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的河坊街到处是人声鼎沸,嘈杂喧嚣,很难让人静下来欣赏夜幕下的悠悠古巷。我有些无奈地穿梭人群中。在一个不起眼的门前,看见有游客往里面走,我顺势跟着走进去,进门后发现里面的情景别有一番洞天。才知道是走进了杭州铜雕博物馆。
这是座世上仅有的江南铜屋,在不断地修缮和保护中。此刻这家不可多得的传世瑰宝就展现在我眼前。我不由得激动万分。于是乎,迫不及待逐步欣赏起来。原来这是祖籍绍兴的朱氏家族的杰作。当中还需着重提到的一位就是朱炳仁,他是朱家研铜第四代。他及儿子朱军岷集五代人的艺术精华、倾其所能,澄清心虑,规天矩地、铁魂铜魄,画栋雕梁,以铜为精华将中国传统造型艺术中的绘画、雕塑、建筑、书法,交融和合,打造成这座明清时期典型的江南民居独一无二的江南铜屋,光铜就耗掉多达65吨建筑,总面积近3000平方。
朱家铜雕大宅里,每一张桌椅板凳,都是用铜做成的,包括展品,摆件,都和铜有关。其中有一张“万龙铜椅”也是用熔铜艺术制成,万条祥龙腾飞,栩栩如生。所有人都可以去摸、去坐,大摇大摆地在“龙椅”上感受一下皇帝风范。
就在这里我学到了一个专业术语“熔铜艺术”。这项艺术是朱炳仁的首创,用“无模可控熔铸工艺”创作的一门艺术,“无模”使铜液自然流畅而解形;“可控”使铜液在艺术家掌控中熔意。他是想让铜解开束缚去跳舞。朱炳仁坚持拓展以铜为原料的艺术视野,目光超越了传统的形式,努力以一个工艺美术大师的地位,站在亚洲艺术甚至世界当代艺术的高度寻找突破点。经过三年的艰苦探索,创造出“熔铜艺术”,成为艺术生涯中的又一座巅峰。因为在他看来,熔铜艺术是浑然天成的,同时也是变幻莫测的。熔铜艺术于抽象的形态之中描述了具体的意念,融入了可以产生联想的抽象形态,表达了他畅翔于形而上时空中的心展意驰。
在这里,我对铜文化多了些了解。知道了中国青铜时代的开始不会晚于公元前2000年,结束于公元前5世纪,时间持续了1500年以上。这个阶段正好是中国历史上的夏、商、西周和春秋时期,在它的后期发明了冶铁技术,铁器最终替代青铜器而进入铁器时代。这个阶段是中国古代文明的重要阶段,早期国家已经产生并得到进一步发展,人们进入了文明社会,不断创造出灿烂辉煌的青铜文化。在这个阶段,区域考古学文化间由陶器等其他材质的遗物所呈现的文化形态虽各异其趣,甚至截然不同,而由青铜器所展示的主流风格则大同小异,演进轨迹几度趋同,并随着秦、汉帝国的相继兴起而渐趋统一。
我摸着那一件件惟妙惟肖的铜器,无比感叹,欣赏一名兵马俑牵着一匹战马时,发现了一个问题,特别好奇,就我们一般见到的铜制品一般是金色,或是上了铜绿的暗绿色,可这两件铜器表面确色彩斑斓。后来在屋内播放的视频中找到了答案。这又是一项新技艺——庚彩。朱炳仁想让他的作品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而不是以前一成不变的单纯的金色,或是沉闷的氧化色。于是借签了历史上五彩,珐琅彩,粉彩地精华,并在熔铜材质上创造出全新彩绘,也就是这项被命名为“庚彩”的新技艺。经过他的改进,古朴的铜更加流光溢彩。气韵上的生动,更是呈现出形而上的心展意驰。
我在铜艺术的世界里徜徉,流连忘返。无论是十二生肖头像,还是铜梁、铜瓦、铜墙、铜窗、铜门、铜桥等等都使我放缓了脚步。去逐一欣赏。
最让我为之称绝的是“稻可道,非常道”与“2015金碗没了”两点主题艺术区。
“稻可道,非常道”这个主题区是用熔铜术,把铜塑造成一行行、一排排犹如金秋时节的稻田。一株株长满饱满稻谷的稻子傲然挺立在那,像一对对练军姿的队列,又让我仿佛看到了天安门城楼前那些威武无比的国之脊梁,抗战阅兵式时喊着口号的解放军战士;看着这金灿灿的稻田,我又仿佛看到了父亲手背背后,站在田边,展开菊花瓣一样的笑脸,看着风吹稻浪时的满足感。
稻谷实乃一平常物也,谁又想到,它可以被上升成高大上的艺术境界,着实令人称赞。民以食为天,又有谁能离得了半步。粒粒皆辛苦的粮食岂能任人随便糟蹋和浪费。我们应该把它摆在最神圣的位置顶礼膜拜才行。
“2015金碗没了”这件作品是在高低错落的架上摆放了2015个空铜碗,下面垫的是玻璃,所以一眼望去,好似走近了一片荷塘,上下映衬的金碗宛如河池中那一朵朵在风中摇曳绽放以及倒映在水中的莲花,很是生动,上面橘黄色的灯光喷洒下来。又呈现出另一幅田园美画——荷塘月色。
朱炳仁大师在这幅作品处写下介绍:2015只空了的碗,既如指路的灯,又如待哺的口,希望这件作品能够吸引更多的人来思考得与失。空碗给我们的启示有很多,比如说我们赖已生存的自然环境,生态环境被我们自己疯狂掠夺和攫取利用后;资源变得越来越枯竭。再比如我们无限膨胀的物资追求和享受欲望,使得精神追求欲望越来越空乏。
朱炳仁既是工艺美术大师,同时又是不可多得的著名诗人,一首《舞铜》把铜的所有内涵道得淋漓尽致,也是把铜的生命力融进了自己的灵魂里面,不然又怎么写出如此诗篇呢?
舞铜
手握着铁钳钳夹着坩埚
铜在沸腾在喷金在等待
一千年两千年五千年
忽而
人动了手动了埚动了铜动了
立定太极推手
转身霓裳羽衣
惊天地泣鬼神
一汪金水倾洒而下
泼墨飞溅银河直泻
奔腾呼啸顿失滔滔
霹雳定格终成图画
然而
在正宗正经不容置疑的规矩中
在成方成圆无可挑剔的范模内
铜千身一面地重复着自我
圈囿怎有灵气
困厄哪来灵动
铜范之内魂兮何方
大境在禅大美在化
沸腾喷金起舞涅槃
在现实与浪漫中云卷云舒
在沧桑和苍茫中淡泊淡定
天在舞铜中
任性地发挥它的脾性
人在舞铜中
理性地羽化他的个性
立定太极推手
转身霓裳羽衣
铜终于舞起来了
天地无限
人性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