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突然低眉不语,我以为她是……白狐的女儿或者至少是白狐一族。
小夭眼里有些泪花,她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小夭有些来历,我看风语脸上也很平静,好像早已知晓一切。好吧,风语的智商估计也上了180。
风语伸手摸了摸小夭的头,小夭一动也不动。
风语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了摸女孩子的头,不,摸小夭的头。小夭啊,我应该一早就猜到你的来历,我可真是反应慢了半拍,嗯,岂止半拍,都有了数月了,我拍拍脑子。
风语安慰了小夭,又来安慰我说:姐,别担心了,你的玄阴珠是自尊法器,你应该能够自保。和我们一起去斗法,你只要远远看着,祭出玄阴珠来护着小夭就行!
护着小夭,当然……也许,可能没有问题。我想了想,说:那……风语,你呢?你不需要我的保护?
唉,风语轻叹一声:你布下结界虽是起效,可是时间很短。
我无言可对。好吧,风语说的都是实情。
想了想,我脱口而出:我很弱!
我将小夭拉了过来,让她在我怀里低声哭泣。
我突然说:小夭,你娘她生得极美,你以后也必然是个姿色绝艳的女子……你可一定要找个强大的男人,这样你才能有安全感。
风语一脸黑线,说:姐,你……哪壶不开说哪壶我都不说你了,小夭还小,什么强大的男人,强大的男人就……就一定行吗?
那要怎么才能行?如今是乱世,女子身边没有强大的男人,哪里有安全感?
风语不服气,说:某些大坏蛋不是一样很强大,难道你也要小夭跟着他?
小子,你说的谁呢,谁是强大的坏蛋?我说过强大的男人,没有说强大的坏蛋!你不要偷换概念好不好!
我、我就是强大的男人,我要保护你!
嗯?这小子说了什么?保护我吗?
我嗤笑道:姐姐我才能罩着你,你还没有长大,哪里是个男人了?
小夭的泪谁已经干了,她睁大眼看着我和风语斗嘴,不自然的眼睛发绿。
我一甩袖子去了厨房里,说:风语,把碗筷都拿进来!
我偷偷的高兴,我很久都没有和人斗嘴了,太久了,他走后,我就再也没有和人斗嘴。我可是一直想着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同时心底里还是涩的,毕竟他走了那么久了……
刷了碗筷,我轻声哼着小调,转身出了厨房。
啊,哪里来的皮毛光滑的小狐狸?
我立即又想起来了我们家的小夭。
我惊讶道:小夭,你为什么突然现原形了?
风语蹲下身,摸了摸小夭的头,说:小夭不久就要经历天雷考验。
我立刻就紧张起来,那、那天雷什么时候……
风语看了我一眼说:我哪里知道。
我心里一急,说:小子,又想跟我斗嘴?
风语挺不高兴,说:我都二十有三了,怎么就是个小子?
我怔了怔,其实,按照我的这个栖身的肉身实际年龄算来,我还比风语小一些……
那你还不是叫我姐姐。我没有好气地说。
风语一愣,说:这怎么了,我是跟着小夭叫你一声姐姐。你这么个姐姐,也不知道是怎么当的?
啊?你又说我!
今日这斗嘴似乎不眠不休了。
我习惯了午睡,躺在床上还在想着改天同风语斗嘴,一定想个法子全胜!
今日这中午翻来滚去的就是怎么也睡不着。
我看见小夭在阳台那里出没,就上前去说:小夭,你放心了,有天雷的日子里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小夭回头看了我一眼,说:姐,你就别瞎操心了,天雷……姐姐还是先顾着自己的性命要紧。
啊,这个小丫头也不把我这个姐姐看在眼里了?
我气咻咻的又进屋去睡,不用说,还是没有瞌睡。
……
我又来到屋后的原野,空气中渐渐有燃烧的桔梗散发的烟味。虽是黄昏,却让人毫无伤感。因为,这个新时代的来临,让我心疼的怀念着过去,怀念着他。在一个又一个时代中我们无暇兼顾,几乎错过了彼此,错过了平生。但从未错过一段欲说还休的“情”。
我没有悲戚,没有落泪。自他走后数年,我学会了坚韧,或者是因为坚韧,我才能尽力保护我在乎的人。战火在燃烧,人们在经历洗礼,有不少人丧失生命,而我和他在这一世走散了,他走了……离开了我,很突然,我无法忘却!
他入了轮回,我曾想方设法去阴司,想着法子讨好孟婆,只是想知道他的下落,他轮回后的情况。
孟婆没有透露一点点信息,她固执到沉默,用沉默来打消我的念头。我看着忘川水,看见许多亡魂在忘川水里沉浮,太多太多,我几百年都不可能从它们当中找到他!
阴司是极寒之地,我从那里回来后,得了伤寒一样,所有风语找到的大夫都摇头不语,自然是没有见过我这样得的伤寒……
小夭在我的床边守着,守着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
她悄悄对我说:我们狐族的女子也会爱上人类,可是都没有姐姐你这么痴情的……姐姐,他到底有什么好,他比风语长得俊,比风语更加怜惜你?还是因为他豁出了命来救你?好吧。小夭学的我的口头禅说:姐姐,我不再问了,你好自为之吧,但千万要好起来……
小夭的泪水很特别,我的手轻抚过去,她的泪水有点黏……
小夭,我虚弱的说:你也是一个……一个女子,你自然会遇见一个让你此生、来生都无法忘却的人,因为你比姐姐我还要重情重义,这一点,我早就看出来了……
我挣扎着活过来,那天的早晨,小夭终于累了睡了,我看见窗外的游行队伍,人们在欢庆,铜锣声遍地开花,鞭炮声宣示了新的时代!
