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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映无痕(第二十二章)

  上午十点半的时候,萧映雪打了一个电话给施凡羽,告诉他公公婆婆在山水庄园的家中,问他中午回不回家吃饭。

  施凡羽听说父母突然去山水庄园,有些担心萧映雪应付不来。他没有告诉他的父母他们提前回来了,以他对他母亲的了解,他知道他的母亲一定会向萧映雪探询他们提早回来的原因。想到这儿,他决定中午回去看看。

  施凡羽回到山水庄园的时候,萧映雪正帮着她的婆婆把午饭和菜端上餐桌。施凡羽进门之后,便把萧映雪拽到一边,问她是怎么和他的父母解释他们提前回来的原因的,萧映雪把自己跟她婆婆说的话跟施凡羽说了一遍,施凡羽听了之后,方才放下心来。吃饭的时候,施凡羽当着他父母的面往萧映雪的碗中夹了好几次菜。每当施凡羽夹菜给她,萧映雪总是很客气地说一句“谢谢”。施父施母在一旁看着儿子和媳妇感情和睦,相敬如宾,感到很满意。

  吃完午饭,施父和施母准备回去了,施凡羽便开车将他的父母送了回去。萧映雪无事可做,决定到市图书馆去看看,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去图书馆了。

  到了图书馆,萧映雪还像以前那样,经过一楼,到二楼稍作停顿。她对于诗歌已经不像学生时代那样感兴趣了,前两年还很关注一些诗刊杂志上面的新作,今年以来,对于诗歌却完全失去了兴趣。即便如此,她仍照例翻了翻几本刊物。接着她上了三楼。

  当她走到摆放小说类书籍的书架前时,她猛然想到半年前她曾和林枫在此相遇。她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那些书籍。此时,她的心中百转千回,仅仅半年时间,对于萧映雪来说,却已是沧海桑田。她亲爱的外祖母去世了,而她自己也已嫁作人妇。萧映雪想到这些变故,一阵无法抑制的伤感瞬间涌上她的心头,她的眼角湿润了,她从手提包中抽出一张面纸,拭了拭眼角。

  萧映雪走出图书馆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从包中掏出手机一看,是宁州市本地的座机号码,她的心中一动。

  电话是远航出版社的总编韩伟轩打来的,说她的长篇小说《彩虹》已经通过了审核,让她明天去出版社对有些地方稍作修改,之后就可以定稿出版了。

  挂了韩伟轩的电话,萧映雪的心情万分激动,她成功了!她已经向她的理想迈进了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虽说不知道小说出版后反响如何,但出版社的肯定便是最好的兆头。

  当萧映雪回到山水庄园时,施凡羽还没有回来。她做好晚饭后,到书房拿了一本书,坐在沙发上,边看书边等施凡羽

  看了一会儿书,萧映雪想到自己的小说即将出版,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好消息。她又想起了林枫,从图书馆回来后,她的脑子里就在想他,她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顺便问问他的近况。犹豫了两分钟之后,她翻出手机通讯录,找到林枫的号码,拔了过去。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嘟,嘟”声,却没有人接电话。她又打了一遍,仍然没有人接听。萧映雪刚才还兴冲冲的心情顿时黯淡下来,她自嘲地苦笑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萧映雪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施凡羽还没有回来。萧映雪想了一下,决定打个电话给施凡羽,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电话拨过去之后,一个女声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萧映雪放下手机,到厨房里给自己盛了一碗饭。

  萧映雪吃完晚饭后,施凡羽还没有回来。萧映雪洗漱好之后,便靠在床头看书。

  不知看了多久书,困意袭来,萧映雪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她拿过手机看了一下,已经十一点四十五了。萧映雪想到施凡羽送他的父母回去,有可能就在那边睡了,她这样想着,合上了书本。考虑到第二天要去出版社修改书稿,她便定了闹钟。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萧映雪便被闹钟吵醒了。她穿衣起床洗漱后,到厨房用微波炉热了一杯牛奶。

  就在萧映雪端着牛奶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施凡羽开门进来了。萧映雪往前走了几步,她见施凡羽一脸的疲倦,而且脸色看起来异常阴郁。便问道:

  “怎么现在才回来?昨晚……你……”

  施凡羽望着她,萧映雪觉得他的眼神和以前不太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施凡羽定定地看着萧映雪的眼睛,声音空洞地说道:

  “我昨晚在做一台手术。一对男女,出了车祸,女的送到医院没有抢救过来。男的全身骨头多处断裂,生命垂危,我一直在忙着做手术,所以到现在才回来。”

  萧映雪“哦”,了一声,随意问道:“那个男的脱离危险了吗?”

