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大战豺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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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黑了下来,老古点了一支松明插在地上,然后唤过妹子一道把采来的草药一株一株地分拣开来。妹子顺手挑出一根苗杆,上面有一朵橘黄色的花,花蕊如金丝一般的漂亮,妹子的脸上现出欣喜的表情,打手势问:这是什么花?
老古把苗杆上的黄花摘下来,给妹子插到头上。然后再指着苗杆上的青叶说道:“你看这上面的叶子,左三张右四张,一共七张,这样的药材叫做三七。如果把三七蔸捣碎,可以外敷内服,有散瘀止血,消肿祛痛的功效,可治创伤和各种血症,这是上好的金枪药。”
妹子嗯了一声,又往草药堆里去挑拣。老古说道:“三七一般都生长在悬崖上,很难采摘,所以又叫金不换。今天采到一株,纯粹是运气好。”说罢便将茎秆上的三七蔸切了下来,让妹子拿到石钵里捣碎。
忙乎了好一阵子,大家正准备上床休息,门口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陈中超扫了一眼屋里,五个人都在。断喝一声:“谁?”一个箭步向门口冲去。
“不要……”老古的话音未落,陈中超已经吱嘎一声将门打开。
一道黑影猛扑进来,陈中超猝不及防,连退数步。急切间将身形一矮,五指如钩,鹰抓般地扣住对方的头颅,定睛一看,却是一头毛色金黄的恶狗。那恶狗的头部虽被扣住,却依然凶猛异常,张开血盆大口乱咬。陈中超大怒,双手把住恶狗的两块嘴巴,发力一扳,便将一张狗嘴撕成了180度。下边飞起一脚,恶狗便如皮球一般地飞出门去。
“小样!”陈中超拍拍手,轻蔑地朝门外看了一眼。忽见几颗星星点点的红光,恶灵一般地从两侧扑向门口。陈中超急速闪身,啪地一声把门关上,恶灵来不及刹车,嘭的一声撞在门板上,发出一阵痛苦的呜咽。
“怎么回事?”陈天鹏打里屋出来,高声问道。在老古家里养伤一个多月,他的身体已经基本上恢复了。
“豺狗子!”老古的脸色惨白,急忙弄来一根木头顶在门后,刚刚将前门顶好,灶屋那边哗啦一声响,窗口上猛然伸出一个毛发金黄的头颅来,两只眼睛幽幽地闪着血光,原来有几只豺狗在窗子下面叠罗汉,要往窗子里面钻。
却好哑巴妹子站在窗口一旁,双脚筛糠似的移不动步。小六子的反应快,操起菜刀猛劈过去,豺狗呜咽一声把头缩了回去,地上留下了半片毛绒绒的耳朵。
陈中超喊道:“闪开,我来收拾它!”冲锋枪哒哒哒地一个连射,窗外一阵混乱,几点红光一阵哀叫着逃散开去。陈中超骂道:“他妈的,跑得蛮快的,再敢来我把狗日的全部撕了。”
“快把窗子堵上,”老古紧张万分,大声喊道:“这是豺狗子!”
“管他是什么狗子,还不是一样的打死了炖汤吃肉!”
“豺狗子不是一般家狗,它们不一样。”
陈中超笑了起来,拍了一把冲锋枪道:“怎么就不一样,枪打不死吗?不要慌,它来多少我收拾多少!”心下里却是因为老古深夜梦游,一直没有弄清他的庐山真面目,所以根本就不会相信他。
老古越发着急:“你以前没见过豺狗子,不晓得它们有多厉害。豺狗子要么不来,来了就没完没了,成群结队的豺狗子连老虫都不敢惹。”
陈天鹏暗自吃惊。他记得自己在家的时候,山里也闹豺狗子,那时候只要有豺狗子打山里过,村里的狗都不敢叫。“老古说的没错,豺狗子很厉害。在我们那边豺狗子又叫野狗子,长得即像狗,又像狼,一身皮毛金黄。野狗子在很多地方都闹得很凶,那时候我还小,天一断黑就不敢出门。”
陈中超仗着一身功夫,完全没把豺狗子当一回事。听得大哥这么一说,这才认真起来,他把绑在腿上的勃朗宁拔出来:“哥,你用这个吧,里面有五发子弹。”
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最终把三间屋子的窗口全都堵了起来。陈天鹏深吸一口气,透过窗子的缝隙向外窥探,但见月光朗照,山坡上的红光星星点点,犹如鬼火一般。豺狗子跑动的速度很快,尾巴向后平指,比起普通的家狗要神气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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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拍门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全都紧张地盯着门口。拍打声越来越急,最后变成了愤怒的撞击。一阵阵的呜咽声里渗透着凶狠和嗜血,令人不寒而栗。陈天鹏军旅生涯十几年,外表虽然镇定自如,内心里却也感到一股凌厉的肃杀之气。
民国年间,豺狗子在湖湘一带泛滥成灾。后来,地方军阀会同猎户对豺狗子进行大规模的剿杀,豺狗子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亦是穷途末路,四处躲藏,再难成群结队。没想多年过去,豺狗子死灰复燃,又悄悄卷土重来。
带着仇恨而来的豺狗子,比狼群还要可怕。
拍门的声音越来越狠,最后变成了一声声的撞击。
老古把住顶门的木柱试了试力气,觉得很结实,便放心地站在一旁,任那豺狗子去撞。陈天鹏回到里屋,打算检查一下顶在侧门后的木方,忽然有一双手从后面搭在他的肩上。
老古失声大叫:“不要回头!”
