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见到了她,不过已是他人妇。
淡漠的脸上少了一分生机,像是还未入秋便已枯萎的叶,随风而逝。
“你还好吗?”她有些局促。
“挺好的!”我看着她写满沧桑的脸,心里明白生活的艰难。
她意欲再开口,但最后还是作罢。
我明白有些话不说出来总比说出来来得容易。
所以,相视而笑,转身别离,但愿我们的人生不再有交集,对于她而言,少了一分羞愧;对于我来说,了了一番牵挂。
浓墨重彩的天际,血红的悲哀,我看着她削瘦的背影消失在街的拐角,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楚,相见倒不如不见,人生的别离有时候却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人或许永远不会再见了,关于那份记忆在脑海中漫无边际,想想这份初恋像是划过心坎的一道伤痕,虽然早已远去,但心口的结痂却仍在泛红,隐约在作痛。
我是一个懒于记忆的人,关于孩提时代的记忆大多也已经忘却。所以,故事就从我初中入学那年说起,大概也就是十三四岁,又是村口的那棵老桂花树芬芳的时节。
种花的人已死去多年,半个世纪或者更长久,反正已经无从考证。就跟“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的道理一样,种花的人已死,看花的却人络绎不绝。
我从树下走过,身上落满了芬芳。
母亲催促我:“走吧!还会回来。”
但我知道,回来是必不可少的,只不过不知道会是多少年后,乡音不改,鬓角会不会白发催生?
她躲在树后,庞大的枝干挡住了她娇小的躯体,我知道,她一直喜欢这样,像是刚刚接触爱情时的我们,心中藏着的那份羞涩,我总会在她的书桌里悄悄地放上一朵刚从上学路上摘下的一朵野花,或者是我的书包里突然多了一份她刚刚写完的一首诗歌,虽然文笔稚嫩得可笑,但是却感觉背上承载着满满的幸福。
你要走了吗?我仿佛听到了她无声的啜泣,像是孤舟上的嫠妇,如怨如诉,骂我是负心汉,留下她,一走便是十年。
回头还是一往直前?我害怕一回头她已不再原地静静等候。那个年纪的爱情毕竟经不起成长路上的风吹雨打,以及岁月的蹉跎。
时间是世间最好的一剂良药,那么就让离别的时光慢慢地抚平我们幼小的心灵。
我充满遗憾的离开了她,她也没有执意的挽留我,那个年纪的我们已经知道了哭泣,伤痛已经开始在心中肆虐开来。
挥手不是离别的最好诠释,希望下一次见面,彼此的面容依然如昨日一样清晰,因为我们害怕在茫茫人海中第一眼认不出彼此。
渡轮在海上漫无目的的飘荡,像是一片突然降临人间的羽毛在苍茫的大海中缱绻又徘徊。
“风很大!进去里面坐坐吧。“母亲为我披上了外套。
可是,母亲大人又怎么会知道我冷的是心呢?我多想问问母亲她的初恋是在什么年纪,彼年豆蔻,还是青梅嗅的花样年华?男主角是我的父亲,或者是现在正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正在为生活疲于奔命地陌生男子?我难于启齿。
离别后,我很快就忘了她,她也很快就忘了我,我这样猜想。直到收到她给我写的第一封信时,这种念头才消失在脑海。
收到她给我写的信的时候,我异常的欣喜,因为那是离别后的第一封慰问信,可是当拆开那薄如蝉翼的信封后,我哑然失笑,这也将是最后一封。
粉色的信笺只有短短的五个正楷方块字,歪歪斜斜,不知道是在哪个风狂雨骤的晚上,她藏在被子里,打着手电筒,痛定思痛的写下”我们分手吧!“五个大字,然后用一滴眼泪为我们的初恋画上圆满的句号。
距离打败了一切,像所有的失恋者一样我为自己恋爱的结束找到了最好的开脱借口。
没有烟,没有酒,我只好默默地将那封充满特别意义的分手信压在箱底,我终不能释怀。
这是一场来得突然又去得太快的爱情,以至于我太过木讷,茫然,甚至措手不及。
两年前,她给我来了一个电话,说是要结婚了。我在电话里言语不多,甚至有些冰冷无情,除了几句客套性的祝福和尴尬的笑声外,我别无他话。
不是因为憎恶背叛而选择冷言寡语,而是一种讯息消失久了,即使再联系,也会有些许陌生。我们的交集也如蜻蜓点水一般,只是轻轻地触碰,没有过多的纠缠。
时光是最无情的,我不是很好的诗人,也不是义愤填膺的愤青,对于这如水流淌的时光,我没办法用文采斐然的笔去雕琢刻画,只好在泛黄的纸页上默默地写上:缘分也许就像朝生暮死的露水。
女人的一生如果没有遇到一个对的人,或薄命,或抑郁寡欢,再明媚的女子似乎总难逃脱命运的捉弄!
我看见她时,不过十二三,我们再见时也不过二十出头,可是她已为人妇,她的人生已经注定了写满忧伤。
我似乎该为当年的抛弃付出一点责任,但我又能做点什么呢?一个从小被束缚在牢笼中的飞鸟,有一天当她被放出来时,她已经忘记了自己飞翔的本领。
落花萧飒的时节已经过去,桂树依然是花香满枝。
前阵子,我听到她离婚的消息,似乎看到了一种希望。
沉沉的暮霭,灰色的阴霾,不知道下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会是在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