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中，有狐女，恋一书生。双方同居后，过一段，书生闷闷不乐，女问其故，书生起初还不好意思，后说是欢喜某妇人。女很难过，但为爱故，说这样好办，遂暗窥妇人之色，夜晚变作妇人之形。生欢喜不已。过一段，生又郁郁，女遂又变化。如是再三，生郁闷加剧，任妇人如何变化，百般讨好，终是长叹不已。女问之，书生曰，像是像矣，但终不是真人耳。狐女伤心欲绝，弃之而去，说，“天下妇人，本是一样，你们男人，真是痴迷不悟，贪心不足。”
读这个故事，颇觉有趣。这哪里说的是妖，这分明是说人哪。喜新厌旧，实在是男人本性。但这书生也实在糊涂，但图一时享受足矣，何必那么较真呢？“凡一切相，皆属虚妄。”真即是假，假即是真。即使真是其人，就是真的吗？不终是血肉所化，百年之后，复为黄土，又焉知其为真耶？！
佛家说，大地山河，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是以那些让人牵挂的美好色相，其实都是空虚的。
但是，话虽如此，又有几人能看破？
便有人为色而孜孜以求，而梦萦神迷，相思颠狂。有的成为皮肉滥淫之物，为情色所迷，见到美色就追逐不止，必欲占尽天下美色，得手而后快，如西门庆之徒。且不说这不可能，纵是可能，身体又能受得了？你看那些帝王有几个长寿，那些纵欲者有几个好下场？欲不可纵，一味放纵的欲望不但没有快乐，只能给人带来伤害。这尚且是针对有财有闲又胆大者，符合王婆所说的“潘驴邓小闲”之数者而言，而对有的人，如郁达夫所说，“猿猴似的淫心，兔子似的小胆”，无财无胆无貌，偏生又贪心不改者，只有萦扰不止，求之不得，苦闷不已了，只能是“街上乱转，回家就睡”，美色反成为负累和苦痛。还有人意淫，这比肉淫要高一些，精神上相互喜欢欣赏，而不去追求肉体的关系。如《红楼梦》中贾宝玉，看似超脱，但仍脱离不了色也。
由此可知，食色性也，英雄难过美人关，男人百人里怕也出不了一个柳下惠（仅有一个，还被人怀疑有生理问题）。要破色相，实在是难。为此，佛家有血肉说，视妇人为一团模糊血肉的臭皮囊，以去色心；还远避深山，眼不见心为净，视女人如毒蛇猛兽。终日敲木鱼，念佛经，习禅定，除色欲，制心魔。可是，仍有人难受控制，红杏出墙。
“饮酒不醉最为高，见色不迷是英豪”，我认为，对色还是淡定一点好，既不刻意躲避，视若洪水猛兽。也不一味追逐，成皮肉滥淫之徒。如看名花佳草，是美就赏，是花就观，又何必非要苦苦贪求，苦苦拥有。既观之美，心神愉悦，满目清明，而又贪婪不起，岂不妙哉？有忘机之心，则处处皆美，轻快洒脱，人生处处，尽是风景；一旦有了机心，则划地为牢，处处牵扯，寸步难行也。
花之愉悦，是在观，不是在采；女人之美，是在赏，不是在贪。
（作者现供职于河南省长垣县委宣传部）
（杨关庆/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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