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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江女儿红(第十八回 薛英雄血染雨坛寺 恶秃僧摧残无辜女)

  第十八回 薛英雄血染雨坛寺 恶秃僧摧残无辜女

  上回说到屈长鑫自见了古桥的建桥碑记后,一下子就改变了主意和看法。他仔细算了一笔细账,如果能把这收过桥费的权利夺到自己手中,半年时间至少有八万块钱的收入。这比办几个作坊或者饭店还强十倍。难怪川东人抓住了就死死不放哟。可要抓住这权柄也不十分容易,第一吴氏还有后人,吴月良是老实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可吴月珍聪明能干,她男人薛振川更精明强干,不好对付。他琢磨了一阵,突然心头一亮,现在五儿不正在拼命追求大美人吴月珍吗?把吴月珍娶过来,把她变成我屈家的媳妇,这样一来,就与古人吴氏搭上了关系,名正言顺,川东方面再找借口也无法阻止了。再者,现在满足了五儿的愿望,今后他也会更加听我的话了。一举两得,一箭三雕,一劳永逸,太美了!

  屈长鑫见五儿屈宝驹风尘仆仆地赶来了,兴奋而直率地说:“我五儿真有孝心,阿亚对你特别高兴和赞赏。经过我反复思考,再三斟酌,我现在想通了,还是你有远见,我不该干涉你。我现在向你正式宣布,你可以娶吴月珍为妻。阿亚坚决支持你。”

  屈宝驹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双眼看着父亲,许久才喃喃地说:“你,阿亚,您老人家再说一遍,这是真的吗?”

  屈长鑫正了正身子,严肃地点了点头,说:“这是真的!我同意你娶吴月珍为妻,越快越好。”

  屈宝驹突然跪了下去,抱着父亲的双脚放声大哭起来,尔后又向父亲直叩头,连声喊道:“父亲万岁!父亲万岁!我的好父亲万万岁!”

  屈长鑫又问道:“我是同意了,可吴月珍同意不同意呢?她男人同意不同意呢?这个问题我可没办法解决哟!要靠你自己去解决。这个恶事我是不会帮你做的,一切靠你自己。”

  “只要你同意了,我就有办法让他们同意的,阿亚,你老人家就等着喝我们的喜酒吧。”屈宝驹站了起来,十分有把握的说。

  屈长鑫说:“我担心你经验不足,干出一些蠢事来。你最好找一下僧叔,他的鬼主意多,保证你万无一失,不露一点破绽。你是政府官员,只能唱红脸,白脸、黑脸、花脸都不能唱。”

  屈宝驹点点头,表示赞同。

  屈长鑫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把房门关上了,说:“黑脸只能让他们唱,二天就是有人追查,也追不到我们脑壳上来。有的人杀上一百个也无罪可谈,有的人杀上一个,也要惹来无穷的麻烦和后患,甚至掉脑袋。明白吗?”

  屈宝驹说:“嗯,我明白,我晚上找他去!”

  父亲说:“我希望能尽早把她讨过来。至于桂小姐嘛,你说服她当二姨太最好。她若不同意,你就可以毁掉婚约,他们也无可非议,自己打退堂鼓,但不要往我们老人头上推就是了。我毕竟和她父亲一起打过仗,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是!”儿子响亮的回答了父亲,此时父子俩的关系才开始真正的融洽起来,以前的矛盾似乎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

  父子俩又谈了一阵,又在一起吃了晚饭。屈宝驹独自一个人往雨坛寺走去,准备找广智和尚给他出出主意。

  刚要走出大门口,突然从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哎!哎!五弟,请等哈哈儿,我有话要对你讲”。

  屈宝驹一听那粗狂的青牛声,便知道是大哥屈宝骏,这家伙人虽矮,声音却不小,稍微大一点,便整得你耳朵发盎。屈宝驹自从离开四牌坊后,就很少回家来了,当然也就很少和大哥碰面说话了。他晓得大哥是个什么人,一把铁算盘,即算计外人,也算计自家兄弟。修嫦娥山庄时,他把钱卡了又卡,不是父亲几次出面干涉,恐怕只能修成目前一半的规模。屈宝驹本不想理睬他,可想到他毕竟是大哥,官场上又是上下级直属关系,搞得太僵了也不大好。于是转过个身来,问道:“大哥,有什么事,快说吧,我还有急事要去办咧!”

  屈宝骏笑嘻嘻地说:“好兄弟,我们都是亲兄弟嘛,不管啥子急事也急不掉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呀。走,先到我屋子去坐一坐,我有最要紧的话要对你讲,绝不是小事,绝对对你有好处。”

  屈宝驹很不情愿地说:“大哥,下次再说吧,我真的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屈宝骏放低了声音说:“我说的事情对你更重要,你不是要去雨坛寺吗,是为了她的事吧?”说完,看了大门外远出的吴家咀一下,神秘的笑了一下。

  屈家驹吃了一惊,心想我的事情他这么知道,看了一眼屈宝骏,不安地问道:“你怎么晓得?”

  屈宝骏说:“我是当大哥的嘛,关心兄弟,熟悉兄弟,理解兄弟是我的份内之事,走吧!到我房子坐一坐吧,我们兄弟好久没有坐在一起摆龙门阵了。平时倒见面不少,那是开会,你在台上,我在台下,开完会就各走各的啰。亲兄弟嘛,不经常在一起交交心,也会生疏的。”

  屈宝驹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跟着大哥进了屈宝骏的书房宝薪斋。屈宝驹亲手给五弟倒了一杯茶,待双方都坐下后说:“五弟,你是不是还在为修嫦娥山庄的事生我的气呀?如果真是这样,你就冤枉了大哥了,大哥原本是想让你把嫦娥山庄修好点,剩下的钱另外再修一两座庄园,因为你结婚后,要生儿养女呀。像我,一下子冒出了十四五个儿女,都住在四牌坊,又挤又吵,现在他们都小,一旦都长大了,不晓得要闹成什么样子哩。我算了一下,一个儿子一座庄园,都要七八座。就是搓泥巴团儿,也要搓到头发发白呀。幸好阿亚对儿女都没有偏心眼,要是爱一个,嫌一个,我才是挝手骑马——抓不住缰了,非跌得头破血流不可,我的能力比起五弟差远了。”

  “大哥不必谦虚了,我晓得你的本事最大,阿亚也最喜欢你。大哥,你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讲吗?”屈宝驹不想再闲扯下去,直截了当的问道。

  “对对对!五弟,咱两是同胞兄弟,虽然不是同母,却从来没未耍过大哥的派头,用过大娘的名义,这一点五弟是最清楚的。五弟。我晓得你十分喜爱吴月珍。吴月珍的确也是个十分招人喜爱得大美人,五六年前,我就发觉了。而且……”

  屈宝驹一听急了, 以为大哥要跟他争风夺爱,急忙说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年你讨五大嫂子盖玉秀,让我帮忙打样,我帮了你,让你如愿以偿,你还不满足。如今我刚碰上一个称心如意的,你又来与我相争,你也不要太,太霸道了嘛,一个人五房妻妾了还不够吗?”

