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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芷汀岚(第二十一章 双虎下山)

  第十一章 双虎下山

  

  班长快速走过来,拧着她的耳朵连推带搡地将她拽到走廊:“偌折老师,她说她喜欢看尖嘴猴腮的猴子!”

  “别扯我耳朵!疼!我不喜欢看鸡,也不喜欢看猴子,物以稀为贵。”

  “怕疼还问东问西?”


  “可能是我们山里老师没城里老师思想开放。”

  “我们打小在城里长大,听念叨听习惯了,熊猫耳,左耳进右耳出。”

  “我只想知道他宰没宰过鸡?见没见过猴?要是没宰过,没见过,说得那么带劲儿。”

  “君子远庖厨。”

  “宰鸡给‘猴’吃,好好奇,纯属好奇!”

  “你的确很冤屈。”

  “沥青烫鸡,吃鸡肉的时候,我就能想起那个烫鸡过程。”沥青,即液态柏油。

  浇花浇草的园丁,操起刀干起了屠夫的活儿,越厨代庖,那张除草剂一样的嘴,草根都除没了,最底端的生物链就断了,风沙来了。这时候科技拿出来说事儿了,火箭N号上天,太空菜培育,水、电、土、温室也一并运过去?几十亿种株太空菜?哦,无土培植,舍本逐末。无猪出假肉,哄鬼。好园丁,会种又会养!

  泡泡,吹泡泡玩儿来着。真够发达的,天马行空的什么科技,看到神马飞?无中生有,好口才,釜底抽薪,斩草除根,说不定不论公母,宰了一锅吃,对了,2003年禽流感。

  聪明的鸡在台上被宰,台下傻猴看戏。宰鸡后,欢聚一堂庆贺。烧水、烫鸡、开膛、烹饪、品尝、评论、推广、扩大养鸡场……鸡病了,毁鸡灭迹还得开始新一轮造鸡运动。

  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给人冤屈的园(冤)丁!

  白沙在涅与之俱黑,蓬生麻中不扶自直。

  莘熏讲了一个她家请偌折和偌谪吃饭的故事:

  他们山路十八弯的不是他们亲戚亲戚养了一群鸡。两只公鸡上桌吃他们自家家养了大半辈子的未啼的小公鸡,那个山路十八弯的不是他们亲戚亲戚亲自操刀,莘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上菜,上菜时给祝菜辞:“公鸡,请上桌吃鸡。”

  他们山路十八弯不是他们亲戚亲戚无法再笑里藏刀,直接挂着个不知道是苦瓜脸还是河马脸的脸,默默地盯着她,面露凶相。

  莘熏这样还嫌不够露骨,不够表达她这些年的伤痛,特意去鸡窝里抱了两只公鸡放在他们餐盘边,指着公鸡说:“公鸡上桌了!”

  其实,莘熏不是恶毒,这个只是她恶毒的想法,伤狠了,想以牙还牙。可是牙已经伤了,而且两只老鼠溜得比顺口溜还快,藏得比煤矿还深。指甲长吗?剪掉,被“阉割”的一代。恶毒的是那个山路十八弯他们不是亲戚亲戚,吠叫与撕咬兼收并蓄,唱戏的本领十八般武艺对准莘熏,轮番上演,直接在客厅里养鸡,还让鸡在木桌和条凳上拉屎。鸡飞上桌没意见,人上桌反而有意见,有本事你让鸡下个蛋给你孵个孩子出来。

  大水冲了龙王庙,十七年前就冲了,这个时候真相才浮出水面。阴沟狭窄进不了船,说阴沟里翻船,子虚乌有。

  “鸡又上桌了!鸡上桌了。”

 

  庆幸地是他山路十八弯的不是他亲戚亲戚遭报应了,他们话太毒,山路十八弯的不是亲戚亲戚吃鱼卡喉咙了,掏光了家底也没好,听说吃猪肉能缓解,隔三差五地吃猪肉。后来非洲猪瘟了,没猪肉吃了。那鱼刺那是老祖宗在警示:伤了喉咙就不要再继续说话作恶害人。

  一天天的,除了骂鸡,骂鸭,还骂狗。

  “养狗都会摇尾巴!”那你养狗啊,自个儿摇尾巴玩儿。

  莘熏一进菜园,他山路十八弯不是亲戚亲戚立马用那她乌鸦嘴号丧:“鸡进菜地掘菜了。”

