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书摘·畅销书
医学博士的温情女性医学指导
《只有医生知道》
张羽 著
江苏人民出版社
2013年1月
定价:35.00元
人品决定看病效果
发小儿她舅是我们老家重点中学的老师,舅妈是当地文化馆里坐办公室的,具体干啥的我也搞不清楚,估计就是没什么专长混饭吃的小公务员。我们平时接触不是太多,他们应该是当地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康家庭。
舅舅和舅妈因为工作忙,一直没要孩子。现在觉得时机可以想要孩子了,却因为舅妈有子宫肌瘤没法怀了。
舅舅说,舅妈一来例假根本不敢下床,不敢走路,上完了厕所经常是坐在马桶上半天站不起来,脸惨白惨白的没个人色儿。婆婆一看她上厕所去了,就得赶紧跑过去冲一碗特浓特浓的红糖水备着,舅妈一口气儿喝下去才能缓过点儿精神来。
我问:“那咋不早点做手术呢?”
舅说:“大夫早就让做手术,可我们不是还没孩子吗?就怕做了手术以后没法生孩子了。”
不做手术子宫更是没法用,不仅没法生孩子还瞎捣乱呢,这样的大出血继续下去,每个月一次当心会出人命的。我那小舅妈爱美,就算天天往脸上擦白粉、打腮红,还不是一副萎黄干枯的死人颜色?
我说:“不手术的话不仅没法生孩子,舅妈还会出现严重贫血,血液中的血红蛋白是用来携带氧气的,如果血红蛋白不足,携氧量就不够重要的组织器官使用,心脏就会增加跳动泵血的次数,病人那种心慌乏力是非常难受的,时间长了对全身上下可是哪儿都不好,严重的心力衰竭会死人的。”
舅说:“谁说不是呢,可是我当时听大夫说要在一个没生过孩子的女人子宫上做手术,立马就急了。我说她还没生孩子呢,怎么能在子宫上动刀呢?你会看病吗?”
您听听,中国现今的医疗环境多糟糕啊,一个老师、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都敢张嘴就骂大夫不会看病,我做小辈儿的实在不好意思直接批评他,但是在心里,此刻,我忽然非常讨厌他,不想再和他聊下去了。这个有文化有知识着急了就耍流氓语言的高中老师非亲自害死她媳妇儿不可,想到这里我又急于知道后来了,于是耐下性来接着问舅舅:“那后来呢?”
“后来,咱家有个邻居是人民医院的骨科护士,她告诉我们说,有子宫肌瘤根本不用着急做手术,先怀上孩子再说,等到剖腹产的时候一起把肌瘤切了。她说她自己就是这么弄的,开一次刀,生出了孩子还切除了肌瘤,特别划算。”
我经常会很纳闷儿,为什么我们的病人不愿意听一个专业妇产科医生的话,却愿意听一个邻居的话呢?但事实却总是如此,老百姓为什么宁可相信院子里说的,也不相信院士说的呢?
可能是医生太忙了,或许马上还有手术等着他去做,还有病人等着他去会诊,或者门诊量实在太大,一上午有几十个病人排队等着他看病,每个病人平均下来也就那么几分钟的时间,这点时间对于问病史,做妇科检查,开B超,看B超,还要做出诊断并给出治疗意见已经是捉襟见肘了,更多的解释和说明工作可能根本就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所以,往往病人的配合度越高,就能收到越好的治疗效果。我们越来越少看到医生苦口婆心地劝某个病人做手术了,如果这种情况下病人自己再对病情病理知之甚少,拒不配合治疗,那将产生根源性的悲剧。
胎儿性别不要迷信B超
她的第一个孩子在是在当地县医院生的,没怀到8个月的时候,破水了,好不容易保胎保了一个礼拜,开始有宫缩,只能顺其自然让孩子出生。宫口开到6指时,胎心突然不好,赶紧拉去做了剖宫产,结果孩子出来时不哭,抢救10多分钟才有呼吸。
孩子出生后能不能在5分钟内建立起有效呼吸,也就是老百姓说的能不能敞敞亮亮的哭出声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儿,也称生命的“黄金5分钟”。虽然早产儿的命抢救回来了,但是孩子大了以后不会走路、不会说话、面部表情扭曲、身体和四肢都异常的发紧,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两个上肢也是时刻都在比比划划,怪人一样。10岁时家长终于鼓起勇气带孩子到北京儿童医院看病,诊断为脑瘫,却已经失去了最佳的早期治疗机会。
这次怀孕,不知道他们两口子是找了熟人,还是花了大价钱,总之通过B超看过胎儿性别,发现肚子里头是个女孩,于是说什么也不同意做剖宫产。
我问她:“为什么不做剖宫产?”