  屈宝骏一听,急忙摆手说:“别,别,五弟误会我了,我可没有与你相争的意思。我是说,吴月珍这个人美丽、聪明、能干,与五弟相配,那是鸾凤和鸣,珠联璧合,最佳良缘。可是人家如今已是一个有夫之妇,而且有四个娃儿,年龄也不小了。我想不通,五弟为什么偏偏看上她?难道你不怕她男人薛振川与你反目,一刀杀了你。”

  屈宝驹说:“大哥,你不要说得那么吓人哟,我怕紧张,一紧张头就要晕。前几次阿亚也是这样说我,我才不理他哩。听了他的劝,把王玉给整跑了。再说我和薛振川是好朋友,我可以向他明说,给他许多钱,让他把吴月珍让给我。我喜欢吴月珍,吴月珍也喜欢我,只要我两个好,那薛振川也无可奈何,只有让步。”

  屈宝骏笑道:“五弟想得太天真了,世界上有让座让吃的,还没有听说有让婆娘的。那薛振川的脾气我比你清楚,别以为你和他是好朋友,他便可以让出自己的堂客来。如果有这样简单,我早和他交上朋友了,说不定吴月珍早成了你的六大嫂子了,也没有你今天这场苦情恋了。五弟,大哥说的可是一番肺腑之言呀,你要三思而行哟,不要狐狸没抓住,反惹一身骚呀。咱屈家目前是家大业大,人丁兴旺,在川东南一带越发显山露水,在别人的眼里,日子过得比神仙还美。不要因为一个女人而毁灭了一个大家族。五弟,六弟的教训你要引以为鉴呀,你说呢?当然,”他不等屈宝驹说话,又接着说道:“当然,大哥也不是反对你讨吴月珍为妻,吴月珍能成为我的五弟媳妇,我是十分高兴的, 屈家也需要像她这样能干的女人来当家理财,阿亚在我面前曾夸赞过她好几回了。到你结婚那天,大哥一定送你一千两黄金,让你刻意去打扮一下吴月珍,让她成为咱屈家最美丽的当家人。”

  屈宝驹说:“大哥,你想让月珍来管家?她可不行,她心太善了。”

  屈宝骏说:“这可是阿亚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不然,别人是不会服气的。五弟,我对你讲这些,是想让我们兄弟间要团结,不要互相猜忌,祸起萧墙,让外人钻空子。”

  屈宝驹听到这里,心才放宽了许多,说:“大哥,你真好,我以前十分尊敬你,我今后会更尊重你的。那么,大哥,你说说,这件事怎么处理最稳当,最不让别人晓得,特别是让吴月珍本人晓得。”

  屈宝骏走到门口看了一下,见无人来,压低了声音了,对屈宝驹说:“你见了广智和尚后,这样对他说,”他对屈宝驹仔细交代了一番。

  屈宝驹听了,大吃一惊,惊讶地说:“这不行吧,我和他毕竟是结拜兄弟嘛,我不想用流血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屈宝骏加重了语气说:“五弟,你不是木脑壳,薛振川也不是木脑壳,我和他打过交道,他太讲义气,不信迷信,如果不采取特殊的办法,薛振川是不会离开吴月珍的,你一年两年也休想得到她,五弟,我是为你着想呀,就这样办吧!”

  屈宝驹在犹豫,说:“阿亚也不同意流血,我去问问他吧!”

  屈宝骏说:“自己的事自己作主,你去问阿亚,他见你三心二意的,突然收回了圣旨,不让你与吴美人结婚,你不就成了三十晚上盼月亮——没指望了吗?”

  “这,这,那,那大哥你来操办这件事吧?”屈宝驹下不了决心,双手不听的抠着自己的头发。

  屈宝骏说:“你的事我怎么好插手呢?你就照我说的办法对僧叔讲嘛,他会一定支持你的。这是十万块钱,你全数交给广智和尚,他会更加为你卖力的。”

  屈宝驹见大哥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钱,顿时心慌意乱起来,说:“大哥,我的事情怎么要你花钱呢?不行不行,这钱你拿回去。”

  屈宝骏说:“你就不要跟大哥客气了,我们都是亲兄弟,该帮忙的时候一定要帮。我晓得你是一个不爱理财的人。你现在手头很紧,需要花很多的钱置办家当。父亲是出钱把嫦娥山庄修好了,但那是一个空壳壳呀。桌椅板凳、床榻衣柜、锅瓢碗盏,什么不要钱去买去做。你要人家帮你这么大一个忙,没有千儿八百的,人家肯定是不会给你干的。五弟,你说是不是?”

  屈宝驹老实地说:“是倒是,不过这钱我的确不敢要。”

  屈宝骏慷慨说道:“这钱我不要你还,是我送你的,不要你还的。真的,大哥说话算话。”

  屈宝驹疑惑地看着屈宝骏,心中在想,这铁公鸡平时一毛不拔,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平时交往少,交谈更少,今天为什么这么客套与亲密?他意识到大哥又要耍什么鬼花招?但却没有看出一点可疑之处。

  原来,屈宝骏听说父亲要屈宝驹设法除掉薛振川的消息后,打开了自己的如意算盘?他想:薛振川武艺高强,十人八人难以近身,你要杀他,他一旦反击,你手无缚鸡之力的屈宝驹首先就要死于他的手掌之中,这就叫借刀杀人,铲除异弟。如果真的把薛振川杀了,你屈宝驹就背上了杀人夺妻的罪名,离死也不远了。到时候,你的职务,你的庄园和一切财产还不是我的么。

  屈宝驹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接了钱去了雨坛寺。

  屈宝驹来到雨坛寺后,在寺门口徘徊了好一阵,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走进了寺庙的山门。

  广智和尚好像知道屈宝驹要来似的,已经在寮室门口站着等他了。二人进了寮室,还未坐定,屈宝驹就迫不急待说明了来意,要求尽快解决他的问题。

  广智和尚心中窃窃自喜,但表面上却装作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问:“这么重大的事情,你可要深思熟虑再三考虑好哟。”

  屈宝驹心一横,说:“我考虑好了,你就动手吧!需要多少钱,我都给。”

  广智和尚见屈宝驹是真的想动手了。说:“既然这样,那僧叔也豁出去了。明天你就把他们叫来吧!我请的武林高手你需要看一下吗?”

