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比黑夜明亮,比天空昏暗的小房间里,坐着几个很奇怪的人。
坐得最高的那个人,中年,有些微胖,声音低沉,驮着背,平头,头向下低着,眼睛使劲往上翻看着下面的人。
左边的人穿着一件黑皮衣,戴眼镜,手里拿着一张身份证翻来覆去地看。
右边的人穿着黄色的运动服,白色的裤子,背靠在棕色的椅背上。他脸上的皮肤很粗糙,有些无精打采,说气话来却也十分洪亮。他不停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很淡然地看着人。
小小的空间里充斥着一股压抑的气氛,人们说话必须谨慎又谨慎,似乎口语是不允许在这里出现的,一个多么奇怪的地方。不是这个空间里不允许说话,而是人们仿佛被一种无形的东西控制着,一切的语言在这里显得格外严肃,每一个字的后果都很严重。
有一个声音单调又顽强地响着,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消失。它没有节奏,没有音调,没有任何价值。就是一个噪音,却是一个人人都留意,形成在潜意识里的噪音。没有人敢反对这样的声音,甚至没有人敢觉得它是个不好的东西。
朋友,那个老实人,穿着黄色衣服的人让坐在上面的人有些吃惊,甚至让那个坐在上面的男子感到一丝尊敬。一个莫名的感觉,那个穿了黑衣服的人有些自卑,他的威严是因为他坐的位置,而不是因为他这个人。他低低地俯下身,问老实人话,声音洪亮又怯懦。
穿皮衣的委屈的人对他对面的人很友好,他说他们是朋友,他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他们的神态都挺安详。
华美的房间,一切硬的东西都包着软软的布料,地板光滑,所有的地方都一尘不染。
房间外艳阳高照,连风都温暖又柔和。
走廊上空空如也,时而冰冷的椅子上坐着两个人。安静,安静,这里最大的优点,极其地安静。
这里汇聚的人都很奇怪,又都很平常。平常的装扮,平常的情绪,却面对着对他们来说十分特别 的事。他们面对着一样平常的人,没办法保持平常的心态和期待。这里期待最多,等待最多,拥有最剧烈的变化。
这里是社会的综合,是人间万象。
每一个小小的房间,都上演着紧张的,最实在的搏斗。这是人和人,在无形的力量之下,相互管束,安静地,也仿佛是悄悄的。没有人关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除了在房间里那几个人以外,这些事件就像普通的日常,没有影响任何人,甚至连房间里的人们,也有恍恍惚惚的时候。
结局一般都很好,个人都达成了自己的目标。没有笑脸,笑脸在这里就像树林里的苔藓,在最不经意的地方才会出现。没有太大的感情,连斗争都那么谦让。
日子在这里是停滞的,没有颜色,没有音乐,没有动也没有静,只有声音和声音,一种像阴雨天一样的光,照得浸入了地板,不经意间,它就浸入了你的皮肤里。