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分开了,我一直向左,你一直向右,可是地球是圆的,终有一天,我们会相遇,在一起握手,拥抱,尖叫,微笑……
——舒婷
在我独自去火车站的路上,我没有太多的留恋,对我来说,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是个不泪城。坐车经过紫荆天堂时,我发现,这已不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车不停地前进,紫荆天堂不停地后退,后退,退出我的视野,退出我的生活。这样也好,本来我就打算跟这个城市决裂,以前的唱片,以前的书,以前的亲人,以前的爱,我把它们统统留在这个城市,让时间来埋葬……
火车站真是个热闹的地方,它带来悲欢离合,带走的也是悲欢离合。看着送人的人和被送的人,他们之间的依依不舍,祝福与眼泪,我突然发现,我竟然与这个世界如此格格不入,大家有的我没有,我有的大家未必有,我是个异类。
很幸运,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可以呼吸到一点不带离愁的空气。还有10分钟,车就要开了,我望着远处的广告牌出神。
“Hi!终于被我赶上了。”他不停地喘气,一手撑着车窗,一手撑着腰。他的头发湿湿的,就像我以前养的那条狮子狗淋了水的模样。他甩甩头上的汗珠,轻轻地说:“三年前的今天,我们分开了,三年后的今天,我们分得更开了。我们难道就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我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由惊讶变成苦笑,“这就是命,你就像天上的星星,那颗最独特的北极星,而我呢?我只不过是个看星星的人,我们的距离是一颗星与一个人的距离,仿佛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就算我们现在离得更远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因为,就算我们的距离缩减一半,还是同样遥不可及。自从你爸跟我妈离婚那天起,从你离开家那天起,我们的距离就定格了。”
他低着头,不再说什么,突然他抬起头来,望着我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个周五晚上都去紫荆天堂,假如你不想我,那你去干嘛?去听你最讨厌的摇滚吗?不管你怎么恨爸爸薄情,怎么恨我要离开家,有一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你爱我们,特别是我,对吗?我不认为我们的距离遥不可及,那点路程,只要一列火车就可以缩短为零。你天天想我,我天天想你,我们其实从来就没有分开过。三年了,我认输,你的定力比我好,竟要我跑到你面前来要求重归于好。就像小时侯吵架,不论谁对谁错,总是我先道歉。做哥哥的真吃亏。算了,我不跟你计较,把头伸出来。”
我愣了一下,还是照办了,刚伸出头,他马上就在我额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好好保重,放假记得回来,我已经把我的一些东西搬回家了,等你回来后,你就会发现院子里新开的紫荆香了。”
“呜……”火车一阵晃动,他马上从背后拿出一个盒子,把它扔给了我。火车开动了,他跟着火车边跑边喊,风很大,我什么也听不清……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心形的音乐盒,紫碧紫碧的,像一个梦,我轻轻地打开音乐盒,车厢里响起了朴树的《那些花儿》。盒子的中央是一朵美丽的紫荆香,随着音乐的起伏,它轻轻地旋转,忽而收闭,忽而开放。大纸盒下还有一张印满紫荆香的纸,“丹珠,放假后,你就回来吧,我会告诉你,我为什么喜欢百事可乐,我每个周五弹的是什么曲子,还有许多许多小秘密。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每个周五回去紫荆天堂,因为,我和你一样,我想去看看你,只有在那儿我才能见到你。不过以后我们不用去了,我会在院子里种满紫荆香,等你回来,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泪从脸上落下来,三年来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幸福可以用眼泪来表达。可是,亲爱的哥哥,我还是有点舍不得,我们那走失了的紫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