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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映无痕(第二十三章)

  萧映雪将车开出医院之后,直接去了远航出版社。

  萧映雪到达远航出版社后,找到总编办公室,见到了韩伟轩。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坐在办公桌前,手中拿着一摞书稿,他正盯着手中的书稿看,似乎没有注意到走进来的萧映雪。萧映雪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和他打了一声招呼,他才抬起头来。

  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容貌一般,眼神中却透着精明与干练。他抬头看到了站在他办公桌前的女子,面带微笑地站了起来说道:“你就是萧映雪,《彩虹》的作者?”

  萧映雪落落大方地笑着说道:“您好,韩总编!我就是萧映雪。”

  韩伟轩向办公桌对面的沙发做了一个手势:“萧老师,请坐。”

  萧映雪坐下后,韩伟轩也坐了下来,他拿起桌子上的那摞书稿,举起来对坐在他对面的萧映雪说道:“萧老师,你的小说我又看了一遍,写得非常精彩,思想很深刻啊!这部小说恰到好处地反映了当代女性与社会的矛盾,很有可读性,而且根据我的经验,我可以预言你的这部《彩虹》上架后一定会火起来!”

  韩伟轩的话让萧映雪的心情非常激动,她没想到自己的处女作会受到出版社总编的如此肯定。她笑着感谢韩伟轩的肯定和赏识。之后,韩伟轩从读者的角度建议萧映雪把其中的一些段落稍作修改,以便获得更好的销路。萧映雪听取了他的建议。末了,韩伟轩望着萧映雪,语气略显殷切地说道:

  “萧老师,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能否答应?”

  “有什么要求,韩总编您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义不容辞。”萧映雪答应的很干脆。

  萧映雪的话似乎给韩伟轩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接着说道:

  “那我就直说了。我们远航出版社想聘请你为我们的长驻作家,定期完成我们出版社的下发的出版任务,你看怎么样?”

  萧映雪思索了一会儿,接受了韩伟轩的聘请。韩伟轩很高兴,他预料萧映雪一定会大红,因此抢先将她预定下来,以便为远航出版社谋求更多的利益。

  从出版社回到山水庄园,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萧映雪进了屋,发现施凡羽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并没有看电视,双臂交叉在胸前,表情严肃到让萧映雪感到一丝压抑。萧映雪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觉得施凡羽可能已经知道她今天去看望林枫了。

  “你去哪儿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施凡羽的语气透着阵阵冷气。

  萧映雪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液,她答道:“我去出版社改书稿了……总编说我的小说马上就能出版了。”言语之间,似乎显得小心翼翼。

  “是吗?恭喜你啊。今天你就没去别的地方吗?”不屑与质问的口气。

  施凡羽的说话的态度和语气让萧映雪感觉很不自在。没错儿,她是对不起他,她在和他结婚之时心中并没有他,可是萧映雪却并不愿因此失去个性与自由,从此沦为施凡羽的任意之物。正如她笔下的那些女性人物一样,她的身上有一股不甘屈服于男性权威和操控的精神气质,虽说她平日里看起来沉静淡泊,但那都是她的表象,她的骨子里是不容别人侵犯的。

  萧映雪知道有些事情瞒不过去了,那就让山雨在该来之时来临吧。

  “你说的是医院吗?没错,我还去了医院。”

  施凡羽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将咄咄逼人的目光投向萧映雪,恨恨地问道:

  “你去看他了,你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萧映雪坦然地和施凡羽凌厉的目光对视着,从容不迫地说道:“我们是师生,也是朋友。”言语间显得不卑不亢。

  “哈哈,好一个师生加朋友的关系!”施凡羽发出阵阵冷笑,“你和他到什么程度了?”

  施凡羽的话让萧映雪啼笑皆非,他问她与林枫到了什么程度,她要是告诉他她与林枫之间什么也没有,清白如玉,他会信么?萧映雪淡然一笑,说道:“施凡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萧映雪,你不要装清纯了好不好?你可真让我捉摸不透,结婚前我看不透你,结婚后我更看不透你!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啊,有哪个女人会在新婚之日与丈夫做爱时喊她老师的名字?可你萧映雪做到了,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施凡羽咆哮起来,他的感情闸门再也控制不住了。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愤怒,而比愤怒更浓烈的,却是从未有过的悲哀,那股股悲哀不停地啃噬着他的心,令他痛苦万分。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萧映雪一直拒他于千里之外,就因为她的心里一直想着她的老师。而这个女人在和他结婚之后居然仍想着她的老师,这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耻辱和讽刺啊!他施凡羽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以至今生要遭受这样的惩罚呀!