  施凡羽沉默了几秒钟,说道:“已经抢救过来了。”

  萧映雪觉得此时的施凡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她想他一夜忙着做手术,可能是累坏了。于是她用一种温柔的语气对他说道:“你肯定累坏了吧,去休息一下吧。”

  施凡羽却站着没动,他用一种异样的的声音说道:“在我给那个男人做手术之前,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整理出了他的身份证……身份证上的名字是……林枫。”

  “啪”,萧映雪手中盛牛奶的玻璃杯摔在地板上,杯子没碎,但牛奶撒了一地。施凡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萧映雪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继续以不同以往的声音说道:

  “而就在我看那个男人身份证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打电话的人……名叫萧映雪。”

  萧映雪猛地抬起头向施凡羽看去,他的两只眼睛瞪着她,两眼通红,眼睛里面满是血丝。他的眉头紧皱,嘴唇失去了以往的红润之色,嘴角不自觉地向下撇着,显得他脸上的表情痛苦而桀骜。

  施凡羽见萧映雪看着自己,她的脸色由苍白转为绯红,又由绯红转为苍白。他收回目光,向卧室走去,步履缓慢而沉重。

  萧映雪一下子瘫坐到地上。此刻她心乱如麻,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干什么。施凡羽的话告诉她,林枫出了车祸,现在就躺在医院里。她的情感告诉她应该立刻去看看他,至少知道他目前的现状如何,她才能心安;而她此刻头脑中尚存的一丝理智却在提醒她,施凡羽已经知道了林枫,并且可能把事情想象得远远超出了实际情况,如果她此时再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林枫的病榻前,岂不是雪上加霜?萧映雪一时竟一筹莫展。

  坐在地上的萧映雪想来想去,觉得应该向施凡羽坦白,争取施凡羽的谅解之后再去看望林枫,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萧映雪从地板上爬起来,她走到卧室门口,卧室的门没有关,萧映雪向里面望去。施凡羽合衣仰面躺在床上,双目紧紧地闭着,鼻息中发出轻微的鼾声,他已经睡着了。萧映雪走到床前,叫了一声:“凡羽。”施凡羽却并未醒来,萧映雪看着入睡的施凡羽满脸的疲倦之色,不忍心再把他叫醒,她悄悄退出了卧室。

  走出卧室的萧映雪在客厅里踱来踱去,她此时心乱如麻,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该做什么。她想等施凡羽醒来和他说过之后再去看望林枫,可是当她在沙发上坐了不到五分钟,她便再也坐不下去了,她决定马上去见林枫,等施凡羽醒来后再和他解释吧。

  萧映雪不知道林枫此刻在哪儿,她想到施凡羽从昨晚起一直在抢救他,而施凡羽已经回到家中,这就意味着林枫暂时已经脱离了危险,否则施凡羽是不可能回去的。萧映雪按照自己的思路想着林枫应该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她来到护士站,询问林枫在哪一间病房。当班的护士帮她查了一下,告诉她普通病房并未有叫林枫的病人。萧映雪想了一下,问护士急诊的重症监护室在哪,护士告诉了她,她转身快步向急诊科重症监护室跑去。

  跑到重症监护室的门口,萧映雪透过监护室门上的玻璃向里面看去。

  监护室里面,一个人仰面躺在床上,头上包着绑带,看不清面部,两只胳膊和胸部也包扎着白色的绷带,右腿被固定在支架上,高高抬起。床的旁边,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在和一名护士说着什么。萧映雪敲了敲敲监护室的门。

  施凡羽的助手管杰正在监护室里向护士交代林枫的情况。施凡羽临走的时候叮嘱他,虽然林枫暂时过了危险期,但还是要时刻关注他的各项身体指标,以防意外情况发生。因此,管杰每隔一段时间便要进去看一看林枫的情况。

  听到有人敲门,管杰隔着门朝门外瞟了一眼,然后他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管杰看了看敲门的女人,他惊讶地发现敲门的是施凡羽的新婚妻子。他认识她,几天前,施凡羽结婚的时候,他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他知道她是施凡羽的新婚妻子。

  萧映雪见EICU的门开了,急切地询问能不能进去探望病人。管杰说病人的情况还没稳定下来,暂时不能接受探望。萧映雪有些失望,她又问多久才能进去探望,管杰略显惊讶地看了看她,说因为不知道病人的情况什么时候能稳定下来,他也不能确定何时能够探望,萧映雪听管杰这样说,准备转身离开,管杰却叫住了她:“你不是我们施主任的新婚夫人嘛?”

  萧映雪有些吃惊地看着管杰,她不认识眼前的男医生,而且此时此地她也不想被人认出来。但出于礼貌,萧映雪仍对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管杰似乎想了解更多情况,他又问道:“嫂子,这里面出车祸的人是你们家亲戚?怎么没听施主任说呢?”

  萧映雪感觉自己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有些心虚地说道:“哦,是我的一个朋友。”说完这句话后,她怕管杰继续追问,赶紧向楼梯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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