  好像他山路十八弯不是亲戚亲戚是蛋壳里孵出来似的。

  公狗嗅母狗,那是动物的本能。高级动物哪能跟动物比呢?公狗咬人,那是动物本能。人咬人,那叫觉悟高。

  那个偌折老师是哪个千刀万剐的老师教出来的?听稀奇听古怪,杀鸡儆猴就杀鸡儆猴,是怕我们不懂还是自己不懂,非得说成宰鸡给猴看。惜字如金,好像少说一个字,就能少他两百块似的。

  哦,对了,莘熏比较喜欢用以儆效尤。污蔑莘熏交的校服费两百元血汗钱是假的,弱智才信口开河,有资本就拿证据啊,随口瞎BB,怎么不直接说:“莘熏,你杀我家那只吃鸡的猴子了,要进监狱了。”不把人当人看,逗弄你家尖嘴猴腮的无牙小儿啊?莘熏愤愤地想。

  听过一种吃活肉方法:挑驴屁股上一块肉,用开水一遍遍烫熟,再割下来做成菜肴。刚开始驴会嘶鸣,肉长满了不疼了,又开始烫熟了割,驴又开始嘶鸣,循环。吃驴肉的人管这叫吃活肉,还说好吃莫过于天上的龙肉和地上的驴肉。

  驴活着才一直疼,至于鸡死了,用不用开水烫也就无所谓了。都说死猪不怕开水烫,其实是死什么动物也不怕开水烫,死了就感觉不到疼了。吃开水烫活驴,人不是驴,真不知道驴有多疼。

  人死了,也不怕开水烫。

  偌氏豆腐乳:辣椒粉拌食盐,把偌折当霉豆腐蘸起,放在骨灰瓮里腌出水来,谁吃谁倒霉。

  “厚德载物,厚此薄彼,偌折的师德载得住这人世的沧桑?枉为人师。”她低声嘟囔了几句,一个人委屈地站在墙角受委屈,一受受十七年。

  打狗吃狗肉拒绝吃,吃狗崽煲好残忍。他们山路十八弯不是亲戚亲戚做香菇焖鸡和炖猪肉逼着吃,她的钱从哪里来,还不是莘家的?否则,难道是偌家洗钱?吃冤枉,就是不知情蒙受冤枉。上海的栗子焖鸡好甜,甜过后,屈辱。吃,都是嘴上爽,图一时爽,屈辱。药物能让人食欲大开,别有用心挑选的食材,费心费时烹饪的食物,让人食不下咽,眼一闭狠心往下咽,像不甘就死的冤魂认命地喝孟婆汤。把莘熏当牲口家禽喂,光长肉不长脑,屈辱。

  农村有句古话:“灶门宽似山,喉咙深似海。”坐吃山空,就是穷的源头。猪肉治喉咙痛?要不抽点蛇血来问问:“蟒蛇吞人能治蛇的胃病?或许狗血能润喉?”

  想让难民偌折老师吃多点鸡肉,来二两白酒,吃饱了喝足了,就不会跟个撒泼女人一样尖酸刻薄,乸渗乸渗。祖宗作什么孽,后代就遭什么罪。祖上积什么德,后代就享什么福。

  那个山路十八弯不是他亲戚亲戚,去义务献血,肯定是蛇血,蛇蝎心肠吓人一大跳!

  那个山路十八弯不是偌折他亲戚亲戚,其实是莘熏的奶奶。她奶奶时常自言自语:“作孽啊!没后啊,我弟弟娶不到老婆,我哥哥的儿子娶两房老婆都下不了孙子,两只鸡蛋都没下一个。”

  “神神叨叨的,您老为民除害,除您自己、一只乌鸡和两只公鸡就是为您老积福。”莘熏乐呵呵地吃着她奶奶做的香菇焖未啼的公鸡崽,就算她奶奶骂她“鸡上桌吃鸡”她也开心了,吃完唱首《农奴翻身得解放》表示感谢。

  一颗鸡蛋,一颗鸭蛋,一把草药,一碗清水,血流成海,每天半夜醒来,温热的血块染红床单,死去活来。一只鸡,一只鸭……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现代版的黄豆西施,灭莘偌氏。黄豆磨豆浆,豆浆点豆腐,不花钱的黄豆磨啊磨,豆腐成型。

  姐姐“运筹帷幄”,妹妹“按图索骥”(馊主意坏主意的笃定执行者),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了准没好事儿,双剑合璧,所向披靡,打得不知情的莘熏家片甲不留,毫无还手之力。改编自李碧华作品,电影《青蛇》,一青一白两条蛇精将许仙迷害得神魂颠倒。

