,她,她快不行了。”“是这样啊,那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上忙。各位同行,这位小姑娘的母亲快不行了,你们就让条道让人家进去吧!”虽然他的声音喊的很响亮,可还是不起一点作用。“右右,我有办法。”“璇容?”“相信我。
各位记者朋友,这位是沈女士的女儿,请各位让一下,让她们母女见上一面好不好?”“什么,你是沈欣惠的女儿?”我点了点头。“请问你母亲为何会超速驾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听说你母亲和你父亲离婚了,请问是真的吗?”“据消息沈女士应该是在黄山参加作家协会,为何会从上海回来?”记者一律把照相机对准了我,一边拍照一边问着各种问题。“请问你们还有完没完!我们还要进去呢,你们让不让?你们再不让的话,我会向你们的单位投诉!”睿侥帮我挡住,不准他们拍。记者们终于让开了一条小径,我飞似的跑进了病房。
母亲身上插了好多橡皮管,双目紧闭着,气息很弱。“妈,你醒醒啊!妈……”我扑在母亲身上使劲的摇着她的身体,一定要摇醒她。“右右,别这样,阿姨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可是她现在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啊,她不要我了。璇容,我爸不要我了,我妈也不要我了……”“右右,阿姨不会有事的,她会醒来的,她会看着你成为一名和她一样著名的作家的!”我也不想这样,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眼泪停止滚落。整个病房有好几个人都在哭,有年轻的医生,有年轻的护士,他们都是母亲忠实的读者。
我趴在病床上,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叫我。“右右,右右。”挣开红肿的双眼,“妈,妈你醒了!我去叫医生!”“嘘,轻点,他还在睡,不要惊扰他。”我回头望向睿侥,他很顺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雪白的体恤被我的眼泪浸成一片,肩头甚至还有我咬的牙印,此刻正疲惫的靠墙坐着,已经睡着了。我拿起披在身上的外套盖在他身上,看着他紧闭的眉宇间印着无限的忧虑,心被揪地很疼很疼。
“右右,妈知道快不行了……”“妈,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右右,听妈把话说完。妈知道你喜欢写文章,希望将来你也能够成为一名作家……”“你别说了,我答应你,你先休息。”“不,我要说,我怕现在不说没机会说了。”“妈,你会好起来的!”“右右,妈和你爸的事情都是妈不好,妈想让你爸回家,妈想做个好妻子好母亲,可是再也不可能了。如果有一天你爸来找你,你千万别怪你爸,和他一起生活。”“妈,我现在就去打电话,叫爸回来!”“别,妈不想让他知道。右右,妈妈知道你这十几年来一直很痛苦,少了一段珍贵的回忆,不是妈不肯告诉你,实在是不忍心啊,妈不希望看到你再次受到伤害啊!右右,答应妈妈,不要去找回那段记忆,也不要让自己陷进去,好好的把握现在,好好的过现在的生活,不要难过,不要哭,要坚强!”“妈,我知道你们不让我知道肯定是为我好。我答应你,我不会再去想了,我会坚强的。”
“右右,阿姨怎么样了?”璇容刚才有事先回家一趟,说好会再来。“阿姨您醒了?!太好了。”“你就是璇容吧,我常听右右提起你。阿姨走后,希望你能把右右当作妹妹一样照顾她,疼她,好吗?”母亲拉着璇容的手说。“阿姨您不会有事的!”璇容两行清泪沿着泪痕流了下来。“答应我好吗?”“好,我答应您。”母亲最后一次用手抚摩我的脸颊,“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啊。”“妈……”
“右右,阿姨醒了?”睿侥站起了身子,我看到他的眉宇间稍微有了点舒缓。“孩子,你过来。”母亲吃力的抬起手向睿侥晃了一下。“阿姨,您刚醒来,应该多加休息。”“阿姨不行了,这是回光返照。”“不是的,您不会有事的。”“好好保护右右,她不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她喜欢伪装自己。”“妈,你别说了,妈……”“她心里积着好多事,不想让人知道,只是一个人承担着痛苦,这是我这个当母亲的不称职啊。孩子,我把她交——咳——咳”“妈,你不要再说了。”母亲对我摇了摇头又转向睿侥,“我把她交给你了,因为——因为只有你——你——才可以打开她——她的心结,侥——侥”“妈!妈,你醒醒啊,妈!妈……”母亲的手从我脸上滑了下去,永远的滑了下去。“阿姨!阿姨……”母亲闭上了双眼,临走的时候很慈祥,就像她小说里常出现的母亲一样,在走时最挂念的是自己的子女,总要安排妥当才会安心的离去。
我握着母亲冰冷的手,久久的不想放开,这是一路把我牵到大的手啊,我怎么舍得松开。母亲终于去了她小说里那个美丽的世界,除了一叠叠的稿纸和一个难结的谜外,什么也没留下。妈妈,来世女儿还要做您的女儿,一个拥有完整人生的您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