  屈宝驹拿出十万钱来,说:“不用了,只要成功就行,其他我都不管。这是十万现票先收着,事成后再加倍奖励你。”

  广智和尚这才哈哈大笑道:“痛快,这一点你真像你父亲,做人就要这样,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先回去吧,我聪明的世侄,我会全权给办好这件事的,你就等着好事成双,夫妻成对吧。”

  “好,万般感谢僧叔的鼎力相助。我明天一定想办法让他俩来!但我不便参加你们的行动。”屈宝驹没有听大哥要他参加行动的话,站起来在原地呆了一阵,慢慢地走出了寮室,走出了雨坛寺山门。

  第二天是五月初四,下午,吴月珍和大女儿兰花在家包粽子,准备第二天过端午节时好吃,今年是天干年辰,河里无水,龙船是划不了了。但是粽子还是要包的,吃粽子已经是过端午节俗定的习惯了。

  刚包了一会儿,吴月珍突然觉得心神不宁,坐立不安起来,对丈夫薛振川特别的牵心挂肠。

  女儿见母亲这般模样,笑道:“娘,你在想啥子嘛?这么心慌意乱的。”

  吴月珍答道:“我也不晓得是咋个搞的,突然间心头不安宁起来。是不是你爹在外面念我们几娘母了?”

  兰花说:“爹肯定是想念我们了,明天就要过端阳节了,要回家来吃粽粑,还有不想的吗?娘,明天我去把闻香接回来,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节多好呀!”

  吴月珍刚点了一下头,马上又否定了,说:“不行,现在雨还未下下来,他们还要抓人的,等下了雨再去接吧!不过明天上午你可以带一点粽子去看看他们,给冉秀华也带一份去,她和小双一样,也是个孤儿。我去看过她们,一个个都很听话,乖得很。同样是乡长,人家梦乡长就是一个好心人,和你屈五爷一样,心肠好,有善心,其实,当官的也有许多好人的。”

  “对!他们个个都又乖又好,就是我不乖又不好。”兰花故作生气地说。

  “我兰花乖,又听话,又在行,心灵手巧,是娘的好帮手,大家都夸你是一位美丽无双的好姑娘哩。”母亲也和女儿打趣说道。

  “我再漂亮也没有你这牡丹仙子漂亮呀。娘,好多人都说你是一朵永不凋谢的牡丹花。那天我赶场,有个老婆婆还说你是我的大姐姐呢。问你出嫁没有,还想给你做媒找婆家哩。”女儿说完,笑得连米都撒落在地上了。

  “死姑娘(儿),别拿老娘开心了。”吴月珍说:“你看掉了这么多米,多可惜哟。”

  “娘,是真的。我跟她讲,你是我母亲,把她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真把我笑死了。娘,爹的福气真好,讨了你这么一个又年轻又漂亮又能干的堂客。”兰花把米捡起来,又用水淘了几遍。

  “应该说是娘的福气好,嫁了你爹这么一个大好人,一家人和和睦睦,团结友爱,虽然田产没有他们多,房子没有他们大,钱财没有他们富,但我们家的生活是很充实的,又美满又幸福。你外婆一共生了四个儿女,三个姑娘一个儿子。三个姑娘嫁出去死了两个,你大孃二孃都是有名的大美人,可惜都只活了二十多岁,就数我的命大。唉!我天天求观音菩萨保祐我们,多希冀她显灵呀!兰花,有人说我不能和你爹白头偕老,我总想不通……”吴月珍觉得自己失了口,就打住了。

  兰花生气地说:“娘,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这是谁说的?我要晓得是谁在咬舌嚼牙根,非撕烂他的嘴巴不可。这是有人在眼红忌妒我们一家人,巴不得我们穷,我们倒霉!这些人太毒辣,太险恶了。听到了,我绝不让步。”

  母女俩说着话,只见福娃哭着跑了回来。

  吴月珍问他:“福娃,你在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福娃伤心地哭道:“现在街上的人都嘈吼了,说兴隆场出了旱鬼,害得三县十八乡一年多不下雨。”

  兰花说:“这个我们早就晓得了,你哭什么嘛,你看这天上都在起云了,快下雨了,旱鬼害不了我们了。”

  福娃伤心地说:“不,他们说旱鬼是咱爹,还说老天爷要派张天师下凡来收他。”

  吴月珍听了脑子嗡嗡作响,是不是自己没有去交钱改罪,真得罪了菩萨和阎罗王?但又不便在孩子面前明说,只好安慰他说:“别听他们胡说,你爹他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大好人,他不是旱鬼。明天你爹就会回来的。福娃,别哭了,快去八斗丘把小双妹妹接回来!”

  福娃擦干了眼泪,跑出了门,接妹妹小双去了。

  兰花吃惊地说:“娘,别人咋个会突然间说咱爹是旱鬼呢?这一定有人在造谣生事,想陷害我爹。娘,我要去告诉我爹,叫他小心一点!”

  吴月珍想了一阵,说:“好,快去快回,晚上和爹一起回来,叫他不要在嘉门镇干了,欠的账二天慢慢还,命比钱重要,记住没有?快去!”

  “嗯,我晓得说!”兰花换了一件新衣裳,略作了一下打扮,戴了一顶草帽,便去了嘉门镇。

  吴月珍把女儿送到大路口,直到看不见人了,才转身回去。这时从兴隆场跑过来几个小娃儿,见了她,一起喊起歌谣来:“濑溪河,河水干,出了旱鬼薛振川。薛振川,是旱鬼,害得老天不下雨。不下雨,咋个办?捉拿旱鬼早归案。张天师,显神灵,旱鬼明天现原形。”

  吴月珍听了,只觉得天昏地旋,拉住一个小孩子问道:“牛儿,这歌谣是谁教你们的?”

  牛儿害怕地说:“一个和尚教我们的。每个人给了一块钱。吴三孃,你不要打我,我以后再不喊了!”

  吴月珍无力地把他放了,昏昏沉沉地回到家里。煮粽子忘了掺水,做鸡心香包又光刺破手,六神无主,五脏俱焚,简直就成了一个呆人。

  吃过晚饭,还不见女儿和男人回来,心中更是担心不已,看看夜已近五更天了,只好枕着小双睡下了。可刚一闭眼,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喊自己,一睁眼,声音又没有了。她以为自己是耳朵打张,又闭上了双目。可刚一闭上,又听见有人在呼喊自己,这声音是那么凄凉哀婉。她慌乱爬起身来,点上了油灯,听见门外黄豹在一声连一声地狂叫着,声音也是那么哀伤。她打开门,对黄豹喊道:“黄豹,不要叫了,我们要睡觉呀!”

