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3月9日 严寒 星期三
作者/幸福的猫
栀子是个聪明、漂亮、骄傲的女孩,家境优越。是我不同班的校友。在校的五年时间里,我们的交往仅止于是每次见面时礼貌性的那个点头和微笑。
1999年秋天我南下开始漫长的打工生涯。2000年春末,才算是在公司稳定下来,有份可以维持自己的微薄工资,生活相对来说渐渐步入正轨。
被她的朋友骗到GD,误入非法传销团伙几乎身无分文的栀子,逃出那个窝点逃离那个陷阱那些损友,逃到了我的身边。
我在心底暗暗的发誓,栀子,我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饿着,而且我保证会让你比我活的更好。
患难见真情也更能结真情,很快的,栀子也向我打开了她的心门,我们成为互相疼惜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栀子凭着我给予的小小帮助和她自己的聪明才智,在一家台资企业工作的有声有色,我们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只可惜,人生的际遇总是让人措手不及的无序和多变。
2000年秋末冬初的时候,栀子家里的一个求她回去的电话改变了一切。
我常常想,如果没有那个电话,如果在那个电话之后我没有说服她听从她家人的安排选择回去,而是挽留她让她继续留在南方留在我身边,那我和她各自的命运又将会如何?
无法改变的现实让我无法成立的诸多假设显得可笑多余且没有任何的结果和意义。犹豫不定的栀子在家人的极力争取和我的游说下,背起简单的行囊,带着我给她买的回程火车票,和若有任何意外都足够她再回到我身边的钱,在无雪的GD2000年的那个冬夜,踏上了归程。
送她的时候,我很沉默也没有眼泪。在去往GZ东站的地铁上,高我近半头的栀子和我十指紧扣,轻轻倚在我的肩上,泪一行行滑下,打湿我的肩我的衣襟。
我说,请她一定要代我实现虽然洁身自好但感情已有残缺的我今生已无法实现的“质本洁来还洁去”的梦,要她像我们许许多多的同学一样:正常的结婚,为人妻母,过童话传说中那种幸福的生活。
长长的站台上,隔着火车透明却无法打开的玻璃窗,对着栀子显得尤其孤单、茫然和伤感的脸,在火车徐徐启动的那一个瞬间,我含着泪挥手跟她说再见。
我觉得我的姿态一如既往的淡定,优雅,至少足以在栀子面前掩饰我心深处的脆弱和忧伤。
搭乘最后一班地铁离开GZ东站,我的心空茫茫的,想起当时正流行的任贤齐的那首“流着泪的你的脸”:最后一班地下铁,你含着泪说再见......流着泪的你的脸,在我脑中不断的盘旋......
栀子流着泪的脸也久久盘旋在我的眼前,心间。
2001年初我回家过年,见到栀子。她说不喜欢家里这样循规蹈矩的生活,仍然想跟我出去闯荡,在我正为是否要带她远行而犹豫的时候,接到了她姐姐受她父母委托打来的一个电话,大意是,栀子现在思想波动很大,唯一能稳住她的只有我。请求我再次说服她留在家乡留在父母亲人身边。
凭她活动能力极强的父母,如果留在家,她可以在BC最好的中学做英语老师或就职于移动通讯公司在BC的总部。
所以在跟我背井离乡福祸未知的闯荡和为亲人留守的两种选择之间,我帮栀子选择了后者。我真的只想她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比我幸福。
而关于她姐姐曾给我打过电话的事情,我跟她却只字未提。我想等到她老了,成为儿孙满堂的幸福小老太太的时候,也许我会轻描淡写的告诉她。
栀子后来成为BC某重点中学的优秀英语教师。2002年春天,在家人的安排介绍下,栀子嫁给了BC某高官的儿子,据说他们的婚礼隆重盛大,轰动了整个城市。
2003年元宵节,在家小憩一阵又准备回公司上班的我看到已身怀六甲栀子,她送我去火车站,在软席候车室的洗手间,她把我的手按在她隆起的腹部,让我感受那个小生命。她的脸上满是准妈妈的喜悦,满足。甚至勾起我最本能的母性,也渴望着能早日做母亲了。
2003年夏天的一个周末,接到栀子“女儿出生,母女平安”的电话,我送上祝福的同时也由衷的感到踏实和欣慰。
接下来的日子,初为人母的栀子和仍然单身一人的我,都各自在自己的生活轨道上忙碌运转着,感情虽然一往如旧,但彼此间的联系却越来越少,间或一个问候祝福的电话和信息,传递也维系着这份真挚的情谊。
2005.2.15 星期二
下午和海哥一同去他妹妹,我们离开的时候,栀子的电话打进来了,凭着对她的了解和女人的直觉,我从她的声音语气中知道她一定遇到了很严重的事。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匆匆挂断电话,我打车回到家。
如约的拨通她的手机,断断续续间听她说,她准备要离婚,明天去办手续。电话这头的我一听就开始着急,要求她暂时放下所有的事情,今晚到我家来。她所在的BC和我的小城相邻,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
把我有猫有狗兔子有熊有老虎等布公仔的“动物园”一样的大床简单清理了一下,为栀子准备好枕头和棉被。
心情复杂的我在她到来之前得好好的泡个热水澡。
浴缸里的水温热的漾在周身,我静静的躺着,闭着眼。什么也不愿去想,只想让自己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来好好的享受这瞬间的轻松和安宁。
八点多,栀子到了,自2003年元宵节BC火车站一别至今已整整两年,她看起来与两年前判若两人,虽然依然漂亮,但消瘦、苍白、憔悴。
这一夜,我们一边用我精致的高脚杯喝酒,她一边向我倾诉所有的一切。
到最后当她钻到我被窝儿枕在我的臂弯里沉沉叹息的时候,我的脑中只有她说她对她丈夫说过的那句“你在外面怎样都可以,但就是不能玷污我们共同拥有的这个家。因为在我心中,家是最圣洁的地方。”和她最终选择离婚的理由:前天晚上带孩子回娘家住的她因为临时有事昨天一早回到自己的家,却在她曾经的婚床上看到一丝不挂相拥而眠的她的丈夫和另外一个女人的情形。
原来,生活中比《中国式离婚》里的刘东北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也大有人在。
对栀子,我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因为我知道在这样的时候,没有什么言语能安慰她,也没有什么会比无言的相拥和默默的给她力量支持她更能温暖她。
一夜无眠。
“栀子,无论如何,我预感你们今天、暂时、是都离不了婚的。因为,虽然他给了你这样残忍的伤害,但你还爱着他。”---这是已经到清晨,微微睡意来袭之后,进入似睡非睡状态之前,我的最后一句话。
栀子听了我的预言,轻轻捶了我一拳。她曾经说过,我就是传说中可以看穿一切的巫婆,我的所谓“预言”都像“咒语”一样,有魔力。
栀子说:“期待天明,看你的咒语是否能灵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