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秽初次遇见阡布,在五年前。那是一个下雨天,她静静地站在小区公园的花架下躲雨。春日的天气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阡布快速地跑来,气喘吁吁地站在紫藤花架下。他看着如瀑般倾泻的紫色花藤,眼神对上了她。两个人看着对方,相视一笑,全身湿漉漉的,很是狼狈。花香弥漫的三月,宫秽遇到了阡布,从此,守候与思念伴随着她的一生。如果可以,契阔生死,与子成说。
黄昏时雨停了,橘黄色的夕阳照在紫色花藤上,雨水滴落,花叶簌簌。看着阡布温和的眼神,内心变得安宁。宫秽目送阡布的离开,转身消失在淡淡的阳光中。
宫秽回到家,静静地坐在窗前,看入夜前最后一丝蓝光落在院子里的梨树上。这个季节,一场雨,梨花零落,一地狼藉。
宫秽是一个文静的女孩,眉清目秀,留着长发,喜欢用蓝色发带随便扎一个马尾,穿着白色T恤,蓝色牛仔裙,白色短袜,青白色绣花鞋。
“棒棒糖,吃不吃?”阡布坐在她身边,递给她一根树莓口味的棒棒糖。
“小孩子才爱吃棒棒糖呢!”
宫秽坐在他身边沉默着,转过头看窗外的风景。阡布握住了安冰凉的手,眼神温暖地看着她。她是相信一见钟情的,所以命运让她遇到了找到了他。
那天晚上去阡布的家里,厨房做了一大桌饭菜,一桌子人安静地用餐。阡布坐在他雨珊身边,细心地为雨珊剥虾。宫秽看了他们一眼,低下吃饭。吃完了,她静静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淡淡地微笑说:“不好意思,有点困,想先休息一下。”
一桌子人笑了笑,目送她离席,眼睛里有些意味深长的嘲笑。宫秽叹了一口气,阖上门,安静地出去了。
阡布没有追出来,她走出别墅,来到后院,坐在白色的秋千椅上,夜色弥漫,天空中出现了一轮淡月。
在阡布家,她一有空就进书房,翻看一些旧书。在那个紫藤花开的季节,她在心里默默地种下一颗爱的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颗种子长成了藤蔓,在那颗荒芜的土地上蔓延,每动一下都是束缚与煎熬。
阡布每隔一个星期都会给家里人视频报平安,宫秽静静地站在最后一排,转过头看向窗外。
三年过后,初中毕业,她开始边上学边工作。结束忙碌地工作后,躺在浴缸里泡澡。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漫长的夜,开始无休无止的思念。她在想,如果再相见,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看他一眼。也许,一眼就是一辈子。
小小年纪的她,已经变得很独立。她会在寒暑假背上背包去旅行,风餐露宿很是辛苦,可是她从来都不觉得累。
那年冬天,她在泸溪。欠了几天的房费,她不知道该如何还。
她鼓起勇气去后院找老板,很让她惊讶的是,旅馆的老板是一名非常年轻的青年人。他留着飘逸的齐耳碎发,手指修长,一看就知道会弹吉他。
当她吞吞吐吐地说明来意后,信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关系的,你可以留下来工作。”他的声音很好听,仿佛深谷底掉落的石头,磁性优雅。
宫秽平时工作,周末的时候会去泸溪边看风景。渐渐的,她也习惯了这份工作。宫秽就留下来了。信孜待她非常好,她会买裙子布鞋,因为布鞋好走路。她喜欢穿高梆帆布鞋,专业的舞鞋。他喜欢看她穿裙子配布鞋的样子,不穿高跟鞋,安静,恬淡,又不失天真。
父母时常催她回去,不要老在外头玩,太野。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她喝得醉醺醺的,坐在角落里痛哭。信孜坐在她身边,静静地抽烟。打火机照在他那张刚毅的脸庞上,他想跟她一起走,最终他还是决定留下来等她,他舍不得离开泸溪。
送她上车的路上,他一路上都特别安静,最后车快走了,他含着眼泪喃喃地说:“能不能不离开?”