  那黄豹跑进屋来,死命地咬住吴月珍的衣裳往外拖。吴月珍不明白它要干什么,问道:“这么晚,你叫我到哪儿去?”

  黄豹松开嘴,朝着北方狂叫了一阵,拔腿跑走了。

  吴月珍觉得有些奇怪,便追了出去,路过弟弟吴月良的房子时,喊道:“月良,月良,你起来一下,今天晚上黄豹像不对头哟!”

  吴月良被叫醒后,翻身起了床,披上衣裳出了门,问道:“三姐,有啥子事?”

  吴月珍便把刚才的情况讲了一遍。吴月良听后,说:“是不是薛大哥出了什么事情了?我亲自去嘉门镇看一看。”

  吴月珍正要走,猛听得房背后传来一阵紧一阵铜锣声,有五六个人在狂喊狂叫:“雨坛寺抓住旱鬼啦!雨坛寺抓住旱鬼啦!明天上午火烧旱鬼,迎接雨神!全乡各保,大人小孩都要去看啊!”说着,只听见一阵脚步声跑了过去。吴月珍和吴月良跑到了路口,那伙人已跑远了,只见到一溜火把在晃动,锣声在响,声音在吼。

  吴月珍惊恐万状,问道:“不会是你薛大哥吧?”

  吴月良一口否定说:“怎么会是他呢?他是一个活鲜鲜的人哟,咋个会是旱鬼呢?三姐,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吴月珍悲泣道:“月良,三姐的事情你还不晓得,我遇到大麻烦了。”

  吴月良问:“三姐,你遇到啥子麻烦事了,快告诉我!”

  吴月珍说:“我现在没有时间给你细说,我们还是去看看你薛大哥吧!”

  “福娃、小双她们怎么办?”吴月良担心地问道。

  “一起叫去,不,不让他们晓得好。”吴月珍说话间又变了。

  吴月良几乎是吼了起来,坚决而大声地说:“我敢肯定不是薛大哥!”

  “我也希望不是他,可天意不可抗拒呀!”吴月珍忍不住恸哭起来。

  哭声惊醒了福娃、小双,他们只穿着短裤,打着赤脚,一起跑了出来,抱住母亲也一起痛哭起来。

  “是我得罪了菩萨,菩萨啊……”吴月珍伤心的哭起来

  ………

  旱鬼真的是薛振川。

  昨天下午,屈玉驹到建房工地对薛振川说:“大哥,今天桂静娴要去雨坛寺敬香还愿,原本是我和她一起去的,县上突然来了人要我陪他们去天堡乡检查工作,就去不了了。现在麻烦你陪她走一趟,烧了香就回来。听说我四叔也从外地回来了,很想见见你,你也乘此机会去看看他。轿子我也备好了,劳驾你费心了。”

  薛振川不知是计,还说:“弟兄之间还客气什么,我去就是了。”

  而桂静娴呢,此时更是兴奋不已,吃饭时,听未婚丈夫屈宝驹谈起雨坛寺的广智大师如何神灵,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三百年,预测人的一生,还能治病祛邪,扶伤免灾。真称得上诸葛再世,伯温转灵。听他这么一说,她真想去试一试。她其实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她常年生病、百医难治的母亲。她要为母亲问卦占卜,预测病疾,好对症下药,早日康复。

  桂静娴的父亲如今是一个川军的师长,这几年长年在外打仗,一会儿成都,一会儿重庆,马不停蹄,来回奔波,很难照料久病的妻子,担子就全落在了二十五岁的女儿身上,桂静娴大龄未出阁,也是因为母病而耽搁了。

  薛振川走路,桂静娴坐轿,一路无事,很快到了雨坛寺,在山门前下了轿,先打发轿子在山下等候着。二人便径直进了三重堂,找到了广智和尚的禅房。

  见广智和尚一个人正在打坐念经,见来了施主,忙起身迎接:“哎呀,不知两位施主驾到,有失远迎,敬请宽恕老衲无礼!阿弥陀佛!”他忙吩咐一位小和尚去倒茶。

  薛振川只喝了几口茶,急着要去见智聪大师,便向二人告辞道:“桂小姐和广智大师先在此叙谈,我去见一见智聪大师后便回来。”

  “好吧!净能,给薛施主引一下路!”广智和尚吩咐一小沙弥陪同薛振川同去。

  薛振川路过二天井时,见午台上正在唱捉旱魃的大戏。一个小丑扮旱鬼,七八个武生装模作样,举着钢钗朝旱鬼围追堵打,那旱鬼也装模作样,躲躲闪闪,动作非常滑稽可笑,引起观众一阵阵喝彩。薛振川立足看了一下,小沙弥净能对他说:“这是最后一场戏了,只要捉住了旱鬼,老天爷马上就可以下大雨了。”

  薛振川问:“不是听说要把旱鬼叉死了,天才下大雨吗?可旱鬼在哪儿呢?”

  小沙弥显出十分慌张的样子说:“听广智大师讲旱鬼在今天下午未时许要降临本寺,我们都提心吊胆好骇怕哟!”

  这时,只听舞台上一个天师模样的人,突然大喊道:“各路神仙请注意,旱鬼已降临本寺,本天师奉旨,务必捉拿,为民除害。武士们,捉拿旱鬼,冲呀!”

  那装旱鬼者尖叫一声,直朝薛振川扑来,薛振川尚未应过来,头上已挨了一木棒。他看情况不妙,拔腿朝智聪大师的寮室跑去。后面紧紧跟着追来七八个手持钢钗的武士,那钢钗一把接一把打来,全被薛振川接住了,他一看那钢叉全是真钢真铁做的,不是道具。他怕伤着观众,全钉在木梁上去了。他见智聪大师的房门是开着的,忙奔了进去,只见两人从门后左右两边同时闪出,两把钢刀直朝胸口刺来,他朝上一纵,钢刀双双刺进了小腹。薛振川双手一扬,那两个持刀之人一下被劈出屋子外面。薛振川仔细一看,这两个人是荣昌双河场的莫兴狂和陈超,也是武林中人。正在想他俩为什么要暗杀自己,房梁上上又跳下来一个人,朝他头上打了一铁棒,打得他头冒金花,伸手一抓,抓住了铁棒,猛力夺了过来,又反击过去,那人惨叫一声,逃出屋去,没跑几步,便倒地而死了。

  这时,陈超和莫兴狂从地上爬起来,又冲了过来,欲继续砍杀薛振川。

  薛振川愤怒地质问道:“你们也是武林中人,为啥子要冤杀好人?”

  陈超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也知道你是一个英雄,更是一个好人。不是我们非要杀你,是别人一定要你死,你呀,今天就不得死啊!”

