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白发儿女债,道道深纹岁月痕”,转瞬三十余载,我们已成人,母亲却丝丝白发,道道深纹了。天地间,恐怕只有母亲的心最低。不图荣华富贵,只求粗茶淡饭;不图耀眼荣华,只盼平安相伴。这一颗母亲的心,全系在儿女的身上,如果可以,她会把全世界的痛苦都收进自己的口袋,只留下平安幸福给她的儿女。曾经,我对母亲说,我要她幸福,不要她掉一滴眼泪。可如今,每见母亲娇小瘦弱的身影,我就无比愧疚,实在想不起来我为母亲做过什么。
我的母亲是天地下最常见的那种任劳任怨的贤妻良母。母亲姐妹三人,上有姐姐下有个妹妹。在她们小的时候外公外婆就去世了,是姥爷把她们带大。那时日本人还在中国,就驻扎在舅家村的附近。姥爷是个学校老师,老百姓不敢惹日本人,炮楼里的鬼子小头目经常去学校,学学中国话。后来还让我姥爷带几个小孩去炮楼说是请客吃饭,姥爷害怕,又不敢不去,还好没什么事,去吃了饭高高兴兴回来了,母亲她们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地了。解放后的农村,老百姓的日子特别难过!能吃上高粱馍已算不错。可想母亲她们小时候的日子也好过不到那去。母亲没上过学,不认识字,但母亲通情达理,为人善良,对我影响至深。
我出生后不到一年,可恶的病魔就注入了妈妈消瘦的身体。那时的我还不懂事,整天偎依在奶奶的怀里,爸爸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整天劳碌奔波。后来我稍大一些,便在舅舅家和表姐表妹玩。妈妈就住在舅舅村的医院。
记得一个傍晚,我哭喊着非要去医院找妈妈,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妈妈有多难受,病魔的折磨已使妈妈痛苦不堪。舅舅劝不住我,姨妈也不忍我流泪痛哭,他们把我送到了妈妈的病房,让我在那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我不得不哭着喊着被舅舅抱走。
后来妈妈出院了,但还有病根,最后在一个偏方的作用下才完全好了。
我父亲脾气不好,经常发火,母亲总是逆来顺受,从不埋怨。有时也看到妈妈偷偷流泪,但她从来不在我们面前说过什么。
在我印象中,妈妈出院后,我就一直跟着她。那时家里穷,但每年春节,妈妈总能给我和哥哥做件新衣服。后来我上学了,妈妈经常在煤油灯下看我做作业,给我讲故事,教我画画。一直到高中周末,每次回到家中,虽然家里的煤油灯已换成了白炽灯泡,只要有作业,妈妈依然在灯下陪着儿子做作业,聊聊天。初中和高中我住校,每次回来,妈妈都要做好吃的给我吃,走时还要我带上她做的菜,烙的饼。
那时候,家里总是穷,上学要交学费,交书钱,吃饭交菜钱。虽然不是大数目,但家里总是东拼西凑。我上初中的时候就和母亲一起上山割过荆条,早上天不亮带上干粮和水,拿上镰刀去上山,得走两三个小时才能到。然后吃完饭,在山上的树丛中割条子,再收起来削掉旁枝,捆成一捆,在天黑前下山回到家。用它编成耙子换钱。后来上高中的时候,家里买了个小电动机,妈妈在家作玻璃刀把,先用小木段在电机上做成刀把形,再染成红色,涂上漆晾干,每天母亲都从早忙到晚。那个年代,挣个钱真不容易。
后来我总算考上了大学,还好上了军校,要不这又得花多少钱,父母又得怎么忙碌。
每次家里祭神的时候,我就总会听到一个不太清淅的声音,细细一听,我才明白,那是母亲在为她的儿子祷告,祈求主赐与他力量,赐与他平安,赐与他幸福。看到母亲双手交叉,虔诚地默默念叨的样子,我真的好难过,母爱如天,母爱如海,但做为儿子,在任何时候,我做到母亲这样了吗?
上大学第一次放假回来的时候,妈妈说她昨晚一夜没睡着。那么远的路,怕路上有个什么的,晚上躺下总在胡思乱想。看着妈妈花白的头发,心里真不是滋味。可想而知,儿子第一次走的时候妈妈又是如何的担心啊。一直到现在,每次回家母亲总是把房间收拾好,做好了饭等着儿子。白天她在门口等,晚上一听见车响,她就第一个出来,不管有多晚。
每次临行,本就不多的行李,硬是被母亲和父亲抢到了他们的肩头,尤其是母亲,个头不高,特别瘦弱,我不让她拿,她却非要跟我争,我说我空着双手,让路人看着也不舒服啊,母亲火了,“长大了,你就不听妈的话了吗,我愿意,关别人啥事!”拗不过母亲,我只好随了她。很快,母亲满头大汗,我要换她,母亲依然不让,而且还乐呵呵地冲我笑,“你记住,长多大你也是我儿子!”就这样,我们走一程,母亲絮叨一程,直到我独自拿起行李时,我才真正领悟到“母爱”的含义。
我注意到,母亲的白发又新添了厚厚一层,额头的岁月痕更深了,手背上的血管,如条条蚯蚓在爬行……这都是因为我们?因为我们是母亲的儿子吗?
父母,都是最无私最伟大的。父母对我们的爱,作为儿女,我们倾其一生也无法报答!我们只有好好地生活,才是对父母之爱的最好回报。至今,我也想不起来:我为父母亲做过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有!
写到这里,我的心湿了,我的眼睛湿了,这辈子我欠父母的太多太多。我想,天下为人儿女的朋友们,也许大家做得都比我好,比我多,但我今天还是要说:朋友,趁父母有生之年,尽我们的最大能力吧,愿天下父母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