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69年5月的一天,我那时读小学四年级,母亲五点就起了床,我还在蒙蒙睡意之中,听到米筒刮着装米的瓦缸声,吱吱的很响,刺痛了我的耳,也刺痛了我的心,母亲喃喃自语,中午饭该怎么办?一会我起床,看到母亲把洗好的一筒米,不足半斤,加了一筐洗好的芥菜放在铁钝罐里,打了一钝罐满水,放在用铁丝箍扎了的柴火炉子上,母亲找来了一扎禾草做火引,又从后屋檐下捡来了几根没有形状的木材,这是前些时因家里没有柴烧,母亲让父亲砍掉的家中唯一值点钱的一张古床,也是我母亲结婚的床,在这张床上,我母亲分娩了我们六个兄妹。现在烧的也只剩下几根了。粥己冲出钝罐盖,顺着锅沿流着绿色的泡水,掉进火里发出渣渣的响。母亲叮嘱我,再不用添柴,炉子里的火屎,足可把粥煴浓。便怱怱的赶往国营商店帮人洗衣服,洗一件衣服赚两角钱,可以换点盐和酱油,偶尓会带上一颗糖,我和弟弟每人咬上一半,洗完衣服后又赶回家,甚至来不及喝上一碗菜粥,又赶队里赚工分。到了上午11点半,妇女可以提前半小时收工,回家做饭,其实米缸里一粒米也没有,母亲一手拿着一个小碗,碗里放着一个调羹,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箩箕,又不知去那家借几调羹油,几筒米,这样的日子是经常的,年年重复。有一次,母亲刚借来几筒米,门口走来一个讨饭的老人,她毫不犹豫抓了两把,给讨饭的人,我当时很不理解,便说了母亲,母亲对我说,“崽呀,讨饭的人比我们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