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还未退尽，春天却已到来。一阵阵湿热的春风吹进校园，将操场周围的柳条吹得暗绿，将满操场洁白的积雪融化得七零八落、残雪点点。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像鸟儿一样飞出了教学楼，他们追逐着，戏闹着，活像水皮子上一群撒欢儿的野鸭。不一会儿，铁锨清雪声、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响成一片。
王小兵握紧的雪团带着淅淅沥沥的水滴从同学们的头顶上飞过，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玲子的背上。接着又一个雪团飞过来，玲子躲闪着，咯咯地笑着，嘴里高声地调笑着：“小胡子——小胡子——”
“小胡子”是玲子刚刚在课堂上给同桌王小兵起的绰号。以前天天坐在一起，玲子从来没有仔细端详过王小兵那张充满稚气的小脸。今天上数学课的时候，她偶然往旁边一瞅，猛然把目光落在了王小兵嘴唇上方那一撮细密的毛茸茸的小胡子上。那小胡子是淡黄色的，发出诱人的光泽。玲子开小差了，她写了一张纸条，悄悄地放在王小兵的面前。
上面写着：“你是一个小胡子！”
王小兵立即飞红了脸。
残雪还没有清理完，有一个眼神儿好的男生发现校园围墙外有一对交媾着的灰狗。女生们立刻惊叫着捂起脸来，男生们则拿出男子汉的气概，勇敢地将一个个淅淅沥沥的雪团掷出围墙，将那对灰狗赶到河滩上去了。
这天下午，王小兵心里空落落的，三节课的内容全没听进去，原因是玲子下午没来上课。他多次斜视身边那个空位子，心中赶到异常空虚。
下午玲子没去上学，玲子的奶奶着了慌。她以为玲子上午清雪累着了，或是伤风感冒了。她走过来走过去地摸玲子的额头：“奇怪呀，不发烧呀，难道玲子遇到伤心事了？”
玲子躺在床上，不吱声，脑袋里交替出现一些杂乱的意象：肮脏的残雪、暗绿的树枝、滴水的雪团、毛茸茸的小胡子、交媾着的灰狗……一脸沮丧的样子。奶奶逼问急了，她才用几乎哭出来的声调告诉奶奶：“我……我出事了……”
奶奶被吓了一跳，她还以为娇乖的孙女儿出了什么大事了呢，直到玲子领她去厕所看短裤上的那摊经血，老太太才“嘿嘿嘿嘿”地直笑出老泪来：“玲子，你这个傻孩子呀……”
晚上，在小镇上最好的一家饭馆，玲子的全家围坐在一桌丰盛的晚宴面前。一开始，玲子的爸爸妈妈同时举起酒杯来：“玲子，祝贺你，从今天开始——你成为一个大人了。”
玲子的脸又红了起来，她慢慢站起身，撒娇地在爸爸妈妈的脸上分别吻了一口。
奶奶端起酒杯，高兴地说：“玲子长成大姑娘了，今后我再也不敢喊玲子的乳名喽。”
玲子娇嗔中带着一长声地喊了一句奶奶，不好意思地搂住了奶奶的脖子。
星期天，玲子全家去逛了商店。回来时，玲子分别接受了爸爸妈妈和奶奶赠送的礼物：妈妈送的是一个乳罩，爸爸送的是一套化妆品。奶奶送的是什么？玲子不说，她想让大家猜，谁猜中了，重赏泡泡糖一块，结果谁都没猜中。
星期一，在语文课堂上，玲子又开了一次小差，她又写了一张纸条放在王小兵的目前：
“小胡子，我也长大了！”
王小兵满脸疑惑，他不解玲子的用意。当他从侧面看玲子时，看到的却是一张秀美的、将军般骄傲和神气的鬼脸。
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夹杂着丝丝凉风和琅琅的读书声。操场上，残雪已经化尽，柳树开始抽芽儿，春天真的来到了校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