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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脸上的“二维码”

  当我还是襁褓中的婴儿时,母亲总是背着我到田间地头干农活。我学会走路之后,就像母亲身上长出来的小尾巴一样,总跟在母亲的身后,田间地头,果园里,菜地里,池塘边……与母亲总是形影不离。

  

  一天清晨,母亲在院子里搓稻草绳,我蹲在母亲的身边,细细地观看,稻草如何神奇地在母亲的手里瞬间拧成一条结实的绳子。前一天晒干的谷子还堆放在大厅内,还没来得及入粮仓。一只母鸡在啄麻袋,麻袋被啄开了一个口子,已经有谷子从洞口钻出来,掉落在地上。母鸡不吃掉出来的谷子,只是啄麻袋,搞坏破。母亲看到母鸡可恶的行为后,很是生气,对我说道:“丫头,厅里的母鸡在啄麻将,去赶跑它。”我接到“命令”后,屁颠屁颠地一步步地走到母鸡的跟前。母鸡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啄麻袋上,或者母鸡早已知道我的靠近,只是没把幼小的我放在眼里,完全不理会我,继续啄麻袋。我绕到母鸡的身后,伸出两只手,迅速地、紧紧地抱住母鸡,母鸡被我突然的“伤害”吓到了,扑腾着翅膀,咯咯地叫唤着。大厅外的走廊上,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回踱步,不知是给干坏事的母鸡放风,还是想吸引大厅内异性母鸡的注意继而得到青睐。公鸡听到母鸡的求救声后,毫不犹豫地抓住表现自己的机会,扑腾着翅膀连跑带飞地冲进大厅,赶来“英雄救美”。我为自己可以一把抱住母鸡的“壮举”沾沾自喜的时候,被突然冲向我的公鸡狠狠地啄了一下脸。顿时,我的脸火辣辣地疼。我松开了手,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放声大哭,母鸡和公鸡趁机“双宿双飞”地逃走了。母亲听到哭声后,顾不得搓到一半的稻草会散开,就扔下了草绳,风一样地跑进厅里。母亲看到我粉嫩的小脸被公鸡啄破了皮,泛出血丝。半心疼半责怪地说:“让你去赶鸡,又没让你抓鸡呀。”我呜咽着,停不下哭泣。母亲抱起我,转身到屋后找止血草。

  

  平时大人们干农活的时候,要是不小心被锄头锄到脚趾,被镰刀割到手指,就在田间地头拔一种可以止血的草。摘几片鲜嫩的叶子,放在手掌上,再吐几口唾液,叶子和着口水很快就被揉搓出汁。把揉搓好的叶子和汁敷在出血处,用手轻压一会儿,血很快就会被止住了。常年干农活的大人皮糙肉厚的,这个止血的土办法很有效果。80年代初的乡村,既没有云南白药也没有创可贴。母亲只能用同样的土办法给我粉嫩的小脸止血,血很快止住了,我也不哭了,过了一会儿就高高兴兴地跑去玩了。

  

  几天后,母亲发现我右脸颧骨处被公鸡啄伤后,留下了一条浅浅的淡淡的月芽状的疤。母亲一怒之下,把那只肇事的公鸡宰了,让我吃公鸡头“报仇”。公鸡头我是吃了,但那条疤,并没有因为公鸡的离开而消失,一直定格在我的脸上。

  

  若干年后,母亲听年长的老人说,清晨竹叶上的露珠对治疗疤痕有显著的效果。母亲便每天在太阳出来,露珠消失之前,拿着小茶杯到屋后的竹林收集露珠,然后细细地,轻轻地涂抹在我的脸上。刚开始我因为好奇觉得好玩,很是喜欢母亲涂露珠。次数多了,时间长了,我觉得不新鲜了,便不再喜欢,甚至还发脾气。那时年幼,不懂得母亲的心,不领母亲的情。

  

  其实那条浅浅的疤随着我的成长,已经渗入到我的皮肤基理,不细看的话,根本不会发觉脸上有条小疤。露珠对新产生的疤痕有效果,但对于我这“陈年旧疾”是罔然的。不知母亲是否知道这个常理。还是母亲知道,但只要有办法除疤她都要试试看。

  

  那条疤长在我的脸上,也一直长在母亲的心里。二十多年后,我才明白了母亲疼爱、关心孩子的心。

  

  上了幼儿园的侄女,在楼下玩的时候,磕破了下巴,出了点血。母亲背着侄女,心急火燎地要去医院。我拦下了母亲,说:“那点小伤,回家上点云南白药就可以了。”母亲却说:“那可不行,可不能让我们家的姑娘脸上都留了疤!”原来,母亲一直记着那条疤。

  

  为了宽母亲的心,我陪着母亲带侄女去医院。直到母亲亲耳听到医生说了没什么事,上点药止住血就可以了,才放下心来。

  

  回了家,母亲给侄女上药。侄女怕痛,不肯上药。母亲说:“要上药才能好,要是留下了疤,长大就不漂亮了。”

  

  侄女还是不肯上药,母亲便讲了我小时候那个赶鸡的故事。侄女专注地听故事,忘记了痛,母亲趁机地给伤口上了药。母亲还说:“你现在是好命咯,有这么好的药可以用,你姑姑小时候就是因为没有好药,脸上才留了疤。”

  

  看着母亲给侄女擦药的神情和动作,仿佛回到了母亲给我擦露水的时光。那时的我为何没有侄女懂事呢?那时的我为何就不懂母亲的心,不领母亲的情呢?现在懂得母亲的心,还不算太迟,有一种温暖,幸福的感觉在我的心中暗涌。

  

  侄女问母亲:“我乖乖上药,下巴就不会痛,不会留疤了吗?”

  

  懂得母亲的心后,我骄傲而又自豪地告诉侄女:“留疤也没什么不好的。你看我这个疤可是独一无二的,是个二维码,一扫就知道是不是李家的小姐。没有这个二维码是冒充不了、当不了李家小姐的。”

  

  侄女立马兴奋地说:“我也是李家的小姐,我也要二维码!”

  

  母亲又好气又好笑地说:“真是的,不帮我哄着孩子擦药就算了,还来这么一套,这让我下次还怎么给小朋友擦药。再说了,我们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哪会有人冒充,想当我们家的姑娘。”

  

  我和侄女在母亲的背后挤眉弄眼,我们笑得前仰后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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