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春节过后,妈妈连日来咳嗽不断。我打电话给淑蓉,电话那边告诉我,住院就到县中医院,距离她家近,她去送饭方便。没办法,我只好听从淑蓉的安排。
淑惠得到消息,礼拜天上午赶到医院。她告诉我,晚上就回大连了。我说,“你不能住两天再走啊?”。
我回到家里收拾卫生,然后包了一锅发面包子。眼看快四点了,淑惠的电话开始催我了,我临走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把两个房间都上了锁。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只有妈妈自己,“二姐走了啊?”,妈妈说:“我也留不住她,她走了有一阵子啦。”。
晚上七点,医院病房里,淑惠闯了进来,朝妈妈支棱眼,“怎么把家里上锁了?”,妈妈问道:“家里没人,你回家做什么?”,淑惠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原来,淑惠想趁着家里无人,领着她相好的男人在家里过夜。不巧的是,愿望落空了。她的心情一落千丈,连那个男人都说,可惜你这个人啦,办些什么事。
淑惠闷闷不乐,独自来到淑蓉家里,晚上在姐姐家里睡。淑惠告诉淑蓉,“我本来想回家睡,可是里屋上锁了。”,淑蓉说:“你又去找情况了?”,淑惠说:“女人得靠男人的‘精儿’养着,我不能没有性生活呀?”,淑蓉叹了一口气,说:“我四十刚出头,你姐夫那方面就不行啦。”,淑惠说:“等我帮你找一个。”,淑蓉问,“老二,你明天还去医院吗?”,淑惠说:“我肯定得去,俺儿子快结婚了,我得想办法让咱妈和育盛拿出份子钱?”,淑蓉说:“咱妈不给的话,你使劲骂,直到她拿出钱为止。”,淑惠说:“我豁出去了,为了儿子。”。
第二天上午,淑惠在病房里,对妈妈说:“我有个心思,儿子快结婚了,没有钱啊?”,妈妈早就想好了,不出这份钱,她说:“我这个病,花钱的地方老鼻子啦(方言:许多的意思),我每次上医院都坐救护车,来回趟得四百块钱……”,淑惠一听,大声嚷嚷:“你外孙结婚,做姥姥的不给拿钱,我上外头能抬起头么?”,妈妈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声音沙哑地说:“我没有劲儿和你吵吵啊!”,只听淑惠骂道:“你个老驴操,怎么不早点死啊?你的钱不留给外孙,死了还能带走啊?”,妈妈怕人听见,对淑惠说:“我有个包裹,里面夹着账本,你给我抽出来。”,淑惠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心想,老太太早点拿出钱来,我不用骂了,看来,淑蓉的方法管用。淑惠接过两千块钱,心花怒放,“不用数啦,我揣好啦。”,她看了一眼时间,“育盛去洗澡了,快回来了。”。
中午的时候,淑惠问我:“育盛,你手里有多钱?”,“我没有钱。”,我冷冷地说了一句。妈妈在一旁说:“老二,你别跟盛要钱啊,他是残疾人,你怎么忍心啊?”,淑惠对我说:“大龙结婚,你应该给五百块钱,你没有给,我对旁人说,你给了。”,我听了,心想,这不知不觉地,我还欠了二姐一个人情,我真倒霉,有这样的姐姐。
淑惠走了以后,妈妈对我说:“你看老二都干些什么事儿?在医院里骂我,我怕人家笑话,我把准备出院的钱都给她了。”,我听了,十分气愤,说:“她真少教,都是大姐给她架的,咱家怎么出这样的人?好像你上辈子欠她的。”,妈妈说:“当时病房里,大夫会诊,护士打针,人家都直看她,我怕丢人。”,我说:“她疯了,丧心病狂。”。
这天,淑蓉来医院送饭,妈妈问:“我都住院一周了,淑美和育成不露面,这叫什么事啊?”,淑蓉早就想好了怎么应付,说道:“还能都来守着你吗?医院有一个人就行啦!”,我插了一句,“这白天黑夜的,他俩应该来换我啊。”,淑蓉翻了翻白眼仁,“你忍受吧!”。
从前妈妈住院的时候,育成接到通知,会赶到医院。可是,淑蓉一看见他,说:“俺婆家人可稀罕你啦,说你有本事。医院里,有我和育盛在,你不用来啦。”。我和妈妈对此都感到诧异,淑蓉为什么要这样呢?有一次,我和一个朋友提起这件事,那人说,“你大姐太混蛋啦!”。其实淑蓉这样做,想讨好大弟弟,她那见不得人的一面昭然若揭。前些年,她看见十岁的侄女玲玲,说:“我今天给你五十块钱,明天再给你五十块钱。”。那时候,淑蓉还没有退休,在公益岗每个月才六百块钱工资。淑蓉是个口蜜心剑的人,对育成很大方,有她自己的目的。
育成的手机有时候在他老婆手里,每当这个时候,嫂子彩凤看到婆婆打来的,立刻挂掉,也不告诉育成。好不容易,育成接到妈妈的电话,他说:“我也不要你的房子,我也不管你,我听大姐的。”。育成说话总是词不达意,由于书念的少,没有多少文化。他的意思是,将来他放弃继承权,也不用尽赡养义务了,听起来好像顺理成章,在他的潜意识里是有因果关系的。现在,育成对妈妈住院不管不问,而且心安理得。像这样的儿子在社会上为数不少,谁家有这样式的简直是个悲剧,所有的孩子都是母亲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不图他将来大富大贵,连起码的尽孝都做不到,哪能奢望他养老送终啊?
大龙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淑美和淑惠约好了在娘家见面。淑美为淑惠准备了婚礼上穿的礼服,以及里面穿的羊毛衫。淑惠从来没有穿过这么高档的衣服,心里美滋滋的,在镜子前边照个不停。妈妈在旁边看见了,她有些反感,说出来怕女儿不高兴。淑美从来不给妈妈打扮打扮,反倒对姐姐那么贴心,这也间接刺激了妈妈。淑惠表态:大龙的婚礼上,姥姥不能出席,她专门准备一桌菜肴,打包以后由淑蓉捎回来。
那天中午,妈妈说不做饭了,等淑蓉送肉丸。下午三点了,我和妈妈饿得不行了,育成来家了,他拎着两个塑料袋。
“怎么那么少?”,妈妈问:“你把好的留下来了?”,
育成说:“我不稀得吃,上的饭菜很少,几乎没剩什么东西。”。
我打开袋子一看,骨头、鱼刺、馒头边,尽是残羹剩饭,连狗都不吃。“妈妈,怎么会这样呢?两千块钱,咱俩点外卖的,好几天都花不了。”,妈妈说:“我太失望了,倒掉吧,怪埋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