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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江女儿红(第四十二回 两兄妹斗狼脱险境 成国龙救人显英豪)

  川江女儿红 第四十二回 两兄妹斗狼脱险境 成国龙救人显英豪

  上回说到小雪跟哥哥小强拌了几句嘴,一气之下,便离开了岳桥坝,准备回兴隆场去,她要回去找亲哥哥福娃,找上他之后,还是回到自己的老家吴家咀去住,从此再不忍受岳小强这个小霸王的故意欺负了。

  她一个人两手空空地走了一段路,刚开始由于心头有气,还走得挺快,也不觉得累和饿。可当她翻了几匹坡之后,天开始阴暗下来了。此时,小雪走在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里,阳光一退去,树林里顿时阴森起来,几声猫头鹰的啼叫,更叫人顿生惧畏。小雪自然放慢了脚步,看着前面阴森森的丛林,听着那恐怖吓人的鸟兽的叫声,心头开始大乱了,还是回去吧?她在心头自己问了一下自己。不,坚决不回去,既然出来了,就不应该回去,爸爸岳云山经常教育自己,一个人要讲信义,君子一言胜九鼎,驷马也难追回去。可是继续往前走,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呢?听大人说,这四明山山虽然不很大,也不很高,却连接了许多高高矮矮的大山峻岭,越朝前走山越多,岭越高,路越险。有一眼望不到底的涨谷川,有夏季犹冬的寒坡峰,有恶狼成群的野狼沟,还有白天都会迷路的五岔路,土匪成堆的关门口、铁门槛,要走出这些地方少说也要两天的时间。现在天已黑了,还能继续往前走吗?回去不行,前进也不行,该怎么办?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忽听见后面有喊声:“小雪,妹妹!你听见没有?你不要走了!快回来吧!”

  是哥哥小强找来了,她忙找了一丛树林躲了起来。

  哥哥的喊声越来越近了:“小雪!妹妹!妹妹!小雪!”这声音还带着一股哭腔,一股悔意。小雪本想出去,让哥哥找着,可她心一横,没有走出去,她想让他着一着急,不然他总是改不了欺负人的态度。

  小强跑近了,又跑过去了,声音有些沙哑了,似乎十分懊悔:“小雪!妹妹!我错了,你不要走了,妹妹,你回来吧!你答应我呀!我以后再不……”

  小雪听着,眼泪唰地一下流了出来,她揩了揩眼泪,跑了出去,可小强已经朝前跑远了。她跟了上去,本想高声答应,可张了几次口,却发不出声音来。她跟着跑了一阵,忽听得一阵野狼嗥叫,小强在大声呼救:“狼!狼!妈呀,我的妈妈呀,狼来啦!”

  小雪听得真切,她急步跑了拢去,见小强正赤手空拳与两只狼在搏斗。边打边哭:“打死你!打死你!妈妈呀,快来救我哇!”

  “哥哥,不要怕,我来了!”小雪终于大声喊了出来,她飞速折断身旁的一枝树丫,挥起树枝朝一只灰狼狠狠打去,那两只狼突然遭到打击,也吓懵了,两只狼原以为两狼攻一人,满有胜利的希望,正张嘴一口一口地向小强撕咬,没料到半途中杀出一个程咬金来,还未用上三板斧,只打了两下,那灰狼就被击中了要害,天灵盖被打碎了,惨叫一声,夹起尾巴逃走了。剩下的那只黄狼也放慢了对小强的攻击,准备瞅空子逃走。

  小强见妹妹来了,越战越勇,喊道:“打死你!打死你!”

  小雪害怕打着了哥哥,丢下树枝,抓住一棵树,往上一纵,尔后身体往上一提,双脚踢在了黄狼的肚子上,把它踢出了一丈余远。那狼怪叫一声,往后一退,一下子掉进山沟里去了。

  小强说:“妹妹快跑,它们是不会甘心失败的,一会儿会叫来更多的狼的。”

  小雪还在犹豫,被小强拉住了便往回跑去。果然,他们没跑多远,狼群便嚎叫着追上来了,大约有二三十只。两兄妹拼命地往回跑,可毕竟跑不羸那四条腿的野兽,眼看着就要被狼群追上,正在急难之时,只见前面一片灯火闪动,听见有许多人在大声呼喊:“小雪不要怕!小强不要怕,我们接你们来了!打狼噢!打狼噢!”

  “啊!是妈妈来了!”

  小强小雪快步跑近了人群,那狼群见人多势众,火把通明,也停止了追击,几只刹脚不灵的还撞在了同胞身上,引起对方不快,内部厮打了一阵才逃走了。

  母亲抱着小雪,痛哭失声,关切地问:“呜呜……我的好乖乖,咬着没有了?”