  当管杰告诉他萧映雪去医院看望林枫时,他的心几乎沉到了冰冷的海底。一种比旷野还要广阔的空虚感一刹那跃上他的心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得到过萧映雪的心,而他也从未在她的心中占据一丁点儿位置。

  施凡羽说完想说的话,不再看着萧映雪,他站在萧映雪面前,将双手掩住了面部。

  萧映雪定定地站在施凡羽面前,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沉默了良久,她开口说道:

  “既然我在你的眼中,已经如此不堪,那我们也没有必要勉为其难了,离婚吧。”

  施凡羽将手从脸上放下来,萧映雪并没有看他。他望着萧映雪的脸,眼神中笼罩着一层雾气,说道:“你想和我离婚,这样你就能和他在一起了,是吗?萧映雪,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和你离婚?从认识你到现在,我一直追随着你的心意,你喜欢的,你在乎的,我也去喜欢,去在乎;我小心翼翼地对待你,把我的整颗心毫无保留地交给你,我不敢奢求你能像我爱你那样爱我,我只求能在你的心中占据一点儿位置,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我也不在乎。可你却如此伤我的心,难道我的爱对你来说就如此的卑微,如此的一文不值吗?”施凡羽的声音中透着一种深深的悲怆与无奈。

  萧映雪静静地听着施凡羽的话,他的话让她的心起了波澜,她不由得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平心而论,他的确是一个长得英俊的男人,不是奶油小生的那种漂亮,而是具有轻熟男人的深邃和气质。她听着他诉说着他对她的爱与恨,看着他那张因痛苦而更显轮廓的脸,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情感上的冲动,她甚至想上前抱住他,把他的脸捧在怀里,好好慰藉他。可是,她做不到,她品性中的清高和矜持不容许她那样做。

  看着沉默不语的萧映雪,施凡羽的眼神突然变得冷漠而凌厉起来,他接着说道:

  “你想和我离婚?不,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你想都别想!”说完这句话,施凡羽走向门口,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萧映雪听到楼下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

  第二天吃过早饭,萧映雪又去了人民医院,她得去看看林枫。

  监护室门口的座椅上坐着三个人。一个老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还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萧映雪走到监护室的门口,像昨天一样透过门上的玻璃向里面望去。里面的情形还和昨天看到的一样,但是昨天的那个医生不在,只有一个护士在那儿守着。就在萧映雪向里面张望的时候,那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走了过来,她打量了一下萧映雪,疑惑地问道:“你是?”

  萧映雪也把那个女人打量了一下,她发现她的眉眼之间有些林枫的影子,便说道:“我来看望里面的病人,你是他的……”

  那个女人自我介绍道:“里面躺着的是我的哥哥,我是他的妹妹,我叫林姝。”

  萧映雪惊奇地看着这个自称叫做林姝的女人,她不知道林枫还有一个妹妹。她也做了自我介绍。林姝一听说她是林枫的学生,便感谢她来看望她的哥哥林枫。萧映雪又问能不能进去看一看,林姝说刚才她也问了,但护士说得等医生来了才能确定。接着林姝又把坐在座椅上的老人和年轻人对萧映雪做了介绍,原来他们是林枫的父亲和儿子。林姝告诉她,林枫是在和韩冰一起去看望父亲的路上出了车祸,被一辆闯红灯的渣土车撞上了,肇事者已经被公安机关逮捕了。韩冰送到医院后没能抢救过来,林枫虽然抢救过来了,但头部受到严重撞击,胸骨断了四根,右腿腿骨断裂,到现在还昏迷未醒。

  看着笼罩在一家人脸上的无从掩饰的悲痛之色,萧映雪的心里升起一股深深的悲戚,人生真的是反复无常啊。她想起三个月前他们三个人还一起吃了一顿饭,没想到三个月后他们的境遇竟然会是如此,夫妻二人竟然天人两隔。她安慰了林姝几句,但觉得自己的慰藉话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正当萧映雪安慰林姝的时候,施凡羽带着管杰从楼梯口走了过来。萧映雪远远地望着他,只见他一脸冰霜,往萧映雪这边瞥了一眼,便将脸转向了一边,再也不望她了。

  林姝见医生来了,连忙上前询问她哥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施凡羽面无表情地说他也不知道病人何时能醒过来,得看他的头部创伤的恢复力如何。说着,施凡羽便准备推门进去。

  “请问医生,能进去看一看病人吗?”萧映雪不知自己怎么会开口问这句话。

  听到声音,施凡羽停止了推门的动作,他缓缓地转过身,将目光投在萧映雪的脸上。萧映雪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如同冬日的冰峰一样,既寒冷刺骨,又咄咄逼人。

  施凡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他嘲讽地说道:“这位女士,你怎么一点儿医学常识也没有呢?病人都没有醒过来,你进去探望什么呢?”

  萧映雪感到自己的脸颊发烫,大庭广众之下,施凡羽一点儿面子也没有给她,这让她很尴尬。她不由得瞟了一眼站在施凡羽身后的管杰,管杰的眼睛睁得很大,满眼的诧异之色。他没想到这对新婚夫妇的对话居然会是这样。

  施凡羽转过身,和管杰一起进了监护室。萧映雪告辞了林姝他们,回了山水庄园。

  之后的每一天,萧映雪都要去医院看看林枫有没有醒来。施凡羽的脸色愈发的阴郁,他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漠。在医院相遇,施凡羽像对待陌生人那样对待萧映雪,不和她说话,甚至都不看她一眼。回到家中,萧映雪有时想主动和他说话,但看到施凡羽的一脸冰霜,她便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俩人仍然睡一床,但相互之间几乎没有接触,即便萧映雪偶尔碰到施凡羽的身体,他也会立刻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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