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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牵挂

  1

  “就是这里了。”我抬头审视是一栋三层小楼,表面的黄色墙皮已经开始风化,想必有些年头了,小楼侧面挂着一个高达两三米的铁牌,字迹已经不是很清晰了,但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桃园老人公寓。

  我抱着孩子走进大门,每一层都有近十个长相相似的屋子,于是只好驻足,母亲快步赶上,对我说:“就是这间了。”我随母亲一起走进那间屋子,首先迎接我的是老人居住时特有的气味,是一种很复杂,并不招年轻人待见的味道。我并没有在意这些,算起来我已经有三年没见过躺在床上的祖父祖母了。我紧了紧怀里的孩子,快步走到祖母床前,操着大嗓门:“奶奶,我来了,快看看,我是谁?”虚弱异常的祖母啊,睁开了那双惺忪的眼睛,异常清醒的对我说:“小鱼,你来了”我倍感惊喜,放下孩子,握住了她的手,她握着我的手,挣扎着想要起身,我用了些力气扶起她,让她安稳的坐在了床边上。她坐起来我才发现,她是那么瘦,关节之处全是高突的骨头,原本一米七的她,因为长久不活动,双腿严重变形,无法伸直。早些年,祖母就被确诊患有老年抑郁症,这些心魔纠缠了她很多年,让她寝食难安,痛苦异常,不曾想会摧残她到今日这般模样,我不禁心酸。不知是否是药物作用,还是岁月至此,她开始不认识身边的人,健忘的相当厉害,经常记不起前几分钟的人人事事。所以平日里除了躺着便是躺着了。只是今日,她起身之后便无躺下的意愿,开始个个数着身边的人,看着我膝下的孩子,还有了一抹微笑,嘴里念叨着:多好的孩子。我让儿子到祖母身边去,教他喊:“姥姥娘”。儿子乖巧万分,他径直去到祖母床边,用稚嫩的童音叫着姥姥娘,我说:你再大声些,姥姥娘老了,耳朵不好。他便像我那般操着大嗓门叫着,一边喊一边用自己胖乎乎的小手去抚摸祖母的手。这时祖母的笑容终于溢出来了,她重复着:多好的孩子!

  祖父在那头的轮椅上也笑了,他什么也听不见了,我想他一定猜出了什么,才会有如此无法克制的高兴。那个二十年前送我上学接我回家的祖父只能靠轮椅了,我虽不奢望他健步如飞,但我多希望所到之处,皆是他想啊!祖父就那样看看我,看看我的儿子,看看父亲再看看母亲,什么也不说,只是脸上的笑无法拂去。

  我又一次想起三年前,新婚,我带着丈夫一起去看望他们,那时的他们还住在老宅,祖父祖母合不拢嘴,张罗着好酒好菜,亲切的唤他:小鱼家。我不曾想,三年,时光夺去了他们的健康,而我也重新孑身一人。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儿女子孙隐藏了多少能够支撑他们继续度日的坏秘密。这些秘密把我们分在了两个世界,如同生死两界那样,无法逾越。

  2

  第二日,我再一次去,刚进大门就看见祖父在院子里那棵大梧桐树下纳凉,他远远地冲我招手,儿子奔向祖父,嘴里叫着:老姥爷。主动将小手放进祖父的掌心。随着便满院子追鸡捉鸟,不亦乐乎。祖父的目光就放在满院子的小人儿身上,然后不时嘿嘿笑着,对我说:玩dei了(山东话,玩高兴了)。之后他偶有迷离的眼神,但落在儿子身上时却是那么的有神而深情。每次离去时,祖父都在努力表达自己的意思,我看的懂他在问:你们还会来吗?

  将祖父祖母送到老年公寓,也是伯伯姑姑父亲们的割心之举,老两口说什么也不住在儿女家,放老人在老宅,也实在放心不下,毕竟身体每况愈下,无人照顾也不现实。最后才选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即使这样大伯和姑姑也会每日必到。父亲更是出了名的孝子,奈何二十多岁就背井离乡,出门闯荡。纵使这样他每年都会辗转故乡几次,去看望年迈的父母。

  我问母亲,为何祖母近日这么清醒。母亲说:大概我们都在。我才真正体会到父母在不远游这句的含义。

  离开那天,父亲让我先带儿子回去打包行李。我没有走进祖母的屋子,那日,祖父还在树下乘凉,我只是一边说着一边打着手势,我先出去一会。他点点头,看了看我怀里的儿子,还是嘿嘿的笑了。我坐上车,才领悟,真正的告别大抵就是这样悄无声息的吧。在车里,我禁不住地泪流满面,明明最怕离别,偏偏人生久经离别。

  在去往机场的巴士上,母亲哭了,她说,祖父祖母一定在想,明早,我们还会去看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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