  小雪看了一眼哥哥小强,说:“我没有,哥被咬了几口,哥,来,我给你治伤口。”

  “不用了,只要你不走,我咬死了也不会痛的。”小强破泣而笑了。

  “小强,小雪,你们快来感谢一声邻里亲友们。大家为了找你们,活路都没有做,饭也没有吃,一路走,一路添人,一下子就来了四五十人。千万不要忘了大家的恩情呀。”

  小雪感激地向大家敬了一个鞠躬礼。七八个小伙伴跑拢来说:“小雪,你不要走,二天小强哥再敢欺负你,我们联合起来打他。”

  “我已向我妹妹认了错了,二天再不惹她生气了。”小强说完,向小雪瞟了一眼,示意她讲话。

  “你,你没有……妈,我们回去吧!哥哥是向我认了错了,其实我也有错,不该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差点让狼把哥哥咬成一个坏人,不,一个伤人了。”

  “哎,好了,回去吧!幸好没走远,要是进了野狼沟,你们恐怕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了。真的,你们不要不相信。那里的野狼特别多,特别厉害,已经咬死了好多个猎户哪。”同族堂舅成元禄说。

  “阿弥陀佛!那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成元秀吩咐大家说。

  于是人们转身返了回去,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回到了岳桥坝,成元秀邀请大家去吃饭,大家都推辞不去,最后成元禄一个人去了。

  这成元禄今年三十来岁,矮个,瘦脸,大背头。常穿一套黑色的中山服。家住岳家溪对面,从小死去父母,靠姐姐养大,姐姐长大后出了嫁,他便跟一位姓冯的师傅学理发,学了十几年,手艺总不精,挣钱不多,不过也能维持自己一个人的生活,由于他的长相和行为很像一种俗名叫鬼登哥的鸟,此鸟又叫青桩。岳桥坝一带的大人都叫他鬼登哥,而成氏家族的晚辈们大都叫他鬼叔,外亲岳家的晚辈们则叫他鬼舅。鬼舅虽然住在乡坝,却田无一挑,土无一块,只有两间破茅房,全靠赶场理发为生。离这里最近的有三个乡场,一是朱家场,逢一、四、七;二是四明场,逢二、五、八;三是松节场,逢三、六、九;今天逢十,无场可赶,又回到了自己的两间破茅房来居住,准备明天去赶朱家场。听说堂姐在寻找小雪,也参加了寻人队伍,小雪这姑娘人虽小,却很懂礼貌,不像其他那些晚辈,称呼他都离不开一个鬼字,叫人听了总是不舒服。她叫他禄二舅,只有一个人时,就直呼二舅。因为成家在这一带人不少,光二舅就有好几个,如才二舅,寿二舅。

  小强平时就不大喜欢鬼二舅,见他一个人跟着进了屋,心头就老大不高兴,待他刚要坐下板凳,伸手就把板凳给端走了,说:“鬼二舅,你真是沙土的萝卜——一拔就起来了,这是要生根的板凳,鬼二舅,你坐不得,一坐下去就会生根起不来了。”

  成元禄一屁股坐在地上,被弄了一个大红脸,自嘲般地说:“你这个娃儿才是拽哟,我在外面跑了十几年了,啥子人没见过,长人扁人,高人矮人都见过,没见过方(慌)人(四川方言:奚落语,叫人无面子之意)。你呀,真还得好好向你小雪妹妹学习,对长辈要讲礼貌。”

  人们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温万素说:“二叔也该积一点钱,谈一门亲了,有了叔娘,舅妈,作晚辈的也不敢在你面前乱说乱喊了。”

  “小强,啷个这么不懂礼貌。”成元秀先批评了儿子小强几句,附和说了温万素同样的话,希望成元禄早日成家立业。

  由于职业的原因,这成元禄养成了吹牛卖白的习惯,说:“要说讨婆娘,不是我冲壳子,妻妾成群我不敢保证,一二个是不成问题的,只是我不想要,朱家场那史家、朱家的几个姑娘儿还找了我好几次,我嫌她们太妖气了,一个个全像狐狸精,我要找就找个本份点的,会过日子,生个三男二女,儿孙满堂。他们长大了个个都去当大官,掌大印,有权有势,咱成家、岳家、史家、潘家的亲戚朋友都沾大光。”

  “鬼叔鬼舅了不起!”大家都都会心地笑了起来,当然,这笑里包含了许多的讽刺与嘲弄。

  小强当即便不服气地说:“鬼舅要是能讨上婆娘,我的手煎灰毛儿(方言:豆腐)给你吃。”

  “好,鬼舅,不,二舅就等到你煎灰妹儿,到时候不要喊手痛哟!”成元禄也不同他生气,语气缓和,充满了自信和乐观。

  大家又是一阵好笑,吃过了晚饭,又摆了一阵闲话,才各自回家睡觉去了。

  小雪经过半天的奔波,折腾,已非常疲劳,躺下后很快便睡着了。睡到半夜,她又被一阵恶梦惊得叫唤起来。

  母亲成元秀将女儿喊醒:“小雪小雪,你怎么哪?”

  小雪睁开双眼,望了一阵母亲,说:“妈妈,我刚才梦见我娘了,她骑了一匹大白马来了。她说我哥哥福娃还在,我妹妹小双要回来了。让我骑大白马去找接他们。我骑在马上,那马一昂头,把我摔了下来,我便吓哭了。妈妈,我要去找我哥哥和妹妹,他们肯定也在找我。”

  母亲成元秀说:“哥哥和妹妹都在,他们不会有事的,可要找他们,你人还小,出门后困难多,你现在应该加紧练习本领才对,人长大了,有了本事了,要出去找哥哥妹妹,报仇雪恨,爸爸妈妈绝不阻挡你。至于现在找哥哥和妹妹的事,我们当大人的晓得去办。雪儿,好好睡吧!”

