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惊醒之间,你不在我身边。空落的床脚,遗留的发香。
缱绻的睡意不肯放弃,无奈遭遇冷醒的神经,败下阵来。一场毫无悬念的对峙。从一开始。
摸下床边,靠椅而坐,不见异人。
窗外,雨,似被追赶的孩子,受了惊吓,猛力敲打窗棂,要躲避临头的危险。
而我,失聪的双耳,聆听不见。
翻看手表:凌晨两点。
你去了哪里?
烟,不合时宜地袭击我的不堪诱惑,缭绕着,混淆残留的发香。持烟的指头欢快清脆。他们已久别烟熏,如同我已久不见这深夜的凌乱。
房间的空气尚未适应清醒的呼吸,一时纷乱,如同首长突如其来的检阅,士兵猝不及防。
猛吸一口,烟星闪耀的瞬间,看到暗夜背景下,玻璃上映照出一脸苍白,仍然不能确信。
神经冷醒,却无从投递。
你我已久失交谈。失落无助徒添你的愤怒,歇斯底里的面容,我未觉狰狞。失语的我如何让你知道:我听不到。
你说要离开,未想这样快。
凌晨三点。
你在哪里?
夜的暗恐吓着我,叫嚣着,压制了肌肉颤抖的声音。我试图抚摩空气的形状,保持凝重的神情,不让懦弱在那一刻乘虚而入,就骄傲得不可一世。
然后,我笑了。是的,我笑了。
笑声跳跃着宣告胜利的喜悦,胜利是因为哭泣没有得见用武之地。
房间的空气更加不安,懊恼于“笑声”这个“不速之客”,纠集起来攻击,“笑声”随即干燥,丧失生命力。
是的,我还可以笑,可你却看不到。
爱,在你焦灼不安的神情里悄然零碎。我呼天抢地,要收抱碎片,唯恐他们零落,却已在落地之先,幻化,蒸发。我两手收空。你无动于衷。
悬殊的对峙仅存于我无声无语的世界。你,已是局外人。
凌晨四点。
你还要去哪里?
如果空气凝固了空间,我如何能够奔突破限。已麻木的坐姿凸显乏味,可我动弹不得。怕一起身,就离了你发香的疆域,那是你留下的唯一线索。
试图在脑海里构筑你的影像,却像久远的记忆被拉长。任眉锁紧皱,牙齿紧合,怎么也无法恢复原状。
难道,你不只是离开了一个晚上?难道,这夜,蒙蔽我已久久。
雨,未息。受了惊吓的孩子双手抓狂,仿佛下肢已被恶兽牵扯,吞噬。再看玻璃片,那苍白,是我,还是孩子。那绝望,是孩子,还是你。
是否已经不可挽回。是否已经无言以对。也许,已经无需语言,徒剩定数。
房间,冷起来。皮肤战栗,发根抖擞。冷醒的神经疼痛,压迫了视觉。四壁忽远忽近,窗棂若即若离,孩子挣扎的双手似要钳扼我的脖颈。我呼吸困难,濒近生死边缘。
如果终要闭合双眼,我愿见你最后一面。
恍惚中,看到你的身体再次眷顾空落的床脚。你的背影疲惫,不肯翻转向我,独自睡去。
凌晨五点。
你终于回来这里。
摸上床边,卧在你旁,不忍触碰你,让你好好歇息。
床,暖起来。睡意缱绻。你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