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知 kuaihz

有一种爱,深入骨髓

我之所以这么努力,就是不想承受“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苦,不想当我有能力给予父母更好的生活时,他们已经老去。

我希望我的努力,能够赶上他们老去的速度。

图片发自简书App

一、

父亲告诉我,我在新疆的伯伯快不行了。

我停住手中的瓜子,愣了一下。

他看我没反应过来,又补充道,你在西安医院探望的那个伯伯。

他说这话的时候,稍稍弓着腰,神情黯淡。

我说,那你赶快过去呀,在网上给你买机票?

父亲沉默了一会,“…我不能过去,这边…还有工作…”

他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了屋子。

我知道父亲是为了我才舍不得这份工作!

阿克苏伯伯与父亲是八拜之交,他们之间的情谊已经不能用深厚来形容了,亲兄弟也莫过于此。所以阿克苏伯伯在父亲心中一直是权威的存在。

倔强如父,这一辈子也就听两个人的话,一个是我,一个就是伯伯。

如今,伯伯病重,能让父亲说什么都不能丢掉工作离去的原因就在我了。

我很内疚。不是我非要将责任归于自己,只是我太清楚其中的缘由。

父亲退休后,总不愿意长期闲赋在家,便走了关系找了一份算是滋润的工作。

这份工资在他年龄段内的工薪阶层中算较高的了;却也颇为辛苦。

那时临近过年,雇佣的人手本就紧张,父亲手下的工人也陆续辞职,领导将这些作为工作失误归咎于他的身上,若这时提请半个月的假去陪一个病人,就意味着被开除。

我是一个在读的大学生,虽是一本,却是个没什么前途的专业,学费也不便宜。父母体谅我异地求学,生活费上总会给予我比一般学生更富余的数目;为了提高以后的择业竞争力,他们还出钱让我修了一门小语种。这一来二算,每学期花费都是一笔不小的数额。

亏我还是一个矫情胚子,天生的敏感体质,吃个农药喷多的水果就全身起大红点,闻花粉过敏,沾冷水湿疹,饭食口味不对就胃抽搐,一焦虑还会得神经性皮炎。除此之外,眼界又高,什么都很讲究。父母总是笑话我以后嫁不出去,还要请保姆伺候。但他们却默默将自己的养老金划出一部分留作我未来生活的补助并努力的为我攒钱。

我不是啃老族,却也无法阻止他们这么做,那是父母对孩子的心意。

父亲属猴,今年刚好六十,正正经经地步入老年人的行列了。

他老年得女,对我宠爱至极。

母亲说,我一两岁时一到晚上就哭闹,但有个怪癖的解决办法,坐车,上车立刻就安静的那种。

于是,每天晚上,父亲都会开车带我出去溜达,然后青色的汽车绕着整个小区一遍又一遍的行驶,直到我熟睡。

长了几年后,有一天晚上,我突然发起高烧,三十九度五,怎样用冷毛巾敷,用温水擦身体都不能退热,父母吓坏了,忙带着我去医院,可是夜已经很深了。

零几年郑州的晚上是很难打到出租的,父亲就抱着我赶夜班的公交,直奔儿童医院。从家到医院的距离至少要花费半个小时,车上没有人让座;我隐约记得公交车开过十字路口时闪烁着的异常刺眼的橘黄色灯光,虚晃了我整个视线,但我还是清晰地看到用一只手臂抱起我的男人,另一只手拉着头上的铁杆,为我圈起了一个世界。

后来母亲告诉我,把我放下来后,父亲的手臂很长时间不能动弹。

挂号、缴费、检查、验血,医生怎样都找不到引起我高烧的病由。我的身体开始微微抽搐,翻白眼。

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母亲终于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哭了起来,她问父亲:“我们养了几年的孩子,不会就这样养不活了吧!”

我记得父亲的样子,沉默,紧紧绷着的沉默

生病的痛苦难以自抑,可我还是跑过去抱住他们:“我真的不难受呢”

一家医院不行,还有第二家、第三家。

郑州很小,可供选择的医院很少,郑州很大,市医院间的距离很长;

霓虹灯照耀的夜色下,全是父亲抱着我穿梭整座城市的身影。

我知道,他忍住悲伤,是因为他不愿意增加身边嚎啕大哭的女人的负担;他坚强,是因为他晓得他是她们唯一依靠。

后来,市医院的检测报告出来,是肠炎。因为寻找方向不对才一直没有查出病因。

我打上了针,那一瞬间,我看到父亲的双脚一软,扶着墙蹲在了地上。我知道他终于舒了一口气。

他永远只会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脆弱。

高中的时候,正值青春叛逆期,喜欢反驳父母,就是那种越不让做什么就偏要做的反叛。

某个周日晚上,朋友约我去家附近的商业街;父亲不同意,说是太晚了,女孩子一个人很危险;

我执意不听,便趁他出去打牌时,从家里偷跑出来。

一直闲逛到十一点,我才坐朋友的电车准备回家。

过马路时,一辆停靠路旁的面包车遮挡了视线,朋友没有看到左边驰来的汽车,

当我发觉后大叫小心,她已直直横冲了过去;

只记得突如其来的刺眼光芒,晃大了我的瞳孔,然后耳边传来急促刹车、和金属撞击的声音。

我没有办法形容那种痛苦,疼的最后已全然失去痛觉。

我从电车后座摔了下去,与汽车轮胎,不差半米。

当一个人曾与死亡擦身而过后,似乎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应庆幸活着,越发珍惜生命。