  “妈妈,爸爸和舅舅经常都出门去,难道一次都没有碰上过广智和尚和张天师吗?还有那区大升也碰不上吗?也不晓得屈媬爷逮住这些凶手没有,他是向我们下了保证的哟?”

  母亲叹了一口气,说:“哎,那些人下的保证有啥子用,再说你娘又死了,没有人催逼他了,他恐怕把这些事早忘在脑后去了。”

  小雪则说:“我屈媬爷是一个很守信义的人,不然我娘怎么会有心嫁给他呢?十里冲的人谁都晓得我娘最善良,心肠最好,她不会看错人的。唉!可惜屈媬爷不晓得我住在这里,不然,他一定会来找我的。”小雪又想起了往事,瞌睡一点也没有了。

  成元秀说:“嗯,你住在这里,是不能让屈家的人晓得的,你爹你娘死的蹊跷,你爸爸、舅舅怀疑是屈家搞的鬼。如果屈家是幕后策划人的话,他们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今后不管谁来问你,你都不要承认你是兴隆场十里冲薛家的后人。”

  小雪说:“妈妈,你这话都说了几十遍了,我早已牢牢几在心窝窝里了。”

  成元秀说:“我就是担心你报仇心切,暴露了,惹来许多麻烦。”

  小雪说:“不会的!妈妈,我不能害怕暴露自己,就不去找我哥哥和妹妹了。就不去寻找凶手了呀!”

  成元秀说:“你说的也对头,下一趟我叫你爸专门跑一趟兴隆场,看你哥哥回去没有?同时去问一下你屈媬爷,看凶手抓住没有,抓住了就将他们处死。哎,小雪,时间不早了,快睡嘛!”

  小雪这才闭上眼睡着了。

  三天后,岳云山和成元杰突然从外地回来了,一家人欢喜不尽,待吃过晚饭后,小雪和小强都睡了,成元秀才将前几天小雪出走的事情向丈夫陈述了一遍。

  岳云山听了,非常吃惊,说:“怎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好几年了都过去了,她不气得遭不住是不会轻易出走的。小强这娃儿真该遭收拾了。如今大哥大嫂只剩下小雪这个亲身血脉了,虽说福娃还活在人间,但却疯疯颠颠,犹如废人一般。如果小雪再有个啥子闪失,我们咋对得起胜似兄弟的大哥。小雪的出走,说明我们的爱心还不到位啊。”

  妻子有些想不通了,说:“还不到位?!我不晓得怎么做才能到位。咱把最好吃的让她吃了,最好穿的让她穿了,平时含在嘴里怕她化了,捧在手里怕她摔了。说实在话,我对她比对小强偏心十倍有多。”

  岳云山笑道:“哎,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我晓得,我们长期在外,抚养、教育娃儿的事全落在了你们的肩上,够辛苦的啰。”

  妻子甜蜜地说:“有你这句话,我心头也像三伏天喝了甘泉一般,舒服极了。我晓得你的意思,不能让小雪在咱们家生活有寄人篱下的感觉。真正把我们当作她的亲生父母和亲生哥哥。”

  岳云山真心赞美说:“我妻子真是个了不起的贤内助,跟着我让你吃苦了。”

  成元秀感叹地说:“我这么丑,你不嫌弃我,我已经感到十分满足了。你再这么一夸奖,我真有些不自在了。”随着转了话题,“哎,这两个娃儿好像前世的冤孽,争强好胜,谁也不服输。可在遇到危难时,两个人又非常和睦团结,你说怪不怪?我本想狠狠收拾一顿小强的,可你一开口,小雪总站出来为哥哥说好话。”

  岳云山赞扬说:“说明小雪聪明懂事。他们学习咋样?”

  成元秀有些自豪地说”朱先生见了我,总不停地夸奖他们几个好,学习刻苦、尊敬师长,就是小强要调皮些。朱先生教的好是好,可长期只学那几篇文章恐怕还是不行吧,我和她舅妈都是这个意见。”

  岳云山语气十分肯定地说:“干脆明天就送他们去朱家场上洋学堂算了。”

  成元秀问道:“你有钱了吗?”

  岳云山说:“我这次带了两百块钱回来,学费差不多够了吧。”

  成元秀说:“好,去找学校的谢老师,她是鬼舅的表嫂儿,听说她为人很诚心,从不歧视贫穷人家的子弟。”

  岳云山说:“她还敢为贫苦人打抱不平,是个女豪杰。把孩子们交给她,我们放心。”

  第二天早晨,成元秀把要去朱家场上洋学堂的事告诉了小雪

  小雪听了,兴奋地跳了起来,说:“太好了,我去喊表姐。”她连跑带蹦地来到了舅舅家,刚喊了一声,只见舅舅一家人正坐在堂屋说什么事情,人人脸上都显出一种忧郁的表情。

  小雪还没有看出来,仍兴奋地说:“姐,我们要到朱家场念书去,我爸要你和成四也去,那所学校可漂亮了。哎,你怎么不说话呢?舅舅,舅妈,家里有啥子事呀?”

  舅妈温万素说:“哎,你没看见国龙哥不在吗?”

  “哎,是呀,国龙哥怎么哪?昨天晚上他不是放渔网去了吗?”小雪扫了一眼屋子,果然不见成国龙,急忙问道:“国龙哥出啥子事情了?”

