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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一座城(三)

  那时我总以为离家有一种很沧桑的感觉,一个人坐上往返于乡村和县城的小客车,看着道路两旁的田野,破旧的小屋,然后进入一个车来车往的“城市”,脑海里就会翻起很多的故事。

  

  “明天我一个人去学校报到吧”­

  

  “那不要我送吗?头一回出远门,东西又多,你一个人怎么搞……”;­

  

  父亲有些惊讶也有些失望地看着我……­

  

  19岁那年,我想我应该一个人走,来继续并加强少年时那种沧桑的感觉。只是看着父亲不高兴的表情,也为了圆书中一个古老的故事,满足父亲的小小心愿,我还是让他送我去了学校,来到一个不算远的城市——四个多小时的长途汽车,一路平坦的高速公路,我一直看着窗外,看眼前的荒凉逐渐从平原走进丘陵、走进"山区",第一次看到了很大的山,下高速时,车沿着笔直的江岸一直前行,朦胧的江面,隐约的高山,高索拉起的大桥——一个城市便在眼前展开,成为了现实。­

  

  一个人,在城市里四处穿梭——从学校走到江边看风景;在灯火阑珊里寻找回学校的路;我喜欢在迷失后找到方向的感觉——它让我觉得:不管过程有什么艰难和困惑,我总会到达。生活亦如此。­

  

  暑假,父亲打来电话问我哪天回家,我说我暑假不回去,做做兼职。过年了,家里的来电又响起,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说过年前几天会回去的。父母总是那么期待我回家,问我还有没有钱,而我也一次次倔强地一个人呆在这里。仿佛他们总是想拉着我,想一直牵着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而我却让他们失望一年又一年;而他们越是放不开我却要越走的远,越是学着一个人独立,独立思考,独立生活。­

  

  终于在一个夏天、在一个离别的季节我没有回家,悄悄地一跃千里,恍然一梦,我就再也不能轻易地回家,才发现我只顾一个人走,却已经欠下了很多东西。­

  

  其实所谓的四年,只有三年零十个月,而在这个城市的时间应该是三年零七个月。­

  

  这个城市有长江,有大桥,还有一座举世闻名的大坝拦住了滚滚江水;她有很多美丽的风景,有高山绿林,潺潺溪水;“上控巴蜀,下引荆襄”,还有土家的文化,;这是诗人的故乡,昭君的故里,三国的战场……在一栋又一栋白色光亮的楼房堆起的小城里,我却很少去深究古老的历史,平淡地一个人活在明亮的现实里。­

  

  这个小家碧玉的城市,很小,很平静,很干净,很恬美。­

  

  一年,两年,与网络,与文字,我是那么地安静和从容。­

  

  一个人骑着单车,沿着江边、撵过梧桐的树叶向前飞奔。­

  

  一个人坐在江岸,看黄昏日落映红天边、映红江面。晚风,汽笛,脚下哗哗的水轻拍着岸边。闻着江水混杂淤泥的气息,会熟悉地想起童年的往事。­

  

  感觉自己像一片飘浮的云,在没有纷扰的天空走走停停。偶尔地会单纯的想长久地这样呆着,就这样一直坐在江边,吹着风,听着耳边熟悉的音乐。大二那年遇见了她。甜美的笑容,清脆的声音。一起呆在舒适的图书馆,一起吃饭,一起拍校园的风景。曾经以为她会是爱情,我也多多么地希望她会是的。只是,我错了。原来这样的相逢仿佛只是要告诉我,有什么东西可以荡起内心的涟漪,可以改变我平淡的生活;什么样的她是自己的期待。可是长久地习惯了和安于一个人平静自由,从不想被禁锢,而只是想一直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不停止。

  

  一段时间总是在下雨,在一个细雨纷纷的暮色里,我想起了一首刘德华的歌,就给自己更换了一个网名“飘雨的黄昏”,用了三年多。毕业前就被我遗弃了。后来想起,我常常会笑自己那一瞬间的“灵感”。­

  

  如今的日子,一直那么的晴朗,只是每到下雨,春天就变成秋天甚至冬天,不习惯,不喜欢。仿佛现在我再也不喜欢下雨,希望一直都晴着,每天都有高高的天空,清晰的白云,那都是以前都不曾见过的。于是我怀念那时宜昌的雨,一下雨就很凉快而不会骤然变冷,然后我就会在一个角落里安静地看着书。­

  

  从前不曾仔细去想这个城市有什么,离开后才知道得到了什么失落了什么。那一年我没有钱,我没有去那座闻名的大坝,还有很多诱人的风景。从前清贫的生活,让我不去想外面的世界,却收获着不锲的努力。­

  

  小小的城市,装载着青春……对于从前,其实只是单纯想离开,给自己一片自由的空间,来满足自己一个人没有拘束地去探究想知道的事情。当真正地从距离上长久地拉开时,心就变得疲倦。渐渐地,再没有从前那样渴望一个人走;­

  

  直到有一天晚上,坐在实验室,导师从办公室走出来跟我们说声再见,说他现在就走的,晚上的飞机。我在想,当他一个人在夜色里从一个国家飞往另一个国家,穿越许多城市的上空,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如今,我欣然的在忙碌中去用心地、静心地做着大学时代的毕业电子像册。­

  

  不知道十年后大学同学会不会如期相聚,而我再一次回到那里的时间,应该也是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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