原来一只豺狗子趁着陈天鹏说话的当口,挤开侧屋窗口的砖块扑了进来。豺狗子动作极为轻灵,转眼便在陈天鹏身后人立而起,把一对前掌搭在他的肩上。陈天鹏心里一个激灵,突然一个原地下蹲,闪电般地拔出勃朗来反手向后连发数枪,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豺狗子啊呜一声翻身弹起,又从原来的豁口处往外跳。陈中超追着屁股一个连射,豺狗子后腿拼力一蹬,吧唧一声摔了出去。
“哥!”“陈长官!”几个人全都冲进了过来。陈天鹏惊出了一身冷汗,伸手摸了一把脖子:“妈的还好,脑袋还在脖子上。可能是我这脖子的口味不怎么的,那家伙考虑过后没什么兴趣。”
老古脸色惨白,过了好久才透过气来:“这家伙屁股中了那么多枪,估计是被打死了,外面也该消停一会了。”说完又马不停蹄地堵豁口。豺狗子也许真的是被陈中超那一梭子镇住了,屋子外面暂时安静下来。
紧张的鏖战过后,人们特别疲惫,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有点昏昏欲睡,小六子一下子就靠着墙脚睡着了。陈天鹏也在一条小凳上坐下来,正想闭上眼睛打个盹,阁楼上“呯!”地传来一声巨响,大家猛然一惊,便如打了吗啡似的跳了起来。
“不好!”老古跳起身来。
陈中超吼道:“我来!”身子一侧抢到了老古前面,刚刚蹬上楼面,一道幽红的闪光直扑咽喉而来。“哒哒哒!”陈中超射出一串密集的子弹,红光啊呜一声向后滚开,翻身从楼上的窗户跳了出去。这么近的距离居然没有击毙这只豺狗,陈中超有点意外,觉得这些家伙都成精了。
原来老古的屋子依山而建,后面的坡地恰好与二楼平行,成年的豺狗一个虎跃就可以穿过小窗跳进阁楼。大家都在一楼防守,忘记了楼上的小窗。豺狗子精怪得很,见了空子就钻。老古跟着冲了上来:“我来堵窗子,你去招呼地面。”
照理说,山里的野兽都是被枪打怕了的,平时只要点一挂鞭炮,它们也会跑得无影无踪。今天的豺狗却显得格外凶狠,没完没了地围攻这座小屋。
老古听到柴角落里发出了一阵叽叽咕咕的声音,走过去一看,一只篓子里躺着三只毛绒绒的小狗子,大惊道:“这是哪来的?”
陈中超道:“那是小六子掏树洞来的,他说要养大了给爷爷看门子。”
老古跺脚道:“我的天老爷啊,这是三只豺狗崽子。难怪今天的豺狗子来拍门,枪都打不退,原来是捉了豺狗崽子。”
陈天鹏喊道:“慢!豺狗子倾巢而来,为的就是这几个小崽子,把它们从窗口扔出去!”
陈中超的手依然举着,豺狗崽子被他捏在手里,四肢不停地蹬踏,放下来的时候,一个小崽子已被生生地捏死了。老古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在窗格上扒开一个小口,把三只豺狗崽子一只一只地扔出窗外。外面持续不断的呜咽声停止了,过了片刻,一头豺狗子跑过来,对准窗口下的豺狗崽子使劲地嗅了一阵,也不分是死是活,几个来回便把三只豺狗崽子叼走开去。
东边的天际露出了一抹淡淡的鱼肚白,众多的豺狗子开始撤离村子,后面的山坡上,豺狗子满满地坐了一排,如同凯旋归来的士兵。
陈天鹏一阵头皮发麻:“这些家伙是在向我们示威啊,给我打!”
陈中超顶开窗格上的砖块,枪管伸出窗外,“突突突!”一梭子弹横扫过去,瞬间便将山梁上的豺狗子打得哭爹叫娘,一片哀嚎。活着的一个个连滚带爬,翻着筋斗往林子里去了,一下子就跑得无影无踪。
天色放亮了,老古趴在门页子上听了一会,对陈中超道:“往外面扔个炮。”
“哪来的炮?”
“木箱子里有!”
打开木箱子,原来老古说的“炮”,指的是手榴弹。陈中超一拉弦便将手榴弹从窗口扔了出去。“轰!”地一声,两头豺狗子飞快地从屋后窜了出来,沿着塘边小道向山里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