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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治愈了我的孤独

小时候,我是一个孤独自卑的女孩,直到我遇见三毛和她的文字。

我是我们家的第三个女孩,而且是长得最不好看的一个。奶奶希望我是个男孩,所以,她不喜欢我。后来,又有了弟弟,我自然成为可有可无的存在。那时候,父母要赚钱养家,所以,更多的时间,是奶奶在带我们。姐姐和弟弟会跟奶奶要零花钱买零食,但是,我从来都不敢跟奶奶提任何要求。我站在距离之外,远远地看着他们在笑,在闹。

离我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卖部,是一个老爷爷开的,店里有各种各样的零食,我很想把它们都尝一遍,但是我没钱。我常常一个人在小卖部外面徘徊,看别人买东西,看老爷爷又进了什么新款的零食。也许老爷爷知道我的心思,因为有几次,他要把零碎的饼干和糖给我。但是我没要,我跑开了,为自己被看穿了心思而感到不好意思。

我没有从店里买来的玩具。但是,我会在沙堆上盖房子,会摘来野花野草玩过家家,假装自己是个大厨师,我还会爬树。如果那个时候可以看书,我想,我不会孤独。但是,我不认得字,因为,没有人教过我识字,而且,我也没有图书。

在我6岁的时候,二姐在上一年级。二姐开始上学,是由大姐的辍学换来的,家里无法同时供那么多小孩上学。我很想上学,但是,我不敢跟父母提要求。我悄悄地跟着二姐去学校,我趴在教室外面的窗台上,看他们上课。后来,老师把我赶走了,因为我影响了她的学生集中精力听课。于是,我一个人在校园里晃荡,小小的我,觉得学校很大,很美好。

后来,我上学了,成绩很好,老师也很喜欢我。我在家里丢失的自信,在学校里慢慢地找回来了。但是,内心深处的孤独感,却不曾离开过,我也不曾与他人提起。而我那时候也不知道,在40多年前的时空里,有一个女孩和我同样孤独,甚至比我更孤独,那个女孩就是三毛

但是三毛和我相反,因为性格孤僻,她不喜欢待在学校里。而且,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很多书,学校老师教授的知识,她并不感兴趣,也满足不了她。老师也不喜欢她这种特立独行的学生。所以,她常常逃学去墓地看书,那里有人群里所没有的安宁。这个画面,一直鲜活地刻在我的脑海里:一个小女孩,一个人,在墓地里,看书;没有其他人,只有墓碑相伴;没有其他声音,只有翻动书页的声音和偶尔的鸟叫声。

小时候的三毛,最喜欢的地方,除了墓地,还有垃圾堆。她喜欢在那些被遗弃的物品里,找出她觉得有意思,或特别,或有故事的东西,然后带回家。她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它们曾经是别人丢弃的垃圾,却成为她爱不释手,珍藏的宝贝。她有一个梦想“我有一天长大了,希望做一个拾破烂的人,拾荒人眼底下的垃圾场是世界上最妩媚的花园”。

当我第一次在文字里遇见这个奇特的小女孩,就仿佛遇见了另一个时空的知己。就像歌里唱的“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而我即便没见过她,却从此对她念念不忘,梦想着有一天,可以和她见上一面。而后来我才知道,我们永远也不可能见面,因为她去另一个世界找她的荷西了。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她的世界,于是借来她写的所有书,透过她的文字,站在另一个时空,看着她传奇般的一生,感受她的喜怒哀乐,幸福与疼痛,快乐与孤单。而我的人生观和爱情观,也不知不觉地被她所影响。

因为不喜欢学校,她初中二年级就辍学了。好在,父母都是文化人,并没有因为她不去上学,就放弃对她的栽培。他们不会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情,也会引导她成为一个健康美好的孩子。为了让她内心开朗,父亲请了名师来家里教她学国画。民主有爱的家庭教育,使三毛成长为她自己想要的样子。后来,她在文化大学的哲学系当旁听生,再后来,她又自己一个人远赴西班牙留学。在西班牙留学的日子里,她认识了后来的丈夫,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男人,荷西。

相识的时候,三毛在读大三,24岁,荷西在读高三,16岁。荷西对三毛说,你可以等我六年,然后我们结婚吗?四年大学,两年服兵役。三毛只把他当弟弟一样的存在。后来,三毛回到台湾,有了未婚夫,就在婚前,未婚夫突发心脏病,走了。三毛离开这个伤心的城市,再一次只身远赴西班牙。