  成元杰说:“刚才史保长才走了,他说你国龙哥昨天晚上在江边放走了一个女共产党,犯了通共大罪,把他抓到区公所去了。”

  小雪着急地说:“啥子叫通共大罪?我国龙哥是个好人,不是坏人,就是不能抓,舅舅,我们赶快去把他救出来。”

  温万素着急地说:“救,怎么救?连二杆拗得过大把腿吗,我们正为这件事发愁哩,哎,救啥子人嘛,人家倒是跑走了,现在祸事却落到自己头上来了。看怎么幺台哟。”

  舅舅成元杰说道:“这哪里是啥子祸事嘛?那谢老师又不是啥子坏人、恶人,帮她一下就算是惹上了祸事也没有啥子来头,无非抓去打一顿,罚一点钱,再严重一点,无非坐几年牢,总掉不了脑壳。人家薛大哥为了乡亲们,遭人家陷害,烧成了灰也没有骇怕。为朋友两肋可以插刀,我看咱国龙没有做错,不应该为他惋惜,应该为他自豪,骄傲。”

  成国虎说:“爸爸,谢老师明明是一个好人,为啥子说她是共产党就罪大恶极了呢?连旁人都要受牵连,共产党究竟是干啥子的嘛?”

  成元杰说:“前几年就听别人在讲过啥子共产党,可我们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碰上过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就连邬营长这样的大官,还参加过共产党搞的武装暴动,也都不是真正的共产党,那共产党肯定是一批来无踪,去无影的剑仙侠客,本事大得很,我们这些凡人俗子是很难见上的。但凭现在这些当官的这么害怕共产党,我看共产党不会是歹人、坏人,是专与国民党政府作对的大能人。如果谢老师真是一个共产党,她就是一个大能人,女中豪杰。可她的功夫是向谁学的呢?”

  小雪说:“难道这周围还深藏着武林高手?舅舅,你们经常出门去,要是碰上谢老师,就把她请来,我要在她手下读书练武,长大了也当女中豪杰,学会了本事好回兴隆场去为我父母亲报仇,还有我们吃了饭后马上去看国龙哥,看他挨打没有?挨了打就不依他们,要打转来。”

  成国虎捏紧拳头,恨恨地说:“要是我大哥挨了打,我非要找他们几爷子算账不可,让他们吃不好饭,睡不好沉,胯不了皮,脱不了手。”

  温万素制止道:“你们也不要再去惹事了,你爸和岳媬媬会想办法救大哥的。现在刀把子捏在人家手头的,想砍想杀由在人家。”

  小雪鼓劲说:“国虎哥,不要怕,我陪你去,他们要胡整,就打翻他们。总合我们练习这几年的功夫还找不到地方试告。”

  这时父亲岳云山和母亲成元秀也来了。母亲对小雪说:“哎,小雪,别给大人添乱子了,你那点花架子功夫遭不住打。”

  岳云山听了情况介绍后,说:“这几年经常听说政府在抓共产党,杀共产党,刘主席、蓝师长在重庆一次就枪杀了好几百个共产党人,其中就有许多老师和学生,这是谢老师在大街上公开讲的,政府肯定不满意她。谢老师要是共产党,看来这共产党真的不是那么坏,谢老师对干人非常好,对学生不嫌贫爱富,还经常资助穷人,还说我们赶马帮的也是穷人,辛辛苦苦挣的钱全进了老板的荷包,自己和家人仍过着清贫的日子,我们现在的状况不就是这个样子吗?你们不要怕,国龙放走了这样的人是做了一件好事,善事,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他的,死不了,我们晚走一天吧,先把大娃子救出来再走。”

  “好!”大家一致赞成,于是留下了成元秀看家,其余的人都去了朱家场。

  朱家场曾经是江津与永川的一个区乡所在地,地处川江北岸,自古以来便是一个重要的水码头。全镇有五百余户人家。历史上曾在此设万寿县,明朝更名为思善县。大多数居民姓朱和姓史,还有便是罗、卞、岳姓人家。除朱家是清朝康熙年间胡广填川来的外,其余多数都是先前落户的老户,家族势力都比较强大。现在区乡两级掌权的也是这两姓人较多。岳桥坝离朱家场走水路有三十华里,沿江岸走有二十华里,路较平,还有一条近路只有十五里,却山高林密,路很难走。平时岳桥坝的人一般都很少赶朱家场,而赶四明场。但由于是乡、区公所所在地,办事开会还非去不可。

  一家人因心急,也不觉得路远,一个时辰便到了朱家场。

  此时的朱家场已没有了先前那种热闹的场面,到处关门闭户,行人都格外紧张、慌乱,只顾自己低头而行。路过几个茶馆,也同样的冷冷清清,无多少闲坐之人。即使有几个人坐在里面,那心思都不在喝茶摆龙门阵,而是用一双疑惑的眼光打量着外面,看看还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岳云山看到这个情景,又联想到在场口碰到有乡丁检查来往行人的情况,断定这里刚出了什么重大事情。他对成元杰说:“我们要小心一点,刚才这里肯定发生了啥子大动乱。”

  “哎,神仙打仗,百姓遭殃,这战乱要何时才有个尽头呀。还不晓得龙娃子挨打没有?”温万素担忧地说。

  他们来到区公所,门口站了两个兵丁,见了来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干啥子的?”

