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小雨黏而湿,去年买的鞋子居然漏水了,走在滨河路上,冻得脚冰凉冰凉,真是“天不知道地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啊。正打算再去买鞋时,孩提时代有关鞋的故事却接二连三地从记忆深处走来。
儿时穿在脚上的是母亲亲手做的布鞋,一到雨天,就渗水,甚至湿透,但这种情况是不多见的,只要遇到下雨、涉水、过河,总要把鞋子脱下来小心翼翼地提在手上。那个时候多么希望有一双鞋底不湿的鞋啊。很快,这个梦想就实现了。姐姐当时已参加地里的劳动了,她的一双胶底板鞋面破了,母亲把破得不能再补的鞋帮拆下来,自己比着鞋子的大小用“灯草尼”(当时一种非常流行的布)重新做了鞋面,姐姐穿起有些夹脚,母亲就用麻绳把鞋后跟缝起来,拿给我穿。于是,我每天高高兴兴地穿着这双胶底布鞋上学放学,遇到路湿再也不需脱鞋了,只是比较滑,虽然摔过几次筋斗,但总比打湿脚好多了。当年“六一”前夕,为了参加乡中心校的歌咏比赛,我们村校四个年级三、四十人组成了一支小合唱队,每天放学后就在操场上练习唱歌。一天下午,大家正站成队伍排练时,附近一位与姐姐同龄的村民路过学校,不知怎么的就看到了我穿在脚上的鞋,大声笑着说我穿的是姐姐的鞋,是女式鞋。当时窘得我脸透红,飞快地跑到教室里,悄悄把鞋脱下来装在书包里。这双鞋就再也没有被我穿过了。
后来不久,读了村校的最高年级四年级后,班上同学集体转学到乡中心校就读。这样离家就远多了。记得当时是初夏季节,清早出门天气尚好,可走到半路却开始下起雨来。还好,书包里装了一根剪开的塑料口袋,往头上一罩,全身都遮住了。可脚上的布鞋却不精神,很快就有水渗进鞋底了,赶紧脱下来,又怕鞋弄脏了书本,不敢放进书包,拎在手里实在不便,于是,就想找个地方把鞋藏起来,下午放学后再拿回家。左看右看,山间蜿蜒小道上下两边都是草丛,雨一个劲儿地打在草叶上,沙沙作响,藏在这里肯定会湿透。这时,发现干涸的小河沟旁边有一个突出的岩石,正好挡住风雨,于是摘了几片梧桐树叶将鞋包好,放到了岩石底下。这天,雨越下越大,很快,小河就涨水了,大河也浑浊了。下午放学回家走到小河沟旁,河沟已涨满了溪水,正泛着白沫,冲击着路边的野草一路吼叫着飞快地向山下跑去。藏鞋的岩石下面早已充满了水,伸水去掏,那里还有鞋的踪影。只得怏怏不乐地回家。回家后不敢对家人说鞋丢了。还好,正是夏天,就一直赤脚走到了秋天。
自从转到乡中心校读书后,心里开始有些不平衡起来,原来同学们都赤脚或穿布鞋上学,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里却看到很多同学穿着胶鞋,有的还穿着白网鞋,特别是漂亮的女同学扎着马尾辫穿着炫白的网鞋在眼前晃来晃去,很让我心动,总是梦想自己也有一双不管天晴落雨都能穿的鞋子。母亲帮我实现了这个梦。一天放学回家,惊喜地发现母亲给我买了一双黄胶鞋(解放鞋),把鞋子抱在怀里,闻着淡淡的胶味,感到特别亲切。为了爱护这双鞋子,每天在学校上课才穿它,上学放学的路上就放在书包里。有一天放学走在路上,看见了前面的乡邮递员,抱着一个小孩,推着一辆绿色的印有“邮政”字样的自行车,走得很艰难。他看到我后,叫我帮他推车。从没骑过自行车的我,感到很新奇,将自己的书包放在后架上,飞快地推起来,推车比滚铁环难多了,总是不听使唤。刚刚掌握好平衡,可以平稳推行的时候,却到了乡邮员的家了。支好自行车,拿了自己的书包往家走。这时却发现书包里的胶鞋只剩下一只了。大惊,急忙飞快地往回跑,却没有见到鞋的影子。又来来回回在这条两公里的路上寻了好几遍,并下到河边堤岸上仔细搜寻,还是不见踪影。鞋子丢了虽然心痛,但怎么向母亲交代却成了最大的事。还好,当天母亲没有发觉。第二天,我用自己几年来积攒的压岁钱偷偷买了一双胶鞋。将剩下的那只鞋悄悄地藏到床上稻草里。再后来,参加工作了,一次回家整理床铺时却发现这只鞋还在那里,已经变形了,黄色已经褪去。遂向母亲说起这件事,母亲说她看到藏在铺草里的鞋了,只是一直没有说破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