  梦中单纯的单眼皮少年,被吊在一棵泡桐树上,打狗一般的木棍落在那个少年头上。意外跳楼后养伤的莘熏醒来时,心一阵阵地悸痛,痛得没有办法呼吸。

  单眼皮男孩从桥上掉落,只有杜蘅一人在场。呕吐,发热,高烧不退,偌奢带莘熏去河边洗衣服,洗衣服的人七嘴八舌说喝童子尿能治好。偌戕家去对门家接来一小盆尿,那孩童有慢性病,偌奢小心翼翼地端回家,隔水炖,放入白糖,哄着小男孩喝下去。病没好,反而严重,父亲带他紧急入院。多年后,小男孩患上同样的病,偌奢隔三差五走几里路去给小男孩拿草药,苦了几年,化验单上的加号都没了。

  “小姑娘真懂事,知好歹,知道啥是吃冤枉了,吃冤枉就是亏自己。”屋外突然就出太阳了,东方红。

  吃冤枉,是昔宁的一句方言。冤枉他人是施体,吃冤枉指的是受冤屈,是受体。

  眼睛酸涩,却没有眼泪。十七年前欲哭无泪,十七年后,依旧如此。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何必浪费眼泪和感情?

  十一年前的冬天,出租车冲上杨浦大桥。车来人往的大桥,下面是静静流淌的黄浦江,一个长发女孩站在桥边吹风。

  她想起了卞之琳的《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寒冷的下雪天,一个人去逛街。街边的影像店,一排排卡带,随手拿了一盒。黑色的塑料壳,封面是一张桀骜不驯的脸,一把桀骜不驯的吉他。

  那张卡带伴随了她整个青春,依稀记得有首歌,歌名忘记了,歌词还是记得:“肯定前世就已经深爱过,讲好了,这一辈子,再度重相逢。”

  明媚的韶华,忧伤的青春,与爱情无关,有的只是赤裸裸的现实。一个人的青春,一个人的悲歌,一个人的忧伤。《泪桥》让她回忆起心里的痛:“甜美镜头,竟也落花一样飘落下来。从此,我的世界,变成了尘埃。”蓝色的碳素笔,漂亮的签字,那种手签体,她练了好多年。

  依旧是炎热的夏季,哭着写,写完撕。两句歌词,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

那本软壳手抄,往前翻,是手写体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眉脚是抄写的时间、地点和序号。

  撕裂的痕迹,仿佛被撕扯掉的记忆。不是驴蠢,而是它生而为驴,生而憨厚。人性,生而带着残忍,带着狡诈。人也如驴,伤了,痛了,愈合了,又添新痛了,新的伤口脆弱,将愈未愈,在同一个伤口下刀,这样好下手,也容易得手。就像犯罪,熟人好下手,还容易逃脱嫌疑。

  坐着大板车去跳黄浦江,只是同桌与她开的玩笑。黄浦江畔的钟楼,钟声在黄昏时准时响起,在河面飘荡,像一把铁锤敲醒记忆,一锤锤血肉模糊。

  坐车穿越江底隧道,漫长的时光隧道,灯光昏暗。抛锚的车,车群停滞,像一块海带,在水中缓缓飘动。

  点缀绿翡翠的发簪,一直在时光里下沉,恍若梦,恍若尘,恍若缘。百年老店的糕点,甜腻的手工糖,精致的扇雕,脚步在古楼里来回进退,时光仿佛倒退一千年,烟雨江南,小桥流水,寺塔暮鼓,青灯古刹,一睡千年。

  白色棉布裙,清晰的折痕,细小的黑色皮带,小巧的白色高跟鞋,撑伞漫步幽幽古街。一人一世界,一花一春秋,一泪一朦胧。

  古,可以古得很婉约;潮,可以潮得很时尚;苦,可以苦得很精致;忧可以忧得很凄美……

  一座厚重的城,可以成就一个厚重的人,也可以书写一段厚重的历史。

  当命运的冰雹砸向你的时候,要学会收敛,将痛放入瓷瓮,埋入地下,在岁月里尘封。真相大白时,开坛,煮上一壶清茶,冰雪融化,春暖花开。每一道伤,都会开出一朵芬芳;每一个疤痕,都是伤口的痊愈;每一道桥梁,都能横跨坎坷……

  