  成元杰上前一步,答道:“我们是来问我娃儿的事情的。”

  “你娃儿是哪一个?”

  “他叫成国龙,是昨天晚上半夜抓来的,是史保长亲自带来的。”

  “哪个史保长哟,认不倒!”一个兵丁说:“快走吧!咱朱家区有好几个史保长哩。”

  “就是岳桥坝的那个史保长,他的堂兄弟是朱家区的区长史朝银。”成元杰说。

  “哦,你们说的是十二保的史朝贵老保长呀,他在里面!”兵丁赶忙改变了态度,说。

  “麻烦二位兄弟进去通报一声!”

  “我们正在站岗,不敢随便离开。”

  “再说我们又不是屎桶尿桶,被人提来提去的。”

  岳云山已听出了二人的弦外之音,忙摸出两块钱来一人一块,说:“二位兄弟辛苦了,我们是从几十里路外的岳桥坝赶来的,因为走得慌,没带多少钱,这点钱拿去泡碗茶喝吧,不要见笑!”

  “哎,还是你这位哥子会体贴人,干我们这一行的,是跟人家当狗腿子,别说吃肉,就是啃骨头也不容易轮着我们。冲着老哥子这份仁义,老绵蛇,你带他们进去吧!”

  老绵蛇也不仅仅是绵,还啰嗦,他慢慢地收好了枪,又反复看了几遍,又叮咐了对方一阵:“哎,我去了,你要看好哟,破响杆,共产党杀不杀来,他们是不会下战书的哟,说不定一眨眼工夫就冲杀来了。出了问题,我们俩个都脱不到手哟。”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哆嗦呢,一哈哈就出了问题了,那共产党硬是成了天兵神将了。你龟儿子快去快回嘛。”

  老绵蛇将他们几个人带到了区长史朝银屋门口,说:“史区长就住在这里头,你们进去吧!该打该罚由你们自己去谈了。”然后慢慢腾腾地走了。

  成元杰正要进屋去,保长史朝贵出来了,见了成元杰一群人,忙说:“嗨!你们终于来了,我简直等不住了,正要跑回去通知你们哩,我已给我兄弟说好了,都是本乡本土的,不要这么认真。再说,国龙这娃儿人老实本份,也不是一个爱闹事的人。我兄弟也听我劝,说只罚四百块大洋,再找一个保人签个字就可以领回去了。”

  “四百块大洋,这么多呀?”温万素吃惊地问道,“史保长,你是不是借机在报复我们哟?”

  史朝贵打了一个冷笑,说:“温大妹子,你不要乱说话哟?我怎么报复你,你成国龙跟我婆娘吵架的事情,我早忘在九霄云外去了。四百块也多嘛?要是送到县里去,人家狮子大张口,不要你一千,也要你八百,你们敢说不给。再说,你儿子犯的是政治问题,本应该砰沙罐的。现在的问题并不是心痛钱,而是想办法赶快交钱的问题。哎,成四哥,快去交钱吧!一旦送到县上去了,我就帮不上忙了。岳三哥、成四哥,你们都是有见识的人,在外走南闯北几十年,这个道理你们比我还懂。通共是啥子罪,我不说,你们都晓得,那是要砍脑壳的。‘咔嚓’的一声,脑壳就滚到地下了。在重庆城,我是亲眼看见国军如何杀共产党的。那才惨哟,好好的皮硬是一块一块地割下来呀,那肉简直……”

  “史保长,你别说了,我晓得上刑场是不好受的。”成元杰一挥手,制住了史朝贵,说,“可我儿子被你们抓来,一没审,二没判,独独地向我们要四百块大洋,别说我婆娘想不通,就是碰上你也会想不通的。”

  这时,区长史朝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有些不耐烦地说:“你们吵啥子吵,嫌多了,这好办得很,我把他往县上一送啥子事都没有,要杀要剐,由他们判好了。我是看你成元杰是条汉子,你姐夫岳三哥更不消说了,早就是咱朱家场有名的人物了,仁义礼智信,侠肝义胆一副热心肠,我都十分钦佩你们。岳三哥,你说一个话吧,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办,时间不等人。等一会儿县上就要来把人押走了,把所有的人都押走。”

  岳云山说:“钱多钱少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还不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只要这钱说得清楚,再多钱也是要拿的,就是借,也要给你凑齐,绝不耍赖。”

  史朝银沉思了一下,对众人说:“大家进屋子坐吧,这件事说得清楚。”他把大家让进屋里,又对侄儿史德灿说:“德灿,你先莫忙着走,给大家讲一讲这件事的根由。你去过现场,看见谢老师是如何被成大娃救走的。”

  史德灿见这么多人望着他,说话有些结巴:“是,是这样的,我,我们跑去抓谢老师,她,她就往江边跑,眼眼看就要抓到了,成成国龙就把她牵到船上往江南划去,我们鸣枪他也不听,转眼间船就跑远了。跑脱了和尚,跑不脱庙,我们就在他家门口守,守,守着,终于把他守回来了,七八个人才把他捉住。哎呀,这家伙力气真大。”

  小雪见史德灿就是在朱伯开先生家看见的那个史老幺,厉声说:“我国龙哥心软,他没有发威,一旦发起威来,一掌会劈死你的。”

  史德灿说:“岳家拳也没有啥子了不起,我,我们有,有枪……”

  “别说了!”史朝银对侄儿挥挥手,又亲自动手,给众人倒了一杯茶,又扫视了一下这七人之众,问道:“大人娃儿一长串,都是你们一家人的吗?不会是来闹事的吧?”