  薛振川问:“我薛振川在兴隆场前前后后也有七八年的时间,也没有得罪谁呀,为啥子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莫兴狂见薛振川伤势严重,越来越不行了,说:“看样子你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我们就告诉你吧,也让你死个明白。谁让你讨了一个漂亮的老婆呀,你最好的朋友看上她了。你不死,人家怎么好弄上床去睡瞌睡呢?”

  薛振川还没有完全想透这个朋友是谁,冲口问道:“是谁这样歹毒?打我婆嬢的主意。”

  陈超说:“是谁都不晓得,看来你薛大英雄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哟,可惜,可惜!看来我陈超是要杀一个糊涂鬼了。”

  莫兴狂一边等不耐烦了,说:“兄弟,他是该死的鸡巴朝天,跟他啰嗦干啥,老太爷、五老爷、蒋总管还等着我们回话呢。薛振川拿命来,我们对不起你了。”说着,舞着铁棍又冲了过来。

  薛振川让开铁棍,飞起一脚,把莫兴狂踢开了,急忙关上了房门。朝房间里扫了一眼,并不见智聪大师的影子。方知是上了屈宝驹和广智和尚的当。这是他才彻底明白了屈宝驹是什么人了。他恨自己交错了朋友,把豺狼一般的恶贼当成了好人,既害了自己又害了心爱的妻子。妻子是个善良的人,若不晓得自己的死因,肯定还会与他们继续交往,遭他一起算计。何不趁现在未死,写一封遗书,以昭示活人。他看了看屋子,没有一张纸,一只笔,只好从墙上撕下一块白绸,蘸着自己的鲜血,写下了一道五言绝诗:

  五爷不是人,夺妻起歹心。

  勾结广智僧,杀我是莫陈。

  妻子儿女们,擦亮两眼睛,

  不上坏人当,替我报冤恨。

  他写罢,左看右瞧,无处可藏,只好去搬神龛,无意中触到了一个暗盒开关,神龛一下子动了,露出一个洞来,只见一个和尚端坐于里面。薛振川仔细一看,竟是智聪大师,人早已死了,方知智聪大师也遭到了暗害。他把血书放在智聪大师身旁,又将洞子关上了。

  他拔出了钢刀,血流不止,抓了一把香灰,也无法堵住,只好让它汩汩外流。他努力坚持着,争取多活一些时间,把那些歹徒们一个个全杀死。他坐在一张独凳上,一会儿仇恨阴险毒辣的屈宝驹;一会儿又怀念美丽贤淑的妻子吴月珍;一会儿又挂牵他几个天真无邪的儿女们,一直坚熬到天黑。

  外面的人见屋子里没有动静,以为薛振川已经死了,便闯开门冲了进来,走在前面的两个人自己尚未看清死人,自己倒成了刀下之鬼。吓得后面的人转身逃走。

  薛振川追了出去,但只跑了一丈远,便扑倒在地,他的血已流尽,力已耗完,不能再睁开双眼了。

  一生为民请命的大英雄,就这样倒下了。倒在了朋友们早已设计好的阴谋中,陷阱里,暗箭下,这是他个人的可悲,也是这个社会的可悲呀!

  吴月珍和吴月良夫妇领着小双、福娃早早去了雨坛寺。他们要来探个究竟。

  消息很快传到了濑溪河河对岸的古桥乡,闻香和乡亲们也来到了雨坛寺,见了母亲,放声大哭起来。她听说雨坛寺的旱鬼是自己的父亲,闹着嚷着要来看,梦老伯无法只好把她带来了。

  此时,雨坛寺人山人海,气氛肃然。附近几十里路远的人们都赶来了,为防止民变,还从嘉门镇调来了李团长一个连的兵力站岗执勤,维护秩序。

  十点正,随着一阵震撼心弦的钟声,关闭的寺门慢慢的打开了,一队全身穿黄玄服的仪仗队首先奔出,迅速分成两排,迎接天师登台。张天师手持宝剑,微闭双眼,慢慢登上了求雨台,他身后是几十面杏黄彩旗,上面各有一个黑色大字,合拢来是一句话:“征擒旱鬼,迎接雨神,为民除害,风调雨顺。”

  张天师登上求雨台后,把剑朝天上一指,大声喊道:“天上玉皇,地上人皇,水中龙王,风神雨神,电母雷公,八路神仙,全都请到。今天奉旨前来雨坛寺,与佛家共捉旱鬼归案,解除方圆五百里旱情。现已将东南西北四方旱鬼捉来,当众焚烧,永保国泰民安,地方福康。”

  “开始啰!”仪仗队齐声吼道。

  随着出来五十多个身披架裟、手敲木鱼的和尚,口里念着,手里敲着,呓呓嗡嗡,听不清楚念些什么。但那声音却反馈震耳。

  文和尚走过后,是几十名武僧手执大刀过场,他们身后便是所谓的四个旱鬼。除了薛振川,还有三个就是被薛振川杀死的三个帮凶,也一并成了旱鬼,被送上了祭台。他们的尸体被绑在一根浇了油的木头上,浑身上下被红漆漆了厚厚一层,乍一看像个红皮魔鬼。

  吴月珍没有认出自己的丈夫,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在想:这四个人面目全非,那么恐怖吓人,不可能有自己的丈夫。

  旱鬼被分别绑在坝子的中央,下面堆了一大堆木柴,只等午时三刻时间一到,马上引火焚烧。

  广智和尚登台也讲了一番话,他说:“经过我们两个多月的设坛求雨,捉猖打叉,终于感动了天尊天师,他们一同下凡,查看灾情,一并捉住了东南西北四方旱鬼。这旱鬼原是天上的灾星下凡,专门来祸害人间。生前,他们与人一个样,死后却一身朱红,被焚烧之后,肚子里面有一块黑黑的怪石头。旱鬼的家属们,你们都听清楚了,在旱鬼被焚烧时,不许哭泣,不许悲哀,焚烧后不许摆设灵堂、披麻戴孝、做斋守夜,更不准挖坟埋冢,立碑刻字。谁要不听上咐,私自做了,一是要危害儿女的性命,出现重丧。二是又要引来新的旱鬼,出现更严重的干旱,让人们再遭受旱灾的危害。如若不听,引起民愤,出现一切不良后果,本寺概不负责。旱鬼被焚烧后,最多两个时辰,天便要喜降甘霖,解除旱情。你们回去后,要大放鞭炮,迎接雨神,要高声大喊三遍:感谢佛神,喜降甘霖;感谢天师,治服旱鬼!大家听见没有?”

  下面的人们大声呼应:“听见了!”