可事实并非如此,当我恢复意识的第一瞬间,想到的却是我的家人,他们会担心啊

朋友在最后关头晃了车把,车摔坏了,人并无大碍。

但我的右腿却挤在两车交界处,皮肉脱离,这是后来医院的诊断。

双手碰触到柏油马路上湿湿的液体,借着路旁昏暗的灯光,

我看到了脚踝处不断涌出的鲜血,一片一片铺展在地,像刚淋上的新鲜沥青。

我被急救车拉到临近的医院

监护人没有到,医院甚至连消毒伤口的碘酒都不肯给我用。

我在急救室的担架上干巴巴坐了半个小时;

不哭不闹,异常冷静。

冷静到在手术室,我看着医生用剪刀剪开伤处的皮肤,看着手术钳伸进小腿半公分之多,看着一块一块的碎肉从腿中被挖出来,看着流出的鲜血浸透几层腿下的纱布,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可却在看到,

那个脸色阴沉的他走进急诊室为我被医院晾在担架上生气大骂,

那个年事已高却一把抱起我摈弃医院传送车直进手术室的男人,

那个放下我后累的气喘吁吁过程却宁闪着腰都不肯松手的父亲

我哭了,

不是嚎啕大哭。

我突然就明白了那种被人称之为深入骨髓的爱,

都不过父母看到孩子受伤时那种恨不得所有的痛苦让自己来承受的心理。

也不过不因疼痛与流血而哭泣却因看到爱的人因为自己受伤难受而难过。

父亲喜欢吸烟喝酒,每天固定二两白酒,三包烟,怎样劝他都不听,

刚入大学时第一次小组评议助学金申请,

几位同学上去陈述家庭情况时说到自己的父亲过世了,

时间或长或短,有意外有债务有疾病,他们说着说着眼泪就哗哗的掉了下来。

当时的我可以用震撼一词来形容,因为我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边,而且是离我这么近的存在。

我承认我的家庭把我保护的太好,以至于我从不曾接触过死亡离别,不曾承受过深夜痛哭,不曾感受过失意伤害,

甚至稍带恶意的字眼也仅仅只存在于我的书本上,

于是,我往往会忽略我的父母并不能一直陪伴我,早晚有一天会离我而去的事实。

我在逃避,也不愿承认。

毕竟,如今,我的双亲是健在的。

可直到有一天,有人站在我的面前,赤裸裸的告诉我,嘿,我就是你身边实际存在的例子,人总有生老病死,醒醒吧你。

我被人推着去醒悟、去面对现实。

然后恐慌害怕。

那天放学回到寝室,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家人打了电话。

我几乎带着哭腔的说:“爸,你戒烟戒酒吧,我要你一定好好的,我怎么能没有你。”

后来,听母亲说,那天晚上回家,父亲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以后还是把烟戒了吧。”

他怎会愿意让他深爱的女儿伤心呢

父亲说,璐、琦,美玉也;也指美好的品德。他希望我成为一个像美玉般美好而不平凡的女孩。

为此,从幼稚园开始,他就让我接受最好的教育。

99、01年的郑州人民月平均工资约为600,而我每月的教学费用就已近乎这个数值。

父亲说启蒙教育要做好,他便送我进了全市最好的幼稚园。

父亲说天资不足后天补,于是绘画、心算、舞蹈一概不差。

父亲说童年乐趣很重要,积木、娃娃、赛车所有娱乐齐全。

很小很小的时候,最舍不得的就是父亲离家,他一走好像失去了全世界,我会嚎啕大哭并且怎么哄都没有用,所以,每次上班他都会轻手轻脚的偷偷溜走;

后来稍微大了,懂事点了,我就会在父亲去上班时屁颠屁颠跑过去对着他的左脸右脸额头下巴眼睛鼻子的亲一圈然后说“爸爸再见”。

再大一点,渐渐有了自己的个性和想法,就不再黏着父亲了,

直到最后,甚至疏离。

大学,我考到了西安,从未离家如此远,时间又如此久;毕竟从小到大,从幼稚园到高中,学校距离家的路程不曾超过一公里。

记得第一个国庆节回家,打开门的一瞬间,就看到父亲满脸欣喜的站在门口,

我们深深地拥抱了一下,时隔多年,父亲又一次亲了我,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父亲红了的眼眶,他从不在任何人面前哭,即使疲惫脆弱也不会让我看到。

因为他是父亲,是男人。

他是我们的参天大树,要为我们遮风挡雨,他是我们的依靠,是家庭的支撑,怎能轻易哭泣?

最重要的是,他是我的无敌超人、盖世英雄。

可我的超人,我的英雄却大爱无声的留下眼泪,为我。

没人能想象到我的震撼与负罪感。

那一刻,我更加坚定要努力学习、工作,

我要让父母舒适的生活,享受晚年并能选择去做喜欢的事,再不为我操心。

现在轮到我来保护他们了。

六、

或许我竭尽所能也拥有不了世间所有的美好,

可我知道我拥有了你的世界里拥有的所有美好,

那是你能给予我的最好。

还记得我和你抢大骨头吃吗?

还记得每次下班你都会带给我的冰红茶吗?

还记得我欺负别人时你还害怕我吃亏先护短吗?

还记得你被我气的不行说让我滚出去又觉得不安陪我笑脸吗?

你是唯一一个无论我怎样惹你生气都不会冷脸对我放弃离开我的人啊,

你是唯一一个无论多么生气只要我撒娇就会在下一秒喜笑颜开的人啊,

你是唯一一个打得骂得我却不允许其他任何男人伤害我的人啊,

你是唯一一个视我为掌上明珠把我当公主贵族一手养大的人啊,

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爱你?

爱得深沉无言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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