  成元杰说:“史区长想到哪儿去了,这是我老二国虎,这是我三姑娘国玉,这是我岳三哥的娃儿小强,这是他女儿小雪。”

  史朝银看了一眼小雪,惊异地对岳云山说:“听说你女儿是从外面捡回来的,还听说是江南白沙场薛振川的女儿,长这么大了!”

  岳云山忙掩饰说:“区长是听谁说的哟?薛振川的女儿早被人犯子弄走了,我和元杰找了好几年了,石沉大海,没有一点消息……”

  小雪一看史朝银装腔作势的样子和说话的语气,心中就有气,不待父亲把话说完,就直愣愣地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今天是来找你说我大哥的事情的,怎么往我头上扯呢?不要喧宾夺主哟!你管我是谁家的女儿?我现在姓岳,岳雪红,就是岳云山的女儿。”

  史朝银笑道:“厉害,真是有其父便有其子,不,应该是其女哟。好,好!今天就谈你大哥的事情。是这样的。”他喝了一口开水,又从桌上拿起一包炮台烟,抽了两支出来递给岳云山和成元杰,然后自己点燃了一支,说:“去年,我们奉刘军长的指令,在这一片查禁鸦片烟,凡偷种了一亩者罚大洋十三块,朱家场的农户不听,私自乱种,种了就种了嘛,可应该交烟苗捐呀。”

  成元杰说:“你们反对种植鸦片,这是好事,可我有几家亲戚因为没有种鸦片,你们为啥子又要罚他们的懒捐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史朝银说:“这是上峰的指示,难道我们敢不执行吗?就像你们赶马帮一样,老板喊拉啥子你们就要拉啥子,你们就不要打岔了嘛,让我把话说完。今年朱家场种了三百亩鸦片,应该向上交三千九百块大洋,可是那些烟民们不交,这还不说,还组织武装抗捐,把我们各个乡的团正们都打伤了,抢走了他们的武器,成立了农民自卫队,这不是公开向政府造反吗?我们去劝说,他们就开枪打人,你看我这肩上的伤口就是他们打的。人家刘军长派人来维持秩序,这些人还把刘军长的营长、连长撵到茅厕头去了。硬要强迫我们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不交税纳捐,还要我们倒赔他们的误工钱。后来我们一查,原来这是共产党组织的一次农民暴乱,目的就是要推翻我们的政府。你们想,这个不交,那个也不交,军队靠啥子来养活?政府靠啥子来养活?所以上峰叫我们不留情,对共产党要坚决打击,坚决镇压,决不留情。星星之火,可成燎原之势,最后亡国亡党。我们经过反复调查,领头闹事的就是朱家场小学的老师谢昭容,还有卞国良、罗君照,岳忠华等人。其他人都被我们抓住了,昨天晚上我们去抓谢昭容时,她事先得到了消息逃走了。我们追到川江边时,眼看她就没有逃路了,正在这个时候,一只小木船却把她接走了。你们猜这撑船的艄翁是谁?就是你们家的娃儿成国龙成大娃。你说他一不憨,二不傻,却尽干这种糊涂事。上峰早就颁布了命令,反共有功,拥共有罪,帮助共产党逃跑更是罪上加罪。我要是往上一交,不用说,他娃娃肯定是死定了。但我想到是你们的儿子,不是那种又歪又恶的人家,所以,我们便掩护了下来,准备拿四百块大洋去活动上面的人,把这件事了结了。你们说,我这样子做是为了哪一个?你们这下总该明白了吧?再说,你们又在帮我们二哥做事,是我二哥生意上最好的合作伙伴,我能跟我二哥作对吗?”

  “你的话我们是明白了,可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又怎么办呢?”温万素说。

  “唉!成四嫂简直是跟我开玩笑,谁个不晓得,岳桥坝就数你们几家人最有钱,虽说没有多少田挑,但成四哥在外面跑马帮,一个月也不低于五六十块大洋嘛,两个儿子下河打渔,也不低于二三十块钱嘛,你在家养猪养鸡,收入也不少嘛,所以,你们也不要在乎这点钱了。要是你们自己到县上去活动,别说四百块,就是两千块恐怕也搁不平的。”

  这时跑来一个兵丁,对史朝银说:“史区长,有人发现谢老师又过江来了,现在人在四明山上活动,她是不是要和古佛山的土匪巴山虎搞勾结呀?”

  “走,快去查,不能让她走脱了!你们怎么办?拿一个人回去取钱吧,我只等你们一天,过期不候,到时候不要说我不给你们的面子哟。”说完,便背上手枪和侄儿史德灿一起跑出去了。

  岳云山见事已如此,只好说:“算了吧,遇上要钱的菩萨了,这把香就烧给他们吧,钱不够,我这里还有,这是给小雪小强读书用的,这书就只有暂时不念了。小雪,你们没有意见吧?”