她摇了摇头,留着眼泪说:“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他松手,擦掉眼泪微笑着:“想我了,就来找我。”
车子消失在茫茫的浓雾中,他在路口久久地站立,天色昏暗时才地走回旅馆。
离开三年的阡布静静地站在宫秽的房间里,里面什么都没有变,所有的家具都盖上了白布,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三天后,宫秽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推开门的那一刻,时光就此凝固。阡布站在他对面,礼貌性地给了她一个拥抱:“宫秽,我回来了,想死你了都!”
宫秽闪躲着,依旧眼神冷冷的:“阡布,不许拿我开玩笑。”
“宫秽,看你都瘦了,以后别走了,免得阡布为你担心。”雨珊笑意浓浓。
“宫秽,我要结婚了,你开不开心?”
宫秽愣了愣,随即笑了笑:“当然开心啊!”
拎着行李走进客厅,见过了父母,她对谁都是冷冷的,拎着行李上楼了。
“这孩子!你看就是这么不懂礼貌,雨珊,你别放在心上。”
“没关系的。”雨珊边说边笑,跟着阡布去院子里看橘子花。
宫秽一如往常地出门找工作,阡布与雨珊在筹备婚礼。
夜已经很深了,阡布在客厅里坐立不安,因为宫秽还没有回来,雨珊与阡布都很担心她。
阡布沉默地看着安的父母,低下头低声说:“我去找找宫秽。”
他在昏暗的街头乱逛,心有些乱,走进冷饮店喝了一杯冷饮让自己清醒。
凌晨时分,宫秽找到了阡布,她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那张英俊而刚毅的脸庞。
他静静地睁开眼,看着她:“不要到处乱跑。”
“婚前焦虑症而已,你们的婚礼我一定会参加。”
阡布抱住了宫秽,很用力地拥抱,抱的她骨头微微发疼。
“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雨珊与阡布的婚礼在三月举行,小区里的花架上开满了紫藤花。宫秽安静地站在花架下,抬起头微微笑。眼泪突然流了下来,朦胧中看着阡布一脸干净的笑容给雨珊套上婚戒,转身离开。
遇见你的时候,紫藤花正开。离开你的时候,紫藤花依旧怒放。只是,你已经不在我身边。阡布,一定要幸福。
转眼夏天又到了,宫秽骑着自行车穿过平原,孤单地站在棉花地里。不久下起了雨,这个季节,棉花微微绽开,露出白色的花絮。穿过棉花地,有一户人家,她轻轻地扣门。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她微笑着看着宫秽,让她进去。
这是一间民房,偌大的院子种满了花草,院子里有一棵葡萄树,藤叶蔓延,留下巨大的阴影,夏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
女孩在厨房里忙碌,她坐在庭院里看优雅的芦花鸡在葡萄架下刨土,四周十分安静。不久女孩给她端来一杯茶,绿色的茶芽在沸水中翻腾,缓缓地沉入杯底,悠悠的茶香扑鼻而来。
宫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抬头看远处的青山,山连绵起伏。
站在屋檐下,看雨水从屋檐上流下,落到地面上汇成溪流。在雨中远远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宫秽静静地看着阡布撑着伞站在雨中。
“回家吧!下雨了。”阡布握住宫秽的手,两个人走进雨里,“我永远是你的阡布。”
宫秽叹了一口气,低下头。阡布带她去了茶楼,坐在窗边的位置,点了一杯花茶一杯绿茶。
“阡布,不要为难我。”
“在外头要好好照顾自己。”阡布笑了笑。
那年冬天,宫秽去看望信孜。信孜站在风中远远地看着她,她跑了过去,拥抱着他。两个人对着青山大声呐喊,相视一笑。
宫秽在后院种了一棵紫藤,暮春三月,紫藤花安静地开放。至今她依旧记得那场雨,记得那片如瀑般绽放的紫藤花。时光仿佛在那个季节定格,而她依旧是年少的模样。
随着年龄的增长,有关于阡布记忆日渐清晰。那种年少时浓烈而刻骨的思念却渐渐淡去,也许是时间,让心变得恬淡,恬淡如水。
一年春又来,紫藤花又开,陌上花开缓缓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