  张天师接着又说:“现在开始惩办旱鬼。第一位东旱鬼,原名薛振川,原是江津县白沙场凤凰坡人氏,六年前迁来本区观音乡十里冲吴家咀,将旱魔带进了本县嘉门区境内,致使这百年不干的濑溪河滩断水干,饮水难寻,渴死民众牲畜无数,罪孽深重,不可饶恕。”

  吴月珍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她只听了几句,犹如五雷轰顶,还没有来得及哭嚎,就气昏在地了。闻香和小双,福娃拼命地狂喊:“娘!娘!我的娘呀,你醒一醒!”

  小双见娘醒不过来,挤出人群,冲到广智和尚跟前,指着他大声说道:“我爹不是旱鬼,我爹是个大好人。你们才是鬼,是杀人的魔鬼。”

  闻香也冲了上来,大声喊道:“你们害死了我爹,我要你们偿命!”

  许多人也齐声喊道:“薛振川不是旱鬼!薛振川不是旱鬼!”

  广智和尚心头很是惊恐,嘴上却装着不慌不乱地说:“乡亲们,大家要冷静一点,我和大家一样,也希望薛振川老师不是一个旱鬼。我对他本人来说是非常佩服的,敬仰的。薛老师一生为人最仗义,最豪爽,仁字当头,义字当先。三乡五里谁没有受过他的帮助呀?真正是世上最好的大好人。可上天认定他是旱鬼,我们也无可奈何呀,天意不可抗拒。我现在只是替天行道,完成自己的职责而已。你们先不要着急,等焚烧之后,看它是不是会变成一块石头,天是不是要下大雨?如果他被焚烧后,变成了一块石头,天也要下雨,那么,他就是一个旱鬼。我就是想包庇他,千千万万的灾民们也不会答应的。大家说,对不对?”

  下面有许多人喊道:“快点火吧!我们不能得罪天老爷!”

  广智和尚把手一挥,对僧人们说道:“点火!阿弥陀佛!”

  四堆熊熊的大火猛烈地燃烧起来。

  “爹!爹!”福娃三兄妹拼命地去扑火。张丽群、晏三嫂、王金萍等人挤拢去,使劲地抓住了他们三兄妹,把他们往外拖去。

  这时,天上突然滚过来一阵雷声,一道闪电从南边的天际闪了过来。

  广智和尚高声喊道:“大家看呀,老天爷显灵了,旱鬼捉对了!”

  众多的人们一起狂喊道:“大家看呀,老天爷显灵了,旱鬼已经捉住了,快加柴火烧呀!烧呀!”

  张丽群对几个乡亲说:“我们先把月珍弄回家去再说吧!”

  平时几家要好的乡亲们不顾一切,轮流把吴月珍及子女们背回家去了。

  薛振川的尸体焚烧后,果然变成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样子非常可怕,确实像个鬼怪的头形。吴月良悲痛欲绝,只好含着眼泪把石头包着拿了回去。

  广智和尚处理完毕旱鬼之后,先犒赏了一下李团长的官兵,送给了他们两箱子大洋作犒赏。然后又陪同当地的一些绅粮游历了一下雨坛寺,准备借此机会,扩修一下庙宇,让雨坛寺更宏大,更闻名。他直到天黑时才空了下来,急忙回到了自己的寮室,移开了神龛,走进了地下室,随手又将神龛移回了原位。他点上了蜡烛,见桂静娴呆呆地坐在床上,焦愁而怨恨,眼圈发黑,似乎昨天晚上一夜未合眼,强熬了一宿。

  广智和尚淫笑道:“小美人,想好了没有?”

  桂静娴没有吭声,她还在回想着昨天那可怕的一幕,后悔自己不该听信人面兽心的屈宝驹的鬼吹,踏进了这魔鬼的域地,不仅自己陷入了绝境,还葬送了一条正直的无辜的生命。

  当她初见广智和尚时,他是那么的慈善,和蔼可亲,举止谈吐彬彬有礼,博学多才,根本看不出他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豺狼;又是一个摧残妇女的恶徒、色狂,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广智和尚略施小计,桂静娴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心中好不高兴!暗忖道:“耗子走访猫外公——既要收你的礼,还要吃你的肉。孙猴子在如来佛的手掌上翻跟斗,今天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我的手板心的。他做出极恭谦的样子同她寒暄,把薛振川送走后才进入正题。

  广智和尚微微一笑,温文尔雅地说:“请女施主先莫说话,让我算一下你来敝寺有何事由?从你的眼、脸、神、气来判断,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令母而来。”

  桂静娴高兴地点了一下头,绵言细语地说:“对,我就是为家母而来,真灵!谢谢大师!”

  广智和尚郎朗而言道:“不用谢!人有四绝:酒色财气。光说这气,便有七气,喜怒哀乐忧思愁。这七气又分为内气和外气,内气者,藏在心头不外露,只能通过人的举止神态来判断。外气者,全显露于脸上,通过眼脸嘴声表露无遗。你心藏七气而不露,说明你人很内向,但又充满了孝道,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大孝女。请你把手伸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桂静娴是个千金小姐,长到二十多岁,除了父亲,还没有一个男人摸过她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伸了过来。

  广智和尚抓住桂静娴细腻光滑的手腕,心中暗自欢喜不尽,春心浮动,却装着认真的样子,看了又看,看了左手看右手,看了手纹看指纹。最后说:“你母亲是一个书香门第之闺秀,一生只生下一儿一女,但儿子命不久长,带铁帚八百,五岁时便惨死于车祸。由此便引起母亲精神失常之症。”

  “哎呀!太对了!大师真是诸葛转世,鬼谷再生。”桂静娴真佩服广智和尚赛过神仙,未婚夫屈宝驹没有说错。她又补充道:“我哥哥的确是被车撞倒压死的,为此我母亲便气成了病,至今已经二十多年了。大师有何办法能救我母亲一命?我回去后一定请我父亲母亲亲自来贵寺答谢你。”

  广智和尚狡黠地笑了一声,两眼一动不动地盯住桂静娴看,许久才说:“愚僧一言就能治愈你母亲二十年前的病,只是看女施主能不能与我配合了?”

  桂静娴哪里知道广智和尚说话的真实含义,把手缩回后,急切地说:“只要能治愈我母亲的病,不管要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不用你出钱,只借用你身上的东西用一下即可。如果你不明白,就请抽三只签吧!照签上所说的去做,我便可千里施法,又快又好治愈你母亲的病,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人的第六感应力,我已经试验了许多人了,屡试屡成,非常灵验。”

  桂静娴哪里明白广智和尚的险恶用心,她在签筒面前反复揣测,十分认真地抽了三支签,要交给广智和尚。

  广智和尚说:“佛主之言甚明白,你是个有文化的人,一看就懂,不必问我,只是关键的地方,我可略作解释,点破一下。”

  桂静娴又收回签子,看了第一支,上面是一首七绝诗,曰:

  生母十载病痛苦,女儿待闺二十五。

  六十老父常在外,只有钗裙伴老母。

  这几句诗很明了,也很符合实际,一看就明白了,她没有必要问了。她又接着看第二支,上面同样是一首七言绝诗,诗曰:

  欲治母病需付出,切忌不嫁屈老五。

  宁嫁和尚不嫁他,嫁他必定死老母。

  这是什么意思?桂静娴深思了片刻,突然喊叫起来:“不行!不行!我和屈宝驹已定了终身,已选好了结婚的日子,这咋个能反悔呢?自古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岂能违搞?”

