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来去匆匆,一直沉默无语,不曾亲切地拥抱,还未感受到真爱。在童年的记忆里,一辆自行车承载了父亲熟悉而又匆忙的身影,一身中山装包裹着他瘦弱而又坚强的身躯,也掩藏着父亲对儿子的爱,原以为自己就这样不招人爱,哪怕用优异的成绩,积极踏实的劳动,也不能得到父亲的半点表扬,一丝微笑。我尽力表现得中规中矩,尽量少在父亲面前晃悠。总以为既然不能博得父亲的喜欢,那就安安静静地做一只丑小鸭吧。
父亲是街坊邻居称赞的热心人,亲朋好友的好帮手,奶奶面前的孝子。但在母亲的眼中,父亲是个不顾家只为别人考虑的外人。因为父亲从不会考虑我们娘俩的生计从哪儿得来,在他看来,地里的庄稼一年所得的收入就足够我们的生活了,他只想着攒钱,只想着挣钱。那时候,我上学的学费只有十几元,可我却总是最后一个交。母亲的口袋里永远只有那么几元钱,我一次次地缠着母亲,哭着闹着,却仍然不能得到全部,只好硬着头皮去学校,接受老师在同学们面前的奚落,接受同学们的嘲笑,尽管我是全班学习最好的一个,可我的自尊在此处荡然无存,我好埋怨他呀,为什么就不能在每次开学的时候痛痛快快地给我交清全部的学费,为什么要让我这样在众人面前如此不堪。那种滋味我时常会想起,至今都没有忘。在母亲的抱怨中,我对父亲的印象一点都不好,甚至有点恨。因为我最想要的玩具,最漂亮的衣服,最好吃的东西都是不可能得到的。在我幼小孩童的记忆里未曾留下父亲年轻时的容颜,现在竟然想不起来父亲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总是这样来去无影,以致还以为自己只是在母亲的养育下成长起来的。
想不起自己是否在父亲的怀里撒过矫,蹬过腿,抢过他的烟头和火柴,想不起自己是否曾迫不及待地翻弄过父亲的皮包,掏过父亲的口袋,搜寻着眼谗的东西。想不起父亲是否给我买过玩具,买的第一个向伙伴炫耀的玩具是什么,父亲的胡须是否扎疼过我稚嫩的小脸,他的粗糙而有力的双手是否轻轻拍打过我的屁股,他宽宽的脊背是否作过我温暖甜美的睡床,为什么每个家庭最平常的天伦之乐对我是如吝啬,为什么我与他永远只能是生硬的对话,只能是无语的沉默,。只记得他第一次狠狠地打我的屁股是因为我弄坏了家里唯一的钟表,只记得父亲第一次骂我是因为我被伙伴欺负了,哭着跑回家找妈妈,只记得父亲第一次用严厉的目光看我,是因为我偷吃了家里的蜂蜜而死不承认,所有的我与他之间的伤心事我都记得,所有的我与他之间的快乐事我都想不起。
太多的想不起和不记得让我与父亲更疏远了,距离更大了,更靠近不得,渐渐地自己有什么话也就不再跟他说了。想被他抱着爱,想在他怀里撒娇的愿望也被害怕和失望所覆盖,只想着会有那么几次,在与他形影不离的黑皮包中能翻出好东西,那双手,那后背能在干活的时候轻轻接触。在少言,无言的交流中我长大了,变成有思想,有脾气的小伙子了,我对他的不满慢慢地敢于发泄出来了,这一切,母亲看在眼里,父亲更明白。
父亲呀,儿子很爱你,很想亲近你,你爱儿子吗?父亲的爱到底是怎样的?
真正感受体会父亲的爱是在一次危险中。家里要盖新房,旧房要拆除。所有人都很忙碌,只有我无事可做,干点小活。砖块、木头、灰土掩没了父亲,而我只能袖手旁观。如大家所料到的一样,危险发生了。一颗圆木直向我砸来,我吓呆了,手足无措,只站在那儿。一个身影扑了上来,我们都倒了,木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他背上。我看到了父亲。血流出来了,父亲没啃一声。人们手忙脚乱地搀着父亲走了。我仍站在原地。此时,有百种滋味,万种情感涌上心头。父亲的爱是生死关头的舍己为我。只有亲人之间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感受着父亲的爱,体会着父亲的痛,回想着刚才的一幕,那圆木下的脊背形成的一堵墙是那样坚实。此刻,瘦弱的身躯变得异常宽大,替我忍受了这份痛。想起自己只记着父亲对我的不好,只记着索取,只想着父亲不能为自己多考虑一点,却不肯为父亲想一点点,不肯为他做一点点,我好惭愧。泪水在我的眼眶里打转,我始终没让它流下下来,但此刻我好像懂了许多。
也许男人之间的爱就是这样含蓄,这样深藏,只有在危难时刻它才会义无返顾,毫不犹豫地表现出来。只有当你用真正的感情细细的体味时,才能感到那冷漠的脸庞下所饱含的深情,那深情的目光中的喜爱,那喜爱的无私无畏。那一刻,我真的好激动。
父亲呀,儿子知道了,您很爱我,虽然这爱无声,但这爱很深很深。
谢谢您!
该是儿子为您做点什么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