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日新月异的现代交通,别说旧时代传递信息的驿站了,就是繁忙了百年的近现代邮局也失去了昔日的风光。驿站顾名思义是古代传递政府公文的邮差途中更换马匹或打尖歇脚场所,类似今天的邮局,却又比它有更多的功能。古时候,交通不便,信息传播十分困难、周期长,给人的交往带来诸多的不便。如果遭遇天灾人祸,书信传递更是雪上加霜,困难重重,就像诗圣杜甫在《春望》中描写的:“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书信传递的困难,也诱发了人们的奇思妙想,于是鸿雁传书、鲤鱼尺素、青鸟传情、驿寄梅花等优美的传说不断衍生流传神州,为华夏文化的传播发展创造了条件。
事实上,古代的驿站不仅仅专供传递官方信件的公差居住,有时也供漂泊宦海的官僚和文人骚客居住,许多优美的诗文歌赋以及可歌可泣的悲欢离合的故事也就诞生在了人来人往的驿站。著名的《阳关三叠》就是在渭城驿站里所作,堪称送别的千古绝唱。陕西兴平县的马嵬驿,在1200多年前发生的军士哗变事件,在驿路文化的历史上留下了令人扼腕的重重的一笔。公元756年,唐天宝十五年,范阳节度使安禄山攻破潼关,进犯唐王朝都城长安。唐玄宗李隆基携带宠幸的贵妃杨玉环,在皇家卫队的簇拥下仓皇逃往蜀中。大军行至马嵬驿,六军不发。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代表将士,在诛杀了祸国殃民的杨玉环的哥哥权臣杨国忠后,为绝后患一直请求赐死杨贵妃。唐玄宗出于无奈,命宦官高力士将杨玉环吊死。从此马嵬驿引来无数文人墨客凭吊,借此抒发自己心中无限感慨。李隆基在蜀中栈道上目睹绵绵不尽的细雨,耳闻传来的令人心碎的铃铛声,禁不住做下伤心的曲子《雨霖铃》。李杨从沉溺歌舞升平,到曲终人亡的生死离别,见证诠释了大唐从兴盛走向衰落的过程 。善于讴歌爱情的白居易在《长恨歌》里,漫铺直叙,写下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引逗的无数憨男痴女,空洒下一阵阵相思泪。同是马嵬驿,在唐朝灭亡一千多年后 ,迎来了清代乾嘉年间的大学者袁枚。这位宣扬性灵学说,赞美人间真情的大才子,从另一个视角透视历史,用沉重的笔调写到:“莫唱当年《长恨歌》,人间自有真银河。石壕村里夫妻别,泪比长生殿上多。”用满腔热情警示后人,唐玄宗误国不仅害人害己,也给整个国家带了无法挽回的灾难。
山高水长,旅途劳顿,给远方的游子带来了旅途的艰辛、孤寂和思念,同时也在不断煎熬着游子那颗疲惫柔软的心。于是驿路、驿站又成了游子思亲寓志、寄情的地方,真是“烟水摇归思,山当楚驿青”的精神抚慰地。公元817年,唐代文学家韩愈劝说痴迷佛教的唐宪宗遭贬官,在前往潮州时给侄孙韩湘写诗,抒发心中的满腔愤懑。“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可以想见古代蓝关道路的崎岖艰险。这两句写得意境浑,大气磅礴,把深沉苍茫的感情和险峻惨淡的景象有机的融为一体,感人至深。试想韩愈,一个戴罪远谪的诗人,迎着刺骨的寒风,顶着纷乱的雪花,立马蓝关,向后看,千峰万仞的秦岭被如烟似雾的浮云所遮挡,家在哪里?向前望,覆盖四野的白雪拥堵在蓝关周围,路在何方?马既不前,人又何往!看到这里,一个身遭不公者的满腔悲愤已经扑面而来了,让人不由得要和他同呼吸共命运。最末两句"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其实就是诗人对他的侄孙韩湘在交代后事,让他在秦岭之南那瘴气弥漫的江边收拾自己的遗骨。
宋代著名的爱国诗人陆游旅居驿站,以《卜算子·咏梅》明志,咏物传情,借梅花在冰雪中绽放,形象的表现出诗人孤傲不同世俗的高尚人格。“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表达出一种不同恶俗势力同流合污的高尚气节。
一生坎坷的晚唐诗人刘禹锡在《秋词》里一反常态,放声高歌:“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可实现生活中,借悲秋抒发乡愁,诉说其苦却是许多人的共同心愿。元代著名剧作家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就道尽了旅人愁苦和悲哀:“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寥寥数语,淡淡几笔就勾勒出了一幅出神入化的“深秋落日图”。这首小令,言简却寓意深远,用极为质朴生动的语言让人读后无不心旌摇动,千肠百结而难以自持,不愧为“秋思之祖”。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一语中的:“寥寥数语,深得唐人绝句妙境。有元一代词家,皆不能为此。”
1935年9月19日,毛泽东领导的红军来到甘肃南部小镇哈达铺。在他居住的义和昌对面就是一个邮政代办所,从那里的许多旧报纸上毛泽东等中央领导得知,在陕北有红军和根据地。正是这些报纸提供的有用消息,为中共中央最终把长征的落脚点放在陕北提供了最好的依据,使红军从此走上了胜利的道路。在哈达铺尽管只住了三天,可哈达铺丰富的粮食为红军提供给养,诗人毛泽东非常高兴,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他开始酝酿那首人们耳熟能详的七律《长征》,几天后这首诗在甘肃省通渭的榜罗镇的召开的红军干部会议上,毛泽东即兴朗诵,极大的鼓舞了广大红军指战员的革命斗志。“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这些豪迈的句子今天仍能给人以力量,鼓舞人们不怕艰难险阻,去克服困难,勇往直前。
王平 | 做狗是悲哀的,做狼比做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