  广智和尚讪笑道:“是呀,你倒想鸳鸯成对,夫妻成双,你亲我爱,幸福无疆。可是生你疼你的亲生老母却为此要一命呜呼,撒手人寰,归冥受罪。你这个被父母喋喋不休而称赞的蓉城有名的大孝女也就成了忤逆不孝之人了。”

  “不,不会是这样的,你骗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桂静娴情绪激动地说。

  “女施主错矣!这是菩萨之意,并非是我的意思,违抗天意,会引来大灾大难的。阿弥陀佛!罪过!”广智和尚说吧,作了一个揖,数起佛珠来。

  桂静娴是个知书识礼的人,也受过新思想的熏陶,对封建的宿命论有些半信半疑,便大胆地说:“菩萨也是人塑的,它代表不了人的意志。能消灾治病的是人不是菩萨。大师,我是相信你的本事才来的。”

  “女施主又错了,我已是尘外之人,佛主之子。早不在五行之中。三心已净,四相俱无。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即为神佛所旨,替天行道,信我便信佛,疑我便疑神。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广智和尚说罢,随即闭上双眼,祈祷起来:“佛主元量,观音慈悲,宽恕小女子年轻无知,轻谩了上界,看在老衲份上,就饶恕了她这一回吧,千万不要乱施惩戒!阿弥陀佛!”

  桂静娴听他这么一念,心也有些虚了,只好继续看第三支签,这签上的诗是这样:

  双老今年有亡相,要保性命女儿帮。

  敬献桃红与潘安,寺中经佑二和尚。

  这一二句她看懂了,可三四句她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又不好意思问。憋了许久,才说:“大师,这前面两句话我看懂了,是不是说我父母今年会死亡?”

  广智和尚叹惜道:“嗯!他们前世做多了坏事丑事,老天爷不让他们多活呀。”

  桂静娴听了心中真的着急呀,赶忙说:“我愿意帮他们,让他们延寿。只是这后两句话我还看不懂。”

  “哎!此两句只能用心领会,不能言传。桃红就是指你们女人破瓜,一破瓜,桃子就要出血,所以叫桃红。潘安就是指男人,二和尚就是男人的行头,这下总明白了吧!嘿嘿!”说话间,广智和尚瞬时间变成了另外一种人了,阴险、狠毒、下流、无耻。

  桂静娴听了这番话,羞得无地自容,吓得心惊胆战。一看此时的广智大师,哪里还有什么儒者风度,两眼色情迷迷,馋涎欲滴,简直就是一具丑陋无比的、狰狞可怕的魔鬼妖怪。她突然镇定下来,斩钉截铁地说:“你们这群披着袈裟的假和尚,要我舍去贞洁,来满足你们的淫欲,坚决办不到!”

  广智和尚冷笑道:“桂小姐,先不要说那么多漂亮话,也不要定那么高的调子,定高了会唱不下去的。啥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又是啥子‘守身如玉,不失贞洁’。这些话我听多了,都是你们女人自己安慰自己的空头话。我今天就明确告诉你吧,我不仅是一个假和尚,还是一个等了二十多年的寻仇人。老僧虽有一身武艺,但还不会像你父亲那样去强迫一个女人屈从于他,踏帽穿靴,穿灶过堂。我要你自觉自愿地奉献桃红于潘安。”

  桂静娴愤怒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广智和尚奸笑道:“你等一会就明白了,苟合之后我会详详细细的告诉你的。”

  桂静娴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让我出去,我要回嘉门镇去。”

  广智和尚淫笑道:“嘿嘿!别做美梦了,屈大区长早不要你了,叫你来本寺奉献桃红,就是他的安排。一句话,他看不上你,所以就让给了我。他喜欢的人是谁,你晓得吗?就是陪你一起来的薛大草包薛振川的婆娘吴月珍,她可比你长得漂亮、美丽。叫人看上一眼都要心动三天。你心爱的情郎哥哥屈大区长早迷上了她了,你嘛,嘿嘿!是我的啰!”

  桂静娴愤怒发指,喝道:,“你们这伙魔鬼、恶徒,让我出去!”

  广智和尚也不生气,慢慢吞吞的说:“别着急嘛,这地方好进不好出,好事还未办,就想走,也太不懂规矩了嘛。”

  这时一个武僧跑来说:“广智大师,薛振川已被我们杀伤了,莫陈二人的武功就是高强,二人躲在门后,双刀齐下,一下子捅进了薛振川的肚子。”

  广智和尚骂道:“为什么不戳进胸膛?笨蛋!人死了没有?”

  “没,没有,他躲进智聪大师的房间去了。”

  广智和尚叮咐道:“哼!就让他去陪陪他的老朋友吧,你们要多派人守住,重兵把守,千万别让他跑了。”

  “是!”武僧领命跑走了。

  桂静娴吃惊地问:“你们暗杀了薛振川薛师傅?”

  “他是旱鬼,危害乡民,该抓该杀,我们是奉旨行事,谁也不能干预。你若是不从,也一样的下场。今天本僧有事要去办,不再奉陪,请桂小姐到地下室去休息一下,想好了就告诉我一声!”广智和尚说完,一拉神龛把桂静娴推了进去,然后又关上了,才神情自若的走了出去。

  桂静娴在地下室呆了一个晚上,受尽了耗子、蚊子的骚扰,又气又急,一夜没有合眼休息。其中,曾来过两次人,一次是一个三十余岁的说客,她劝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千万别跟广智大师作对,他杀人成性,虐人如魔,你不满足他,他就杀死你。”接着又拉她去看了几具白骨和一些女人的头颅。但桂静娴不为所动,死不答应。第二位是个厨娘,她劝桂静娴暂时苟且偷生,争取活着出去,带父亲来报仇雪恨,铲除这群恶僧。桂静娴听从了,吃了饭,定了心,随时准备着,向命运挑战。