她说:“大夫,肚子里的这个是女娃,我们还打算再生个男娃。”
我说:“您已经剖过一次了,子宫上留有伤疤,我详细看过您的手术记录,上次因为是早产剖宫产,子宫下段形成不好,所以您子宫上的切口是纵行的,万一长得不结实,生孩子的时候子宫会被撑破的,医学上这叫子宫破裂,几分钟的功夫大人孩子的命可能就没了,还提什么生下一胎,还提什么生男娃、生女娃?”
她不吭声儿,但显然是无动于衷。
我突然灵机一动,说:“说不上,你肚子里头可能是个男娃呢。”
她惊诧的盯着我说:“大夫,您是不是在说胡话?人家B超超出来的还能有错吗?”
“我当然不是说胡话了,你以为B超是什么高精尖武器啊,不过是隔着肚皮看子宫里头的黑白影子罢了,只要你家孩子没落地,男孩女孩这事儿还真说不准。想方设法通过B超看胎儿性别的人多了去了,说是男孩,生出来却是女孩的我见多了。B超大夫最容易把盘曲在胎儿两腿之间的一小截儿脐带看成男孩子的小鸡鸡了。”
她狐疑的看着我,不知道心里在盘算什么,可还是不签字。
这时候他丈夫到了,我把刚才的话又苦口婆心地和她家男人原封不动地唠叨了一遍,总之,目的是让他们夫妻二人同意做剖宫产。
他丈夫说:“我们家隔壁的二嫂就是第一胎剖腹的,但是人家第二胎就自己顺生了,你们协和的水平难道比不上我们县城的小医院?怎么就不让我们生,非要给我们剖呢?”
我说:“不管是理论上还是事实上,做过剖宫产的女人再次怀孕都是有可能顺生的。但是你老婆不一样,她上次是未足月剖宫产,子宫上的切口是纵行的,也叫古典式剖宫产,再次怀孕发生子宫破裂的风险相当高。一旦子宫破裂,谁也承担不起这后果,一尸两命说的就是这种人间悲剧。协和不是不能帮您生,协和是不能拿您老婆孩子性命去冒险,你听明白了吗?”
丈夫皱了皱眉头,我感觉他似乎动心了。
他接着问:“大夫,我听人家说一个女人一辈子只能剖两回,剖过两回以后就没法再怀了,是吗?”
我说:“剖宫产确实是一次比一次难做,但绝对没有只能做两回的说法,剖过三回、四回的也不在少数,而且只要手术顺利、身体恢复得好,再生一个应该是没问题的。”
“大夫,不怕您笑话,我们第一个孩子脑瘫,肚子里的这个是女孩,不论好不好,我们肯定还得要再生一个男孩,农村里没有男孩不行啊。”
“大夫,我还听人家说……”
现在的病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宁可听信“院子”里说的,也不相信“院士”说的。趁着短时间内互相建立起的些许好感,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果断打断他:“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提人家说了,也别再道听途说,你就听我说,我是你的主管大夫,我保证对你负责任。”
我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以及一心为他好的打断和武断,最终引领这对夫妇做出了理智和相对安全的选择。
这一台手术由卞老带着琳琳做,我管接新生儿。
卞老捞出孩子后,琳琳利落的断了脐带,我在台下接过热气腾腾的宝宝一看,天啊,被我说中了,真的是个男孩。
我用开放暖箱里早就烘烤得热乎乎的大毛巾迅速擦干宝宝身上的羊水,摆好他的头,一边叼着吸痰管清理呼吸道,一边惊异的看着他不停乱动的两腿之间比宝塔糖还略小一号的小鸡鸡。我用手指轻弹他的小脚心,哇,响亮的哭声回荡在整个手术间里,引来两个隔壁等待麻醉还没上台的外科大夫过来看热闹。
我回头看了看产妇,她大颗大颗的眼泪正扑扑簌簌的往下掉。
结扎了脐带后,打好手腕和脚腕条,我左手托着宝宝的脖子,右手拎着他的两只小脚丫,把屁股递给他妈妈看,边说:“快看看,大惊喜,是个儿子。”
她立即停止了刚才的喜极而泣和破涕为笑:“快去告诉我家男人,他有儿子了,他有儿子了。”她一边说,一边恋恋不舍的看着推走婴儿车的我,一直将我和车以及车里的孩子目送到手术间门口。
(陈小庚摘编自《只有医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