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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的金子

  事到如今,离开学校已经三个月了。还记得当初身在校园的时候,终日无所事事,只拿来一厚本同学们传借的褶皱小说,昏天黑地的阅读。每看完一本小说,就更加感觉生活的乏味。仿佛生命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只会在乏味中追求一点渴望,聊以自慰生活的贫乏。

  

  那时,我最大的梦想便是逃出这一个囚笼,去追求属于自己的自由。希望有一天,可以化身为一片飘旋的飞叶,随风乱舞,远方便是我梦想抵达的地方。再也不必为眼前的困境而伤神,生命的辛酸与苦楚,都与我无关。独自一人漂泊,随宿随走,随驻随流。

  

  我一个人便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到了我真正离开学校的那一天,我一脸淡然的,仅带着三年间凌乱的回忆,和一些美好未来的憧憬,关上了童年的门窗。

  

  回到家以后,我竟然一时难以适应,忽然间觉得茫然又无措,不知我该何去何从,哪一条路才指引我走向未来?整个人变得茫然之后,就更加不知道该怎样生活了,日常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平凡不堪,没有一点意义。我就只能继续夜以继日的看书,打球,日复一日地重复单调的生活,希求用琐碎的忙碌来充实心灵的空虚。

  

  渐渐地,我开始明白;无聊,对于人生实在是一种最大的悲哀!

  

  终于在过完春节,我一个人来到了陌生的城市打工。而工作无非就是出卖自己的肉体,去做一个最廉价的劳动力。吃最多的苦,受最多的累,换取一个最可怜的血汗钱。一想起自己所受的十几年的教育,和自己曾经梦想的绚烂如花,就教我心有愧疚。刚开始工作的日子,一贯懒散了的身躯难以承受艰苦的劳作,浑身酸痛不堪。双手满是裂痕,血红的道子在寒风的侵袭下,裸露着鲜红的嫩肉,因为以前是从来没有凭借身体去担负重任的;双臂软弱无力,比幡子上随风飘摇的布条子更加轻浮,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原本挺直的腰杆,此时也以断断续续的疼痛来抗议。每一天迎着晨阳去工作,步伐都轻盈,欢快。而到了暮色四合的傍晚,从大厦林立的柏油路往回走,一个脚印,一个脚印,都愈发的沉重。好似肩头的重担还没有卸下,压迫着疲倦的身躯,在柏油路与鞋底相互磨擦,发出的一声声沉重地叹息里,缓缓的前行。我想,我单薄的身影,曾经必定肩负了整个世界……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终于,抵达了住所。顾不得稍作歇息,我就立刻打来一盆清水,用力地搓洗着风尘仆仆的脸颊。然后,拿来床头的小木镜,仔细地审视着镜中的我的落魄。镜中的角色,虽然已有一张干净的脸庞,可额间流滑至鬓角的水珠,依然遮掩不住他的疲倦与劳累。每一天,睁开眼便既慌又忙的工作;下班后,一点没有余暇的时间放松,吃了饭沾床就倒,沉沉的睡去。倘若,用“暗无天日”这一个词语来形容,那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有一次,在同是老乡的店里拿货的时候,他看见了我开裂的手背,说:“手怎么冻成这样?”我不在意的一笑,“刚下学,手太嫩了。”“今年春节刚退学?”他问道。“嗯,上着没意思。无聊,玩儿似地。”我又自顾自的忙着手头的活儿。岂不想他一时严肃起来,很认真地说,“自—毁—前程!……自毁前程啊!”我愣了一下,这一句话如同伴随着一阵强烈的轰鸣,让我顿时呆住了。整整一下午,我都在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太盲目了呢?审视着一身脏污的衣服,感受着不断袭来的酸楚,我又回忆起了在校时的迷惘,好吧,身体的劳累总要比心灵的空虚好呵。一条幽深曲折的小路,又有谁能够说一定不通向光明呢?站在成功的巅峰,一些卑微的起点在回首的那一刻,也许,亦是十分高大的吧?

  

  后来,我从市场向远处的顾客送货,途中突然下起了大雨。狂风中缠绵的雨滴交织而下,沙沙地扑打着脸庞,雨水从额间流至颌处滑下,模糊了双眼。我骑着车在雨里飞速的前行,穿过地上集聚的雨坑,飞溅起一连串浑浊的雨沫。我品尝了嘴角咸咸的雨水,心里变得空落落的,如一座空虚的城。恍惚间,觉得自己应该放声大哭一场,不为了消逝的青春,不为了曾经的美丽的幻梦,可是,难道还不能只为了这一身的伤痕累累么?意想不到的是,以前从未发现自己如此的狠心,我嘲弄的一笑,吐出一大口雨水,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人总有成熟的那一天呀!

  

  成熟的心,不都是通过苦难和泪水磨砺造就的么?

  

  为了自己追逐的人物,把自己捆缚在一个厚厚的小茧里,抽丝剥茧的伤痛雕刻着日趋坚强的灵魂。待尘网落尽,云退日出,虫茧的缺口处飞出一只斑斓的蝴蝶……

  

  那不是一个美丽的微笑么?

  

  那些,他不是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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