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天空,慈祥的土屋。有一点明,有一点暗。有一些枯,有一些荣。
在网络见到这张图时,我吃了一惊,分明是我们还在佛子山的祖屋,分明是我们正在走失的故园。
我久久地盯着那扇门,好像我的婆婆就要从门槛内走出来。而公公,是去河边担水去了吧?
东边的柳枝上,太阳刚刚筑巢。西边的泥巴路,金光已经铺就。
春风懒得流动,樟树、橘树、鸡公树,要多安静,有多安静。
炊烟跑出来时,香也跟着跑出来。婆婆用那粗瓷大碗盛着米饭,两碗。曾经,七八个碗摆在灶沿上,七八双眼睛巴巴地望着她。她铲了铲最后一块锅巴,这是幺妹子最爱吃的。
幺妹子如今在南京,刚来过电话说想吃姆妈腌的豆豉。婆婆撩起衣襟揩眼泪,露出一件羊绒衫。这件羊绒衫还是前年幺妹子回来时买的,幺妹子,你再忙也要回来看看爹娘啊!
母鸡咯哒咯哒地飞下来,婆婆从鸡窝里摸出一个热乎乎的蛋,掂了掂,放进床底下的木盆里。木盆已经半满,刚考上大学的孙子,快回来了吧?
儿啊,婆婆和爹爹吃斋念佛一辈子,不就盼着你有出息么?考上大学了别忘了回家祭祖,告诉你老爹,老老爹……
他爹,怎么还不回来?这屋子咋这么静啊?你去把虫虫(重重)抱过来。
虫虫飞,虫虫走,虫虫不咬伢儿的手,伢儿躲到灶门口……
是天窗敞开了童年,还是槐花下起了雨滴?我的眼睛淌着温暖的小溪。溪水一路向西,向西……
婆婆,我曾饮过浮云千万盏,如今好想归去倚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