  广智和尚见她不说话,阴阳怪气地问道:“桂小姐,是不是舍不得你那金枝玉叶之身呀?难道你那东西比三条人命还重要吗?人家薛振川已成了黄泉之鬼,她婆娘赓即就要去填房,当屈五太太了,要论姿色,她比你靓;要论媚态,她比你美。人家都舍得弃旧从新,你还留恋什么?你最多是个处女而已,但还没有经过我的检验,这还不是你最骄傲的本钱。”

  “无耻下流!”桂静娴伸手打了广智和尚一耳刮子。

  “打得好!温猫发威,这才有野味。打吧!打累了就该我动手了。”广智和尚抓住桂静娴的手朝自己的脸上打,还嘻皮笑脸地说:“打是亲,骂是爱,又打又骂好相爱。”

  这时外面雷声大作,风声怒吼,大雨倾盆。广智和尚高兴地狂喊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走,你不是要走吗?我带你走!”他把桂静娴拉到地洞的悬崖边,往外望去,只见满天乌云滚滚,电闪雷鸣,天昏地暗,分不清山野树木了。一声巨大的霹雳从天下直炸下来,震得天摇地晃,心惊胆怯。桂静娴吓得一慌神,急忙抱住了广智和尚。

  广智和尚笑道:“怎么样?我说天意不可抗拒,你不信。这下可兑现了吧?”他又把桂静娴抱回了卧室,放在床上。然后倒了一碗开水,递给桂静娴,说:“别害怕,喝碗白开水,这是镇神水,喝了心头就不害怕了。喝!”

  桂静娴此时六神无主,端过碗来就一口气喝干了,心头仍还怦怦乱跳。

  广智和尚笑道:“桂小姐真是慌不择路,饥不择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晓得你刚才喝的是什么不?哈哈!那是鸾凤颠倒戏春水。等一会儿,不是我求你,而是你求我了。”

  “你这个畜牲,禽兽不如!”桂静娴气忿地骂道。

  广智和尚却不生气,笑着说:“骂得好!骂得好,骂的真好,这话回去还可以骂你父亲,他才是一个下流无耻、禽兽不如的畜牲。你不是问我是谁吗?明人不做暗事,我可以告诉你了。二十年前,你父亲强奸了我老婆,把她逼得上吊自杀了。我一直在寻找报仇机会,原来是要强奸你母亲的,可你母亲一直足不出户,没有机会下手。没想到二十年后,他的女儿来还这笔风流债了。同时我也要感谢屈家的大力支持和帮助,特别是屈大区长竟然舍得暗送秋波,不,暗送春桃。”

  桂静娴悲愤地说:“你们上辈人做的事情,为啥要危及我们年青一代,你这个无信无义、无羞无耻的畜牲!”

  “只要能泻我心中之恨,无论什么手段我也是可以使出来的。人们最多骂我是人老心不老,老牛吃嫩草罢了。桂小姐,好好体味一下吧,我要吹灯上床了。”广智和尚一扬手,把蜡烛扇灭了,洞子里一片漆黑,那闪电雷声袭来,更加可怕。

  “不,我骇怕!我害怕打雷!”桂静娴突然惊叫起来。

  广智和尚又点亮了蜡烛,问道:“要老夫陪你吗?这可是你自愿的哟,老衲可没强迫你哟!”

  桂静娴此时开始心猿意马起来,心底里渐渐涌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激情,神魂颠倒,意乱心迷,真想接近异性,以求得到一种满足。那鸾凤颠倒颠倒水果然起作用了。

  广智和尚却退在一旁,正襟危坐,冷眼旁观,俨然是一个正人君子。他以前征服女人用了许多办法,如强迫就范,汤中下药,许愿哄骗。今天却以退为守,守中待动,故意折磨对方,以满足他变态的极端心理。

  桂静娴被催动春情,刚开始还能坚持,最后被折腾得难以控制,竟自己脱光了衣裳,赤身裸体跑到广智和尚面前,拉住他直往床上拖,广智和尚见时机成熟,问道:“桂小姐,你愿意作我的妻子吗?”

  桂静娴哪里还能充值自己,连声答应道:“愿意!愿意!”

  广智和尚又慢悠悠地问:“你愿意长期住下去吗?”

  桂静娴回答更急迫:“愿意!愿意!你快上床去给我医病吧!”

  “好!”广智和尚把桂静娴扶上床,说:“我这药非常灵,送给屈大区长后,轻而易举就征服了吴大美人,人家早就鸾凤颠倒了,你还甜蜜滴滴、痴情痴心地梦想着他呢。”

  桂静娴央求道:“不要提他,他不是人,我只喜欢你。快,上床!上来呀!”

  广智和尚见彻底征服了对方,爬上床来,把桂静娴的脸、胸、腿及阴户全吻咬个遍,然后猛然压在了她的身上,将生殖器猛插了进去。要知道,桂静娴还是一个处女之身,痛得她”我的妈呀”一声叫唤,赶快抱紧了对方。

  广智和尚格外兴奋地喊道:“桂胤钦,你这个老狗日的,你以前干了我婆娘,我今天干了你姑娘,你显了报应,我报了仇了,咱们两个扯平啦。”

  他把桂静娴折腾了一阵之后,放了炮,坐在床上大声哭了起来:“玉瑄呀,我的爱妻呀,我不该骂你是淫妇、婊子,把你逼得自杀了。女人的名字是弱者,女人是战不过男人的呀!我为什么要把罪名降在你的头上呀,我错了!我才是罪人,我才是真正的罪人。”他又大声地对桂静娴吼道:“你滚!快滚!贱人,你们女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作玩物的。滚!快滚!回去告诉你父亲,我替我玉瑄报了仇啦!哈哈哈!”

  桂静娴此时的头脑已经全清醒了,见自己这个样子,慌忙穿上衣裳,把广智和尚狠狠打了一顿之后,爬出了地下室,冒着倾盆大雨,跑出了雨坛寺。但又不知方向,选准了一条大路跑去。跑到天黑还没有跑出兴隆场地界。后来碰到了被逐出了学校大门的郑天翔老师冒雨回家,问明了情由,便救了她,一直把她送回了成都。

  桂静娴回到家里,把自己受伤害的情况向父母亲讲了,桂胤钦听了,怒火冲天,当即要点兵到雨坛寺去捉拿广智和尚。桂母劝道:“你现在去已经晚了,那畜牲一定潜逃了。再说,你的队伍去少了,恐怕打不过屈家的家丁,去多了,又会引起沿途驻军的阻拦,又要惹起一场战争。”

  桂胤钦深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只有痛骂了一阵广智和尚了事。

  桂静娴的屈辱仇怨越结越深,见父母不能为自己报仇,心一横,写了一份遗书,便跳了府南河。幸亏被一老尼姑相救,便削发作了尼姑,取名慧心居士。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现在又反过来看一看大美人吴月珍,她现在的处境又怎么样呢?

  欲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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