  突然想起了一本书里提到的一部王家卫的电影:男主角吃着过期的罐头,对着墙壁喋喋不休地说话。神经质,条件反射般的动作,略带疯狂。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一个不断挑战人理智和底线的社会。

  莘熏很早就学会了释然,一厢情愿,不被珍惜,才会一文不值。总以为一个人的离去,会天崩地裂河水干,宇宙爆炸世界毁灭,结果只是坐观潮起潮落,闲看云淡风轻,鸿毛轻轻落地,举重若轻。

  自强,是尊严被踩入泥土后长出的荆棘,不断地汲取血液,郁然成棚,略过花期,结出带刺的蒺藜果,谁都伤害不了它。咅更给过的伤被她酝酿成甜果,成为治愈的药,斐然成棚,或许《心经》真的是治愈心伤的药。向来,传统的药都讲究根治,痴情是痛苦的根源,所以《心经》让她忘了咅更,没有了他,便没有了痛苦,伤,于是被痊愈。三遍《心经》,听一遍哭一遍,三遍后遗忘,根治。

  这辈子,莘熏都没想过再与他有瓜葛。咅更跟她生命里出现的其它男孩没什么两样,再是满心欢喜,离开时都是一身伤。同样的规格,不同的包装,同样的伤口。一双眼睛,从孩童迷到花季,从未改变。

  追什么什么《胖揍单眼皮男生》和什么什么《海扁单眼皮男孩》的时候,顶着熊猫眼熬夜看剧,年少时的莘熏喜欢的每个男孩男生都是单眼皮。而术予库、球和子弹,追得不要不要的。第一次看术予库小时候的照片,她惊叹:哇!笑一笑,都找不到眼睛了。

  心非:真不争气,没定性,一会儿迷这个,一会儿迷那个,三分钟热度,到底喜欢哪个?连QQ名都一天一换,两小时一换。

  莘熏:那有什么,喜欢又不是爱。年纪小,懂啥爱?又损我,你让个“球”割个双眼皮试试!我肯定会哭着开个追悼会,为他的单眼皮哀悼。你不也迷某某某某,七荤八素的,好意思说我。

  心非:你为什么喜欢单眼皮男生?

  莘熏:你说虞姬为什么喜欢项籍?突然想吃“霸王别鸡”店铺里的食品,好怀念。

  心非:哪家哪家?“霸王别鸡”,太霸气了!

  莘熏:米酒铺子斜对面,那个“你考清华,他考北大,我烤披萨”的那家披萨店附近。虞姬喜欢项籍跟他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有啥关系?问东问西,问长问短的。

  心非:中国大陆没单眼皮男生啊?

  莘熏:有啊,喜欢也没用。哼~!想也不用想,想也不会是自己的。当然,项籍要是个单眼皮,我肯定也迷他。话说回来,“霸王别鸡”店里的白切鸡还挺香的。

  心非:扯重点,别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话。

  莘熏:哦!得看个人口味,个人喜欢精明、强悍又霸气的,单眼皮男人,超男人,超有型。馋得流口水,好想抱个回家。

  心非:没救了,受不了你了,花痴……

  莘熏:就爱就爱,即便伤得不要不要的,还要给温柔,给可爱,给最最温暖的无尾熊抱抱。

  心非:没得救了,醒醒!醒醒!侬啊侬啊醒醒!别做白日梦了……

  莘熏:单眼皮男人多可爱,一哭一熬夜,藏都藏不住,两个红灯笼,都是“夜不成眠”的证据。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磨成……哎!别走啊,一起霸王别鸡去啊!

  竹子磨牙签,铁杵磨针。古代技术不发达,什么都靠磨。十年磨一剑,磨难,是财富。

  莘熏爱听音乐,一整张专辑地听。在她看来,每张专辑都是有生命的,像一整段恋情,初遇、相识、相知、相爱、相守、相离、相忘、相望、重遇、重识、重知、重爱、重离……整碟循环,像缘分的离合,反反复复。

  音乐,简简单单。就像衣服一样,喜欢的话,出个价,负担得起,买回来,穿也好,收着也罢,看着满心欢喜。出不起价,那就找借口去逛街,隔着橱窗看看,逮到它打折,赶紧下手!

  老虎是山林之王,是山林的守护者。几与虞暗换,老虎变换成姬。“骓不逝兮时不利,虞兮虞兮奈若何?”乌江河畔,西楚霸王项籍四面楚歌,痛失虞姬,挥剑自刎。这是京剧《霸王别姬》的最终结局,这个故事,从古至今传了一千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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