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应台的《目送》里那段很多人包括我也喜欢的一段话: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其实,更喜欢的是这之后下一句: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当我还是在外求学的时候,读到的这段话,被生生放大过很多次,每一次都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在自己的背影上写上这几个字,可是只有为人母才会深刻了解其中的内涵和爱,“不必追”一定是世界上最无私最心疼的爱……
现在想象不到小时候是否有过叛逆期,乡下的孩子,父母要忙的事情很多,家里。田里。地上。地下……,过日子生存是每天的生活剪影,摸爬捆打的孩子反而不是最重要的,而这些野孩子,就像是田间地头的野菊花,零零落落,七星八阵,都长得硕壮而挺直。
林林总总的上了很多年的学,过了N次的寒假。暑假,都在家里呆的匆匆忙忙,像是客人。和母亲的谈话也朦朦胧胧的烙在心里!
【一】
一天傍晚,我们都一起看电视,正在说血型的事情,我随口问我娘“你知道你是啥血型不”“不知道”“你看你们这一代,咋啥都不知道呢”“知道血型有啥用,能当吃能当喝,不知道我也没觉得有损失”“知道血型还可以知道性格啊。脾气啊。运气啥的……”“还不如明天吃饺子实惠”“啊,咋这样呢,不尊重科学,对了,弄什么馅啊,芹菜还是萝卜?”
【二】
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娘正在菜地里翻土,迎着热气腾腾的泥土气,我娘挥着汗珠子说:“再大的房子也就是需要一个床,再大的床上也就是睡一觉,再好吃的也就是一个肚子,再多的钱也就是一个带不走,再有权有钱的人到最后也是老,最后还是回到这土里……”
【三】
小刚子是我初中同学,他的父母和我的父母都很熟悉,我娘说有一次小刚子娘说过要我做她们家儿媳妇,回家的时候我正巧听到有人讲小刚子现在很发达,在东北混的风生水起,“看吧,当年咋不跟我说小刚子喜欢你闺女,要不然现在我也是有钱人了”我娘撇撇嘴“别说就是几栋房子,看看他们家上三代,名声有多差,在自己村里都有点混不下去了,在咱们这,人混的是名声,名声差了,到哪里也吃不开”
【四】
2012月的冬天很冷,新闻里总在说有流浪汉冻死在寒夜,我娘絮絮叨叨的和我聊“别瞧不上这些人,那是他家里的顶梁柱啊,他妈妈最好的儿子,他孩子最好的爸爸,他媳妇最好的男人,和谁都没区别,家里没难没灾的,谁离家千里拾荒,可别瞧不上这样的人,有穿的就给件,有喝的就口水。”
【五】
有家里人过来,我娘总会让人捎一些东西,始终是食物,小米、绿豆、红豆、粉条、咸肉,或者是菜园刚刚下了的豆角、南瓜、青菜。随后打电话给我“吃不了分邻居一点”“我可不去,都不认识,人家还以为有啥事呢”“咋都不认识呢,你们啊,都忘了老礼了,我们那个时候都是互相串门,互相送吃的,在身边的才帮上忙呢,千里之外的人有心无力啊。”
这些年也看过很多蛊惑自己的台词,比如:上天会厚待那些勇敢的,坚强的,多情的人。只要你有足够大的毅力和精神,一定可以战胜困难。当然,你也知道,上天不会厚待任何一个人,无论是你还是我!所以不会轻易相信或者企图相信什么言论!不过我娘的话,都记得!
孩子们长大,离开。母亲像是门前的枣树,挺着枝桠,蓬着绿荫,守着年轮。
谁又没有青春过呢,母亲自然也是一样的,无论曾经是单调还是绚烂!
我看见家里的老厢房里有她年轻时候的照片,鸭蛋脸,两个长长的大辫子,穿着白底兰花的上衣,眼睛看着远方,手里拿着《毛主席语录》。
是的,就像是春天门前的枣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