我微笑着说:宫羽,你看见了么,终于迎来了光明……
那些走着夜路的年代过去了,那些年代虽然也有早晨,也有初升的太阳,但是人们的心是锁上了的,看见的天地是晦暗无光的……
风语倚在门框边,眉眼很是英俊,却是皱着眉头,什么也没有说。
我却仿佛听见他的心声:你就这样折腾自己吧,永远都不能再见到他……你这又是何必?
我还仿佛见到风语抬起手,抹去了眼角的泪……
风语从来都没有哭泣过,他说过:那时候父母双亡,他都没有流泪,妹妹走失也没有流泪,只有见到我这么一个痴情到愚蠢的女人,不得不洒点了泪了!
我却没有意识到,另一个他一早就走向了我,相逢本来就是不经意间的,重逢又是披着神秘面纱,不揭开来看,什么都不曾明白。
而在这数年间,世间发生了许多变化,战争的硝烟渐渐消散,和平像是衔着橄榄枝的鸽子来临,我和泱泱中华的许多人一样,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也过上了稳定的生活。
只是仍然是资源匮乏的年代,我只能穿着湛蓝的服装,梳着两根辫子,仿佛一个雕版印刷的书里走出的女子,有些文气,但是没有一点妖娆。因为我不再是元神有损的鬼,而是一个隐藏了功法的普通女人,好似告别了一个旧的时代,就有许多和这个新的年代不相符的一切消亡了……
在小夭现出原形一段时间之后,我倒是揪紧了一颗心,她出门去我都会在这之前看清楚天气,风雨雷电的天象,我自然是看不出来,但是如果雷声滚滚,我就会拦着她,不让她出门。
小夭却很无奈地说:如果天雷这么容易就躲过的话,我们狐族只怕所有的狐狸都还在人世间……
我觉得很遗憾,却只能说:小夭,我……好吧,姐姐不再拦着你,那我教你玄阴珠生成结界的方法,雷电来了,你只要抛出一颗来,念咒语……
姐姐。小夭无奈地说:天雷哎,你那个结界只能护住自个儿,最多护得住他……
他?我茫然的说:他是谁?
小夭翻了个白眼,说:姐姐,你别说你没有想到我说的是风语,他是个凡人呢,没有修为的那种,你就不担心他的安危?
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喃喃地说:我是没有想到嘛。
姐,你怎么这么不开窍,不是有句话说:珍惜眼前人,珍惜眼前人……
我咬住唇,半晌没有说话。末了,想起来了,说了一句:你这个小妮子,学会教训姐姐了!
我和小夭最大的兴趣就是换上旗袍在家里比美,这让风语十分无语,他默默地去阳台上喂小鸡。
我见到小夭穿上旗袍有几分白狐的风姿,忍不住说:小夭,你将来会比你娘还要美丽。
呃,我转念一想,我错了,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风语扭转头看向我,缓缓的摇头。
我咬唇向他瞪了一眼,他却不好意思地避开了我的眸光。
那个山洞,我带着小妖去过一次。小夭进了洞中,一看四周,就膝盖软了跪下。我只得出了洞,在群山峻岭间呼唤:你到底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在哪儿都找不到你了……
我听见群山峻岭和我相互呼应,一声声回声传来:找不到你了,找不到你了……
那次,我被黑狼设计绑了来这里,他拼了命的赶来,受了重伤,我在这个山洞里陪伴着他……
我说不下去了,泪水轻轻流淌。
小夭不十分理解,只是望着我,眸子里有颗小星星闪亮。
所以,姐姐就是在这里见过我娘?
我点点头,破涕为笑说:你娘还救过我,她实在是个妖艳夺目的女子,当年我见了她就很仰慕,对了,她穿旗袍的样子连我这个女人都羡慕得紧。
就只有这些?小夭起身小心问道。
我……确实对她了解的不多。
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小夭想知道关于她娘的一切,我却只是知道这些。
小夭的眼睛绿了绿,我见她在一团雾气里变回原形。
它跑向了洞里的石床,在四处用爪子刨地。
我见了眼前这一幕,有些发怔。
小夭刨秃了爪子,流了些血。
我赶紧从胸口取出手帕为她包扎。
小夭,你是不是在找什么?
小夭变了回来,摇了摇头。
我虽是女子却也不便看着她变回人,将衣物一件件抛给她,小夭穿上了衣服,说:姐,我娘应该还有些物件留下来,我得四处找找看。
好吧,我和你一起去找。
找东西是小夭的天赋异禀,她很快就在石壁上凹陷处寻找到了一件东西,不过,很神秘,我也不得见。
狐族其实人丁凋零,应该只剩了我和娘,她一走,就只剩了我了。
小夭。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我只能走近她,揽住她入怀。
小夭初时流泪,接着就开心起来,说:姐姐,我娘留给我的东西很重要,有了这件东西,我或许可以和甲鼠正面一战!
我心里一惊,哆嗦了一下。
小夭,我小心地说:你真的要同你娘报仇?可甲鼠那厮得了两颗内丹。你不害怕么?
害怕,我自然是怕的,而且怕的要命……比那次经历敌机空投还要怕呢。
我暗自惭愧,如果我不是这么弱,应该和小夭并肩斗甲鼠!
姐姐,你在想什么?
我扭过头去,说:小夭,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