  “没有!”小雪说。

  “这不行,小雪、小强必须要念书。”成元杰说。

  “救人要紧,念书可以晚几天,不要再考虑了。”岳云山拿出身上所有的钱来,递给成元杰。

  成元杰只好收下了,把身上的钱也全部拿了出来,数了数,说:“还差五块钱。”

  史朝贵说:“我身上还有五块钱,借给你吧,把人放出来就好了,早一天下河就早一天挣钱,还是岳三哥想得通泰,钱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财迷了就要误大事,丢掉娃儿的性命。这样吧,史区长人不在,把钱给我,我去帮你们把钱交了,一手交钱,一手放人!”

  史朝贵把钱拿去了,进了里面的房子,一会儿又出来了,后面跟了一个人,大家一看是成国龙,高兴地围了上去。

  温万素见了儿子,泪水便止不住地直往下流,哭着问道:“龙儿,他们打你没有?”

  成国龙说:“没有,你们再晚一点来就要挨打了,里面关了几十个人,都打得皮开肉绽,血骨淋丁的,当共产党好受罪哟。”

  “他们没有亲人来救吗?”小雪问。

  成国龙说:“有,可是不让救,因为他们打了团总团正团丁,又围攻了区公所和乡公所,还把刘军长的人也打跑了。真看不出,谢老师这么一个文弱的一个女子,还能号召大家武装搞抗捐。了不起!真了不起!全牢房被抓的人,没有一个不称赞她的。”

  史朝贵指责道:“你娃儿真不知好歹,刚放你出来,就夸赞起那个女共匪来了,是不是真正想坐牢啊?不是史区长心慈手软,你娃儿早跟他们一样了,鸭儿浮水,披麻戴孝,穿石头鞋子。快回去吧,老老实实地打你的鱼,二天碰到这种情况,就不要再多管闲事了,自己找虱子往自己头上爬,这种事干不得。好了,你们回去吧,没事了!成四哥,下一趟坐茶馆碰上你,你该给我开茶钱哟。”

  成元杰苦笑一声,说:“那是自然,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这时,史朝贵的老婆倪桂容一扭一扭地走来了,从男人身上掏走了一叠钱,然后冷笑说:“哼,孙悟空想逃脱如来佛的手板心?下次再与老娘作对,我要剐他一层皮。”

  成国龙似乎明白了这其中的一切,猛地冲了上去,大声喊道:“史保长,你公报私仇,把钱还我!”

  史朝贵两口子慌了,转身跑到后院躲起来了。

  成元杰不明白其中的事由,问道”哎,国龙,这是啷个回事?”

  温万素只得把前次小雪被史保长家的狗咬,小强打狗,国龙赶人的事情讲了一遍。

  成元杰埋怨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也不讲一声,这下好了,遭人家整了。”

  岳云山大度地说:“现在埋怨有啥子用,吞进狗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也是一堆垃圾了,舍点钱让他们捡药吃吧!”

  小强发狠地说:“我长大了,首先要杀掉他们全家。”

  岳云山拍了儿子一下,说:“都是你小子惹的祸,还发狠哩!走,回家!”

  一家人又喜又悲,走出了区公所,径直回岳桥坝去了。

  小雪读书的钱被用去了,她没有去成洋学堂,也没有当成谢老师的学生,但她记住了谢老师这样一个女英雄。始终惦记着谢老师的安危,担心她被区上的那些人抓去。在她的心目中,谢老师和花木兰、穆桂英、廖观音一样,是一个了不起的女英雄。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哥哥。

  小强说:“谢老师不会被抓住的,她敢返回来,说明她很有本事,不怕死,团丁们是抓不住她的。”

  “你说她是个啥子样子的人?”这句话,小雪已问了几遍成国龙了。

  小强肯定地说:“肯定是个非常高大,非常漂亮的,能飞檐走壁,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一个年轻女子。就像穆桂英、樊梨花、十三妹那样,谁都打不赢。”

  小雪说:“这才差不多,可国龙哥说不是,说她长得很普通。很矮小,身体很瘦弱,我才不相信哩。哥,我们明天去看一看她要得不?告诉她区公所的人要抓她。”

  “要得,叫国龙哥也去,但四明山这么大,不晓得她住在啥子地方呀?”

  “有嘴就是路,谢老师这么英雄,还有问不着的吗?”

  “对头,明天就去。走,找国龙哥商量去。”

  兄妹俩连蹦带跳,高高兴兴地找成国龙去了。可找了好多地方都不见表哥国龙的影子,二人只好作罢。

  到了晚上,人们都睡了,小雪在江边找到了表哥成国龙,对他说:“哎,国龙哥,我再问你一次,这谢老师究竟是啥子样子哟?她既然是个大英雄,怎么会是一个很平凡的人呢?”

