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火车时已经是下午5点半。我终于再一次来到这个城市,回到了家乡。
冬雨后的城市有些冰冷,于是裹紧衣服,戴上手套,一个人拖着简单的行李走出站台。走出地下通道时,人群就开始分散,一步一步消失在车来车往里。
暮色开始降临。不一会已是华灯初上。
翻开手机时发现了两条未读短信,是姐姐从家里发来的:“下火车了吗,有没有看到汽车站?”;还一条是一个大学同学发来的“到武昌了吗?”。于是心底泛起一丝暖意,但匆忙中只是按了简单的几个字回复了一下,继续往前走——其实有时候,在某个时刻,当一个人被记起,就会一直都记得这个人和这个时刻……沿着潮湿的路面有些疲惫地慢慢前进,从口袋里掏出眼镜戴上,抬头远远的看到红色的几个大字“宏基汽车客运站”。天渐渐黑了,在灯光闪烁的城市里,发现一切都很陌生……突然地发现一个熟悉的白底红字的车牌“武昌——**”,于是飞速的上了车,再裹紧衣服,靠在窗边,闭上眼睛,听着女售票员还在车门前大声地叫喊着……
就这样,我终于再一次匆忙地路过……
记忆中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城市,在这片高校林立的土地上,听说有很多美丽的风景,黄鹤楼,东湖,还有樱花,只是我连一所大学都没有进去过,连一处风景都没有看过;匆忙地行走中路过了华师;乘着车,在夜色里隐约看见了武汉理工的大门,只是如今依然分不清他们到底在哪里;展转之间路过汽车站火车站,每次都是那么轻轻地一瞥,然后匆忙地离开。
在这个城市我说不上哪一条路的名字,说不上哪一处特别的建筑。所知的依然只是小时候电视里常常播放的广告,“汉口青年路”、“武昌阅马场”“汉阳古琴台”哪里有个什么医院哪里有个职业培训学校……从在湖北的大学四年到如今远在云南,一路走过不曾认真地停留。一直把自己当作一个过客,一个不想把自己置身于这个城市的过客,甚至当初决定找工作也没来这里。
这里我所熟悉的只是每一个城市都有的广告牌,熟悉的只有走过的朦胧的夜色;
匆匆来,又匆匆地去——其实想去靠近,却好象又在排斥什么东西。我慢慢地去发现自己,其实我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也许当初我可以选择留在武汉,但是去了三峡,一个从容的城市;我害怕迷失,害怕人太多会分不清楚真真假假;害怕太快的生活节奏会让自己活的累;害怕在一个富裕城市的角落里去过清贫的生活。于是我依然选择逃避,选择逃离。逃的很远很远,抛开烦恼抛开故乡,抛开一些永远不会从距离上拉开的东西。
记得小时候父亲来这里打工,一个月回家一次;那时不知道父亲在外面做什么,只是很期待父亲一个月回来的那一次,会带很多好吃的东西,然后还会很开心的讲起他所经历的事情,也是从这里我知道在偏远的乡村之外有很繁华的风景;大学毕业后,去了姐姐、姐夫曾经的住处,依然只是短暂的停留,如今他们去了遥远的广州去寻找另一种生活,而我就没有再次停留。
于是,直到如今脑海里依然没有这座城市的轮廓。
而在心里,在琐碎的记忆里,这是一座很厚重的城市。
江城的大武汉,九省通衢……
还有一句诗是“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坐了一次公交车,一个多小时长长的路线,从汉口火车站一直到武昌火车站,我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看到很厚的钢筋混凝土架起的立交桥,很宽的路面,很朦胧的江面,很长的大桥,还有几座山的轮廓。从前在宜昌没有这样的立交桥,没有这样烟波浩淼的江面,没有这样长的大桥。
在这里,觉得连汽轮的一声长鸣也显得比宜昌更加有气势。
依然的夜色笼罩,依然的灯火阑珊。我是一个没有方向感的人,迷离的灯光隐射着起伏的街道,蜿蜒的江岸从眼前快速的流过,直到我分不清是到了哪里。转眼之间就是一座宏大的建筑——“武昌”。一年里,在这个城市的记忆就是这样的火车站,已经三次从这里出发,每一次出发都觉得自己是那么勇敢、那么洒脱、那么满怀希望。
有很多东西,尽管不想去思考却还是会扎根在心里,越不去想也扎的越深。一座在心里模糊的城市,终于渐渐的进入我的心底;是思念一座城市,也是思念亲人和朋友。2009年当我再一次从家里出发,在乡村的小镇上坐上开往这座城市的汽车时,一个多小时的行程让我知道什么是故乡——一路熟悉的乡村风景,零星的瓦房,田野里熟悉的水沟,总让人有一些眷恋。乘着漫长的列车一直驶向一个似乎美丽却真正遥远的地方,我知道我离开了家。流逝的日子里,隐约中的记忆、偶尔的强烈地扯动一千九百四十九公里的思念。一座城市对于我是那样模糊,但终究属于故乡。远在另一个安逸的城市,突然的很想返回去。有时候真的会做梦……不知道有一天我会不会回去,是否我还会走的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