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一切皆如故,门外梧桐阶前土。
外面的世界天天在变,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村里似乎一直没有变,年年如是岁岁年年。
到村口,总能看到熟悉的面孔:佝偻着身躯,凌乱的头发,歪咧着嘴,斜瞪着眼,两边不对称的深皱纹和不对称的身体……这一切,仿佛是在告诉我,小镇的一切还是那样,这里的生活很苦,人们面对生活自然会表现出淳朴、憨厚,还有无奈和恐惧。长期以来,身材和表情就都有了生活的映射:丑陋。
从我高中在县城上学,就在家时间很少了,偶尔也会观察发现村里的变化,比如路口有了推着小车卖烤肠的,大街上有美容店窗户上贴着“子宫清洁”之类,但很少去关注了解。对家里的印象和感觉就始终停留在了十几年前,所以时常会有不合时宜的言行和想法,这也许是怪癖和迂腐的根源吧。村里也在发展变化,而我的思想却停留在了十几年前。在很多事情上,我反而成为了守旧势力。比如我反对往家里安装自来水管,觉得结婚的枕头应该装秕谷,让家里过年就要吃羊肉水饺,不吃便宜的猪肉等等。
我是活在以前的世界里,不愿意让家乡变化,不愿意让自己的故乡变得我认不出来而无所适从。每次回家都想找到故乡的感觉,我认为对家里的尊重就是保持他们的生活方式不变,让他们生活在自信中,不会羡慕别人的生活方式而想着改变。
自然,我会时常和家里发生碰撞,不是一个从大城市回来的人先进思想同村里陈旧习俗的碰撞,而是生活在从前的我同发展变化了的村里形势的冲突。
睹物思人,数典问祖,也常常会感慨物是人非,但始终不愿意从十几年前走出来,我希望我身边的变化由我一手缔造,而不是变化得让我认不出来。
归来一切皆如故,我开门走出来,走到巷子口,伸出头来看了看空寂的街上明明的阳光,又急忙缩回头,转身踱着步子走了回去。我害怕看到变化,也不愿意看到变化。
一切变化对我来说都不能理解和接受,都是一地狼藉和乌烟瘴气。但有些变化又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所以回去却不能回到过去,出来也没有从过去走出来!
回去而回不到过去,就让我有了不被接纳和承认的拒绝和排斥感,就会让我不安和急躁。所以回去了,又恨不得赶紧逃离;我就一次又一次地回去,希望耐心地说服和影响家里,一切变化都要经过我的容许背书,我才会支持和接受。
我也在慢慢地走出来,但也许永远也走不出来,永远生活在从前的世界里。从前的世界随着时间的变化终将不复存在,我最终也会变成一个游民么?
如果我心依旧,就一切如故;那么当一切都倒戈而去,又让我这个“旧人”情何以堪?回到家,我不愿意听到谁买了房买了车,总提出自己的质疑声,对新变化我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倒是愿意听些陈年旧事,喜欢跟落魄的人在一起,看到本应该属于我的生活方式。这样我才有了归宿感,才回到了过去,回去了故乡。
回去没事,就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