  表哥成国龙见表妹小雪对这件事情问了好几次了,而且很认真,自己也很认真地说:“小雪,大家都夸你记性好,我给你讲了好几次了,你怎么还没记住?好吧,我再给你讲一次,这可是最后一次哟。”

  小雪见大表哥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解释说:“不是,国龙哥,我是想……”

  “哎,这件事以后我再不讲了,谢老师她的的确确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只是比我们乡下女人穿得干净一点,打扮得精神一点,剪的是短头发,这么长。”成国龙比势了一下,又说:“不过,人挺漂亮的,对人态度很和蔼,没有架子。我以前晓不得她是共产党,晓得了我才不渡她过河去哩,整得家里用了这么多的钱,害得你们几个书都念不成了。唉!小雪,你们不要骂我哈!”成国龙说完,心里显得十分内疚,难过得眼泪差点流出来了。

  小雪说:“国龙哥,你想错了,我们一点也不怪你,反而认为你救了一个女英雄,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你也是一个英雄,少年英雄。大人们经常都说起共产党,可共产党究竟是个啥子嘛?所以我要你带我们去找谢老师,见到了谢老师,可比念了十年书还要强呀。”

  成国龙听了,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说:“小雪你真是这么想的吗?一点不怪我吗?好,明天我带你们去,不行,明天我要去兴隆场,挣了钱好让你们继续去念书呀。”

  小雪说:“你别骗我了,我听舅妈讲了,你以前挣的钱舅妈一分钱也没有用,全存下给你讨婆娘。可这次却全拿出去赔了官司。国龙哥,我对不起你。不是史家那条恶狗,你也不会得罪史家那恶婆娘,就不会遭他们的报复了。”

  成国龙说:“小雪,看你说到哪儿去了,我从来没有怪你的意思,那恶婆娘本该打,就是遭了报复我也不后悔。我这次出去挣了钱,想存下来作盘缠,二天好出去干大事情,当一个大官回来,好收拾那些狗杂种的龟儿子们。他抓我,我还想抓他咧。谢老师给我讲过,外面有好多像我这样的年轻人已经拿起枪杆子在同反动派干了。”

  小雪说:“我听邬云龙叔叔讲过,那是叫闹革命,他们的队伍叫中国工农红军。在井冈山、大别山、大巴山都有他们的人。国龙哥,井冈山在啥子地方,大巴山又在啥子地方,你晓得吗?”

  成国龙老实地说”不晓得,我的书读的少,没有啥子知识。可能很远吧,我爸爸和岳媬媬他们去过,听说全是大山。”

  小雪说:“邬叔叔肯定没有找上那个地方,不然他就接我们来了。”

  成国龙说:“接我也不去,大山里可苦了,我前次去了贵州,才晓得了啥子叫真正的贫困,穷苦。”

  小雪坚决地说:“穷点怕啥子,只要能学到本事,地狱我都敢去闯。”

  “你简直就像一个男娃儿性格,服了你了。”成国龙打了一个哈欠,说:“小雪,夜深了,快回去睡觉吧,等我从兴隆场回来,再给你讲老家的故事。”

  “你不带我们去四明山了吗?”小雪情趣正浓,没有一点睡意,问道。

  成国龙说:“已经说定了的事咋能更改呢,要去,等我从川南回来后再说吧。”

  小雪望了一阵朦胧中的长江,说:“其实我也好想回去,兴隆场是我生活了六七的老家呀。在我家的房子门口也有一条大河,没有川江这么大,但一年四季绿水悠悠,打鱼的,拉纤的,放鸭的,他们都很会唱歌,我特别喜欢跟我福娃哥哥去放牛,一大群娃儿在河滩上跑来跑去玩游戏,可好耍了。可惜我家那头牛被区大升放火烧死了,我舅舅伤心了好长时间,区大升这个恶魔,我要回去杀了他。”小雪的情绪突然高涨起来。

  成国龙劝道:“区大升早跑远了,你回去也找不上人,就是找上了,你人小也打不过他呀,还是在家好好练武吧,等有了真本事再去报仇也不迟呀。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小小小,我要啥子时候才长得大?那我要回去找我福娃哥,他比我大,总可以去替我父母报仇了嘛。”小雪又要求道。

  成国龙说:“我们晓得帮你找到福娃哥的,我爷我岳媬媬对我们早有交代。”

  小雪说:“要找到福娃哥,你要先去找屈家八小姐,她最喜欢找我哥玩耍了,还有我海娃哥、甘代全、邓志都和我哥很要好,还可以去问我张孃、晏三娘、甘五娘……”

  “好了,说多了我记不住。”

  “最好去问我屈媬爷,他对我们几姐妹是很好的。”

  “行了,我记住了。”

  “你一定要替我找到我福娃哥哟,要是空手回来,我二天就不听你的话了。”

  “好,我一定把福娃哥给你带回来!”

  这时,母亲成元秀找来了,说:“夜这么深了,你们还在谈啥子事哟?”

  成国龙说:“姑妈,小雪向我打听谢老师的事,好像她要当老师似的。”

  小雪自豪地说:“嗨,我要是当了老师,一定会像谢老师那样对待学生。”

  妈妈成元秀笑道:“你如今书都念不成了,还当啥子老师哟,别想那么多哪,快去睡觉吧,明天大表哥还要走远路咧。”

  小雪趁机要求道:“妈妈,您跟爸爸说一声,让我也跟他们去吧,让我回去看看娘的坟。”

  母亲成元秀说:“你的孝心妈理解,可你现在不能回去,那些坏人晓得你是薛振川的女儿,还不晓得又要施啥子鬼主意害你咧。好了,今天就到此结束了,统统回去睡觉。”

  小雪为了不让妈妈太操心,乖乖地回屋子睡觉去了。可她心里却在暗暗打着主意,明天一早,她要悄悄跟着父亲走,像当年小双妹妹那样,独走泸州城。

  要问小雪第二天是否去成了兴隆场,

  欲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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