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的全名叫乔建国,他是我们这伙哥们里面“最懂事”的一个人,还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们都是一些十三、四岁的少年,那时候说的“最懂事”,用现在的文字表述就是早熟。
乔乔人长得很帅,面部轮廓分明,是个标准的小帅哥;他喜欢画画,立志长大要当一个画家,他把头发留得长长的,显然是模仿艺术家。毕加索、列宾是他常常念叨的两个外国人名,还有托尔斯泰、巴尔扎克、普希金等等,那些人的名字要么很长,要么难记,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他就给我们讲述一些“黄色书籍”里面的故事,如《德伯家的苔丝》、《安娜卡列尼娜》、《家》、《春》、《秋》等,大伙都不清楚他是从哪些地方看到的这些书。
有一次我去乔乔家,居然发现他有许多的藏书,大部分是外国书籍,也有中国四大名著,在他家,我第一次翻阅《红楼梦》,里面许多的插图都是漂漂亮亮的姑娘,他原来就是看这些个“黄色书籍”!对于他的“最懂事”,我似乎找到了根据。
在我一再追问并承诺绝不外传,乔乔告诉了我这些书籍的来源:书是偷来的!
这些书籍都是他从市图书馆偷来的,这个图书馆我知道,就在市城南公园里面,一座两层楼红砖青瓦的房子,因为革文化的命,图书馆自然被关闭,那种圆顶的苏式窗户已经被铁条和木板封得死死的,四周都是干高叶阔的树林,到了夜晚,阴森森地,一楼住着一个老头,老头是图书馆的管理员,带着一副比酒瓶底还厚的眼镜,是个老“右派分子”,每逢“最高指示”下达,都要被居民会拉去游行示众、批评教育一番,这好像是他上班的主要职能。
“你不怕抓呀?”我问乔乔。
他满不在乎地回答:“现在谁还管这些事呀,有一次被那个‘老右派分子’抓住,他也没怎么地,还鼓励我多看书,说书里有漂亮妹子、有黄金等七七八八的,最后说了一句‘窃书不算偷’就把我放了。”
无需赘言,以乔乔的特质,肯定喜欢追求女孩子,这大概是艺术家“最懂事”的主要通病吧,一段时期,他追求一个漂亮的女孩,一直没有结果,很郁闷。一天他兴高采烈的告诉我们,他求爱成功了,我们问什么原因,他说:“我跪下向她求爱!”
大家不约而同:“啊!不丑呀!”
“我还吻了她的脚……”
大家不约而同:“啊!佩服!”
我们伙伴的老大嘲讽道:“那脚八子怕有臭味哦。”
大家不约而同:“嘻嘻”。
“你们不懂,外国人就是这样求爱的。”
大家不约而同:“哦”,面部立刻肃穆,做出深思状……
后来那姑娘又和他吹了,我们便取笑他,他倒很是泰然,自我安慰地说:“我反正没吃亏,我亲了她的嘴!”我们老大立即反驳他:“你这个哈宝,你还没吃亏?她也亲了你的嘴呢,我现在宣布:你已经不是黄花伢子了!”我们一听,男女平等呀,有道理!还是老大的观念先进……
种豆得豆,种瓜得瓜,1977年恢复高考,乔乔一考便中,在大学读的是他如愿以偿的美术专业,毕业以后,他给我画了一张油画像,我对绘画艺术理解的最高境界是画什么像什么,感觉有点像那么回事,那画我便保存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