有一天,有一个友人把三毛带到一个屋子里,那个屋子的墙上,贴了三毛各个时期的照片,三毛难以置信,正看着照片出神,就被人抱了起来,转了几圈。那个人,就是六年前说要娶她的荷西。这就是他们再次见面的场景。

荷西说,我们结婚吧。三毛说,我的心已经碎了。荷西说,心碎了可以用胶水粘起来,把我的心和你的交换。

三毛想去撒哈拉沙漠住个一年半载,那是她从小就有的心愿。这在别人看来也许是疯狂的行为,但在荷西看来却是理所当然。他放弃了自己的计划,一声不响地申请了一个在撒哈拉沙漠的工作,在非洲等待三毛的到来。后来,三毛也去了撒哈拉,原本一个人的计划,因为有了荷西的陪伴,而变得更加幸福而美妙。荷西上班的地方,离三毛住的地方,来回将近一百公里,但是,荷西每天都会穿越风沙去看她。

这是我听过的最浪漫的爱情故事,没有之一。经历千难万阻,走过千山万水,只为了和你在一起。在撒哈拉结婚的时候,荷西一无所有,简陋的家具都是自己做的,结婚礼物是在沙漠里找了一天的骆驼头骨,而这份礼物,三毛喜欢得不得了。当证婚人问三毛愿不愿意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好”。就这样,三毛成了荷西的妻子。

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不去设想遥远的未来,只为朝夕相伴。所以,每当荷西需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三毛会托运行李,在他附近安家,每天做好吃的东西去他工作的地方看他。他负责赚钱养家,她一边旅行,摄影,体验当地生活,一边写文章。他们不在意没有存款,不在意生活条件的恶劣,不在意舟车劳累,只要有你在,日子就像诗一样美好。因为爱情。

三毛与荷西,让我认识了爱情的模样。直到现在,我依然相信爱情。

在那些日子里,三毛写了很多文字,和我们分享她的生活。她的文字,简单,真实,而温暖,就像她一样。读她的文字,就像在听一个好朋友淡淡地在讲她的故事,以及别人的故事。她从来不会给人讲道理,但我却总能从她朴素的文字里,感受到她独特的人格魅力。这也影响了我的文字风格,喜欢用最简单的文字记录最简单的生活。

就这样幸福地过了六年。有一天,荷西在工作中潜水意外身亡。荷西走了,也把三毛的爱情带走了。三毛哭干了眼泪。当她在墓地里,在荷西的墓碑上刻上他的名字的时候,她已经流不出眼泪了。日日夜夜地,一个人呆坐在荷西的坟前,陪在荷西身边,仿佛他不曾离去,而他却再也不会回来。我也哭得稀里哗啦的。直到现在,当我写下这些文字,依然忍不住掉眼泪。

后来,三毛结束了流浪异国的生活,回到台湾定居,在大学里执教,在全国各地演讲。她真诚地对待每一个人,和各个阶层的人都能做朋友。她已经失去了另一半的翅膀,但是为了让父母心安,她选择做一只暂时的不死鸟。在别人看来,她的生活健康而正常,只有她知道,她对荷西的思念,就像撒哈拉沙漠那样,无边无际,在一个人的时候,把她包围。每想你一次,天上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了撒哈拉。每想你一次,天上就掉下一滴水,于是形成了太平洋。

十二年后,三毛用丝袜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对她来说,死亡的世界,是一个更幸福的归宿。因为,那里有她的荷西。荷西在她的生命里出现了十二年,然后突然消失了。在荷西消失了十二年之后,她决定用丝袜做桥梁,走上追随荷西的道路。

她的离去,我感到很可惜,也很痛心。因为,她是一个真诚美好的人,认真而真实的过着生活的每一天,我希望她幸福,希望她长寿,希望有一天可以和她见上一面。但是,她不幸福,所以,我理解她的选择,也祝福她找回归宿。

即便她离开了,但是她真诚待人,真实生活,坚持自我的态度,依然深刻地影响着我。“我唯一锲而不舍,愿意以自己的生命去努力的,只不过是保守我个人的心怀意念,在我有生之日,做一个真诚的人,不放弃对生活的热爱和执着,在有限的时空里,过无限广大的日子。”

如果有机会,有一天,我想去撒哈拉沙漠走一走,去看看,三毛与荷西生活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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